谈判继续进行。
又一番使节往来、讨价还价,蛮汉双方终于在赎金数额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在对赎金的支付上,相关部门建议蛮王埋个伏笔,坚持以运输上较为不便的同等价值的粮食给养等来支付、而且对交割地点以及支付过程要求进行全程见证,以便借此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些有用的线索,留待今后找机会进行反击。
蛮王心里当然一直有着同样的小心思、当即便予以认同,然后通过派出的使节向帝国方面提出此项要求。
帝国方面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蛮人以等值粮食给养来充抵赎金的方案、并建议就由两国边军来联系就近交割。
此外,帝国方面又提出补充要求,要蛮国全额退回雇佣使团卫队及途中产生的开销费用、以及对使团意外失职的相关抚慰赔偿。
可见帝国对蛮人的小心思早有预案,不但轻松化解、还反将了一军。
此外,帝国方面以人质安全为由断然拒绝了蛮人对赎金支付地点与过程进行监控的要求。
至于补偿要求方面,更是口气极硬、没得商量。
帝国特使对帝人使节说:
“此事原本就错在贵国一方,你们没有理由不满足我方要求;——因为我方一方面已经让步、同意以粮食充抵财物,再说我方是为了营救使团才不得不答应绑匪的漫天要价、这就是在替贵国满足绑匪的条件了,贵国不可以再提出更多的要求了!究竟谁才是受害者?贵国首先应该搞清楚这个问题,摆正位置才有助于问题的及早解决。”
帝国使节这一番振振有辞的话语简直让蛮国使节气歪了鼻子!
这话本来应该是自己要对他说的才对。
明明所有迹象都表明汉人是在自导自演、延续绑架事件的风波和借题发挥;可是自己这一方还不得不坚持把戏看下去、口中还得应景地不时喝彩叫好!
此时心情,不是郁闷二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帝国特使再说:“不管怎么说,事情出在蛮国土地之上,自然最后总要落在事发地来解决;我们会强烈要求绑匪仍然到散马驿来放人,只要保证使团平安、随后的行动可由贵国自行决定,这样行了吧?”
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帝国只要救人;至于蛮人要不要借机荡平绑匪,这是蛮人自己的事,帝国乐观其成。
没有办法么!制高点和主动权全给汉人攥在手心里;使尽浑身解数之后,蛮国使节还是对这一边倒的谈判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只得忍气吞声地将此结果通报给王庭。
蛮王得报后和众人计议一番认为,就算汉人有恃无恐,难道现场交人之后,所谓的绑匪能无迹可寻、一下子飞上天去?
最后大家对汉人不免又是一通大骂,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自认倒霉,百般不情愿之下也只好下令授权边军将领来了结此事、并告诫他须得引而不发、随时待机。
消息再度反馈回来,边军将领暗叹:此举不是割肉补疮是什么?
更兼不惜伤损自身来给敌人进补,此举产生的负面效果非同一般。
然而也只得咬牙切齿地遵照执行。
半月以后,自蛮人边军后方给养大营调运粮食的队伍一路迤逦不绝,护卫森严之下,“劫匪”们自然是没有半分机会、便一直蛰伏着没有贸然出动。
而随着大批给养的到来,蛮人边军却没有往日欢声雷动的场景。
——辛苦的是自己、应该欢庆的却是敌人。
这样一想,惟有闷着头强压心头怒火罢了。
另一边,帝国边军由于轻而易举就解决了给养问题,何乐而不为?
相对于蛮人的愁苦和制怒,汉人当然有理由庆祝这场不战而胜的胜局了。
边军那边的消息传到罗盘山、后方指挥部也就当即给密营发来了措辞热情洋溢的嘉奖令。
密营之内,再由木隶将情况一说,一班人自然都是情绪激动、兴高彩烈,自然免不了一顿大酒。
小王子少不得趁着酒兴大呼小叫,上窜下跳地挑动气氛,进行现场助兴。
其间他还对胡大人和随员们:“看看,劳子没说错吧?你们这回赚饱了,养老都够了!”
坐在一桌的随员们全都眉开眼笑。
胡国安大人则苦笑不已,心想这生意做的,大则大矣!可要是心脏不好的话就真的是人为财死了:钱赚到了、命却没有了。那样的话,这趟生意究竟是赚还是赔呢?
酒宴过后,木隶与小王子进了密室,他们有话要谈。
胡国安大人则老老实实地陪着众家锅头叙话应酬。
密室内,小王子一幅“你看着办”的表情,显得满不在乎。
木隶却拧起眉纹,苦恼不已。
令木隶苦恼的事情有好几件。
一是帝国边军那里通报说,赎金既然已经支付,接下来就到放人这一环节了;要密营这边作好准备、使团到时就在散马驿现身,在帝国与蛮国双方见证下过境。
蛮人的赎金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再怎么说,帝国总得给蛮国一个台阶下,所以该做的姿态当然不可或缺。
显而易见,蛮人积郁已久,一定在虎视耽耽,用尽一切手段盯着“绑匪”的一切踪迹;所以要把从密营到散马驿这一段路遮掩过去而不被蛮人发现,难度不小。
二是粮食和给养运输的问题。蛮人交割给帝国边军的物资甚为可观,但在帝国边军而言是可有可无,不太放在眼里的;但在密营和罗盘山而言,却是紧缺急需之物。
目前单靠从蛮军口中夺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随后的日子,蛮军肯定会有应对的手段,防范必定更加严密,争食的难度会越来越大。
帝国的意思,自然是能暗中输送到密营最好,这样就能达到扶持蛮占区反抗力量、使之能长期坚持并发展壮大的目的。
但是在现在的情势之下,巨多的给养,想要悉数运达密营,谈何容易!
密室之内,苦恼的却只有木隶一人而已。
小王子对此毫不不关心,自然也不会操心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小王子关心的事情,却也正是木隶最苦恼的:
“你的意思是,戏演完之后,还要把你带回密营来?”
“是啊,山上发来的消息你不是看得明白了么?还来问我干什么?”
“放着京城里好好的日子不过,在密营里担心受怕的有什么好?”
“你以为我稀罕?这可是京城高层的意思哦!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你真不愿意最好,我才好与山上商量,请他们协调一下,让高层收回成命。”
“想得美!”
“小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破地方我本来不想呆;不过,能见到你着急上火,我又想多呆些日子了。”
“我跟你有仇吗?”
“没有。只不过是给你个抱粗腿的机会,不要不珍惜!”
“你跟我师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今后要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同时绝对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和吃喝拉撒。”
“我连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吃喝拉撒都没办法绝对保证。”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当然无关紧要,但劳子可是小王子,你就得做到万无一失!”
“我特么真的跟你有仇!”
“哈哈,木隶,我最喜欢看见你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明跟你说吧,今后无论你到哪里都要带上我,知道吗?”
“凭什么?”
“你可以不在乎京城啊、高层啊什么的,但这是你师姐的命令,不听成吗?你心里不清楚?莫要真的把劳子当成累赘,好好干、前程远大啊!”
小王子一路狂笑着出去了。
木隶无语、却也不打算问一下大师姐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换个人,他才不至于有抵触情绪。
然而正如小王子所说,怎么可能!
这个人虽然与自己不对付,但师姐好象不可能害自己。
其实让他苦恼无比的三个难题是合而为一的,纠缠而成一团乱麻。
前两个问题倒也还罢了,既然是演戏,难度再大也得一直演下去;但是小王子凭什么要来插上一脚?
如果说他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性,突发其想,那么师姐为什么要支持他?
木隶本来对小王子所说的抱粗腿一语颇为不屑:就算这家伙身份不一般,自己不喜欢、也就犯不着巴结他,所以何来抱粗腿一说?
再说师姐与这小王子的关系,以前从师姐身上看不出一分半点的征兆,而现在看来的确不一般!
那么师姐又是什么身份?
或者说,师姐要自己与小王子亲近,有什么目的或用意?
是打算借力对抗云相、还是纯为木隶的前程考虑?
真是想不通,恐怕以后见到师姐她也不一定说出个中原因吧?
想着想着,又想起小王子方才这一句话:“你可以不在乎京城啊、高层啊什么的,但这是你师姐的命令,不听成吗?你心里不清楚?莫要真的把劳子当成累赘,好好干、前程远大啊!”
木隶心中犹有很多疙瘩,却也若有所悟,于是不再纠缠此事。
再回头来想解决前两个难题的法子,这回却是心中一动、眼前豁然开朗!
木隶兴冲冲地握笔写写画画,经过好一番忙活,这才做好了一张设计草图。
又来和大家商量行动计划。
木隶就将想到的处置办法和小王子、胡大人,以及众家锅头一起来商量;大家听完木隶的设想,齐竖大拇指说妙!妙!就这么办好了!
于是,密营这边又马上向后方指挥部上报行动计划、又顺便将图纸一并发了过去。
不多久,罗盘山方面、以及帝国边军方面都同意了木隶的计划,答应到时予以必要的配合;密营之中则加紧准备,只待时机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