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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军旗不倒(2)

“哥,这外面枪呀炮的响着,我怕。”

“慌啥,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

一声巨响,窗子猛烈抖动,孙师爷身子一软,轻飘飘坐在地上。

东关城头,弹雨横飞,郑三炮伸手摸摸枪管,有些烫手了。他已经用狙击步枪创造了歼敌13人的记录,他把成果刻画在酒葫芦上,得意地喝了一口。

周天翼在找小岛,小岛也在找周天翼,他是被特一营军旗吸引而来的。本来,他率领的蛤蟆队是作为后备力量待命的,只有接到命令才能行动。先头部队已经对滕县进行了两轮攻击,虽然受到川军的顽强抵抗,但目前还不需要增援力量。特一营军旗又一次刺激了小岛的神经,他的疯劲又上来了,居然又一次抗命,在先头部队调整攻城方略时,擅自下令发动进攻。

周天翼用望远镜寻找小岛时,郑三炮也在寻找着射击目标,透过瞄准镜的准星,小岛被郑三炮锁定,几乎在勾动扳机的同时,斜刺里飞来一颗流弹,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被击碎。小岛感觉右臂一振,低头一看,镶嵌在右肩上的军衔不见了,伸手一摸,血水随之渗透出来。小岛其实太幸运了,如果不是飞来的流弹击中瞄准镜致使枪身抖动出现了细微的偏差,以郑三炮的枪法,瞬即会取了他小命。

郑三炮也被吓了一跳,瞄准镜显然不能用了,干脆卸下来扔掉,好在其他部位完好无损。郑三炮回到刚才的位置,不见小岛踪影,又锁定一个目标,目测大致距离,勾动扳机,目标应声倒地。郑三炮爱怜地拍拍枪身:“伙计你太神了,没有瞄准镜一样为老子争气。”

小岛差点丢了性命,又气又恼,命令野炮、掷弹筒集中目标向特一营军旗开火。霎时,城墙上砖石飞舞,刺鼻的硝烟四面而来。炮火轰鸣,砖石横飞,尘土弥漫,不时有守城战士在战火中倒下。

一发炮弹凌空炸开,旗杆被炸断,特一营军旗缓缓倒了下来,护旗手大叫一声,扑上来接住军旗,身子被流弹打穿,兀自屹立不倒。刘世仁扑过来,廖真真扑过来,越来越多的特一营弟兄扑过来。刘世仁扶住摇摇欲倒的护旗手,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在众多弟兄们掩护下,廖真真等人很快用铁丝将断裂的旗杆捆绑结实并重新竖立起来。

周天翼怒吼一声,拽起一挺机枪向城下疯狂地扫射。在川军官兵和特一营弟兄强大火力的压制下,小岛率领蛤蟆队狼狈地撤离。

城头上安静下来,周天翼手握一串红线绳,神色凄然。

“老大……”刘天童带领十几名弟兄前来报到。

“不好好在西关守城,来这儿干啥,有情况?”

“报告老大,副营长伤愈归队,说事情了了,命令我留在这边,西关那边由他指挥。”刘天童停顿片刻,“还有,赵……赵云峰。”

周天翼顿时沉下脸来:“他不上临沂前线杀敌,到这儿干啥?”

“不清楚,副营长看上去对他很客气,叫他赵……教导来着。”

“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

“有二十多名弟兄战死,三十多人负伤……”

“副营长还有什么交代?”

“让我护好了铁蛋和那两位记者。”

西关城头,孙嘉谋和赵云峰正在检查弟兄们的伤亡情况。周同登临城头为川军和特一营弟兄送来酒肉面食,谢志国肩扛一袋食品跟在孙师爷后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孙师爷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死去的士兵被横七竖八码放在一起,微弱无力的呻吟声四处传来,成群结队的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向城池逼来。孙师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两腿像打摆子一样哆嗦起来。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孙师爷迎面扑来,他身后的谢志国就被高勇智扑倒在地。谢志国和高勇智同乡,为了一块风水宝地,两家大打出手,混战中,高勇智的父亲被谢志国失手打死,谢志国逃离家乡,两家由此结下血海深仇。谢志国出逃多年,一直不敢回家,最后流落到滕县,周同招募守城义士,谢志国报名参加,想不到在这里和高智勇冤家路窄。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苦苦寻找多年的杀父仇人近在眼前,高勇智顿时恶向胆边生,挥动拳头猛击谢志国脸部。一发炮弹在城头炸开,强大的气流把二人击倒在地。谢志国艰难地爬了起来,请求战斗结束后再了结彼此恩怨。高勇智绝不答应,大叫一声,踩着孙师爷的身体扑向谢志国。

周同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本能地向前劝架,被高勇智一拳打倒在地。

高勇智一开始占据上风,后来被谢志国压下。谢志国的力气丝毫不亚于高勇智,只是心怀愧疚,有意让高勇智三分,直到被高勇智激怒了,才使出全力进行反击。孙师爷好不容易爬起来,腰部一时没有知觉了。高勇智人高力大,踩着孙师爷的后背飞身跳跃,身体的承受能力可想而知。孙师爷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被孙嘉谋一把拽住。

炮弹破空而来,谢志国奋力将高勇智扑倒在地,抱住他猛力翻滚。一声巨响,刚才搏斗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孙嘉谋对高勇智冷声道:“怎么不打了?接着打。”高勇智板着脸与谢志国执拗地对视着。二人约定:暂时放下恩怨,杀完小鬼子再了结。

吴老四摆脱险境,躲在凤凰桥一片冒着烟火的废墟后面。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不远处能听见日军的说话声,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被烟火熏烤的滋味有些难受,但他能忍受。吴老四有些饿了,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他总是随身藏有几天干粮——这是他的逃生本领之一。

突然,吴老四感觉脚下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他没有惊慌,知道这个时节不会有蛇一类的东西出现,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感悟出太多的逃生技能,譬如现在,如果在惊吓之下忍不住大叫,势必会引来日军危及性命。他低头一看,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正在触摸他的脚踝,似乎在向他求救。

吴老四警觉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蹲了下来。伤者呼吸微弱,眼睛迷蒙,眼看就要不行了,凭服装判断,吴老四断定是川军的一名连长,看到他左手紧紧护在衣服口袋上,轻轻拨开他的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信封。

伤者名叫黄人钦,川军122师一名连长,他重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迷蒙的眼神中含有最后一丝期待。吴老四打开信封,是一封致新婚妻子的遗书:“倭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万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误。”吴老四心头一酸,哽咽着对黄人钦低声道:“我是特一营的人,要是能活下来,一定帮你把信带到。兄弟,放心走吧。”

黄人钦露出微笑,左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死了。

日军撤走后,吴老四掩埋了黄人钦的尸体,弯腰捡起一块石块,压在坟头上,面对坟包跪下:“兄弟,受我吴老四一拜。我们老家风俗,压坟头顶是为了防范邪魔鬼祟进犯,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这一说。兄弟,你睡在了山东地面,就按山东的风俗入土为安吧。”

风声歇息下来,四周寂静无声,一声口哨声传来,被冲散的几个弟兄从不远处冒出头来,吴老四又惊又喜。弟兄们看到刚刚堆起的坟包,面露悲戚之色。菜花问:“是咱家兄弟?”吴老四摇头:“川军122师的一名连长,一个连,全部战死在这里。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

转移到安全地带后,吴老四安排好哨位,对弟兄们说起他死里逃生的过程。

“先从撒尿说起吧,刚掏出家伙就招来了一发炮弹,轰一声,眼前一片黑呀。这要考考弟兄们了,这个关口,护住哪里最重要?”

“那还用说,自然是命根子了。”

“命根子固然重要,但是这儿更重要,”吴老四拍打着右胸部位道,“当时就觉得被人使劲推了一下,怎么倒下的就不知道了。后来醒了,眼前一片死尸,弟兄们都不见了……”

“我也是这个样子,听到弟兄们回来找我们,想喊喊不出声来。”

“说到这个喊呀,我给弟兄们讲一下战场上最起码的逃生本领,要是受了伤,身边没有救援力量,小鬼子又逼上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喊,咬牙忍住,要学会装死。弟兄们不要笑,我就眼睁睁看着一名受伤的川军弟兄,忍不住伤痛喊叫被小鬼子开枪打死,当时我就在他身边。再说死去的黄人钦兄弟,当他的手摸到我的脚踝时,我其实是吓了一跳的,但我不敢喊。”

“这要是冷不丁一喊,招惹来小鬼子就惨了。”

“小鬼子当时就在我对面。”

“妈呀,要是我可忍不住。”

“弟兄们记住,在战场上,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有才绕过日军防线,摸黑回到家中,房子已经被烧毁,倒塌的房梁还有几处明火。他发疯似地冲上前,掀开房梁,用手扒拉着寻找父亲的尸体。

邻居张二婶嘤嘤哭道:“大侄子,别费心了,日本兵占了村子,挨家挨户搜刮,听说你爹这病,怕被传染,一把火烧了房子,你爹下不了炕,被活活烧死。到我家歇歇吧,明儿领你去认认你爹的坟。”

“狗日的来了多少人,走了没有?”李有才瞪着血红眼睛问。

“在村东头老李家住着,有那么七八个吧?”

“没走就好!”李有才咬着后槽牙说道。

“大侄子,可去不得,虽说他们人不多,凶着呢。”

“老李家我熟,他家墙外有棵柿子树……住他家?那老李头他们?”

“别提了,老李家那丫头被日本兵糟践了,老李头拿砍刀拼命,被日本兵拿刺刀活活戳死,肠子都挑断了,那丫头也跟着去了,家里没人了,太惨了。给你爹看病的那郎中也……”

“是对面陈家峪那郎中?”

“陈郎中好人呐,用了偏方,你爹这病见好,日本兵到你家祸害,他拦着,说你爹这病传染人,原想吓跑他们,不料搭上性命。大侄子,你在外面当兵,咋知道的信儿?”

“……爹死了,家没了,就剩这颗歪脖子柳树了。”

李有才连夜找到父亲的坟,一番祭奠,跪行人子大礼。

“……爹,二婶家的酒,喝一口吧,暖暖身子。儿子给您磕头了,您的牌位在儿子心里立着呢,等杀完了小鬼子再来给您立碑,立块大碑。诗人兄弟有学问,字也写得好,到时候让他为您老书写碑文。我知道您舍不得这钱,没事儿,我和诗人是好兄弟……爹,虽说咱是山沟沟人家,可咱骨头硬,命不贱,中国人命都不贱,金贵着呢!……爹,咱不能白死,陈郎中不能白死,老李头他们一家也不能白死。就算儿子不是军人,也不能由着小鬼子性子在咱家门口烧杀抢掠……爹,我得去告诉他们一声:这他妈到底是谁家的地盘!”

李有才伫立坟前片刻,闪身离去。老李家院外停靠着一辆军用卡车,一名日军哨兵在不停地游动。李有才警觉地观察一番,确认车内无人,慢慢靠近日哨兵,一把扼住哨兵脖子,猛力拧断脖子,把尸体拖进隐蔽处,取下两颗手榴弹,撩开车厢篷布。借助月光,李有才看到车厢内有大小十几桶汽油,拎起一大桶,轻轻推门闪了进去。

一名日军士兵打着哈欠出门方便,被李有才一枪撂倒,随后把塑料桶扔进屋中,拉响一颗手榴弹。一声巨响,屋子爆炸起火,日军惨叫着从窗口跳下,被李有才开枪击毙,又扔进屋子。

“狗日的,活活烧死我爹,老子让你们集体陪葬!”

一队日军闻声冲过来,李有才炸毁汽车,从容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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