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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纠缠的心,纠结的人

赵景腾回来之后,赵宅变得热闹起来。他的艺术家气息将赵宅变成了一个画廊。每日客厅播放的都是世界各国著名博物馆的馆藏介绍,各类艺术品成为了这个宅子里他每日的谈资。对比着他开心的情绪,赵景飞变得日渐沉默起来,他似乎对于赵景腾喜爱的内容没有太多的兴趣,每次赵景腾一开口,他就会找出各类理由离开。几天之后,赵宅里已经只有我和赵景腾准时出现在餐厅里用餐了。可是面对这样的结果,赵景腾似乎很满意。在他和我单独相处的日子里,他不再说任何艺术品,也不再谈他的奇遇和冒险,他开始和我谈起了他的梦。

赵景腾十五岁就离开了家一个人去了欧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他只是记得一个雨夜,他在梦中惊醒,那个梦如同梦魇一样让他根本无法忘记。只要他一闭眼,就会看见梦里的人,那是一个忧伤的女子,对他伸着手说:“你在哪里,我一直在等你。”这个梦可以说改变了他的一生,从那时起他离开了家,一个人在世界各地游学,每天走在大街小巷看着过往的行人,只是为了找到那个梦里的人。可是他越是寻找,越是觉得孤独,他每日都无法睡觉,因为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双忧郁的眼睛。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拿起了画笔,将他的感觉画了出来。那段时间福伯和张婶一直陪着他,家里也为他请了很多位心理医生,可是他不仅没有康复的迹象,反而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他一次又一次的酗酒后驾车,一辆辆的车在黑夜里咆哮着,摧毁着一切他可以遇到的生灵,可是每一次都如同奇迹一般,车子报废了,他却没有受任何伤,可是这样的不问世事的破坏最终还是换来一次致命的打击。

三年前,赵景腾住在佛罗伦萨,那里是米开朗基罗的出生地。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绘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诗人,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艺术最高峰的代表,与拉斐尔和达芬奇并称为文艺复兴后三杰。每当他看着米开朗基罗的《昼》《夜》《晨》《暮》这一组雕刻的时候他会痛哭流涕,他觉得那就是自己一生宿命的翻版。他久久的徘徊在佛罗伦萨就是希望也可以得到神明的眷顾,找到他这一生活下去的意义。可是,伴随他的一直是哪个梦魇,他没有遇到神迹,可是他的画作却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转机,他的画有了一种忧郁的灵动,每当他拿起笔画画的时候,自己都会走入画中,与其说他是在创作,不如说他是在将自己的感受通过画笔记录下来,日前巴黎画展的大部分作品就是这个时期他集中创作的。

赵景腾在一个不眠之夜又开车去外面买醉,那天他开着名为LYKANHYPERSPORT的跑车,这辆车的中文意思是“莱肯既亢奋又运动”,也叫“狼之子”。那晚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如何将车开回到了住处。也许这辆“狼之子”本身就有着特别的含义。当他从宿醉中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等待他的是一个噩耗。那晚他开车回到住处的时候竟然撞了一辆刚刚停下来的车,而那辆车里坐着的就是刚从英国过来专程看望他的父母和赵景飞。两位老人当场就离开了人世,赵景飞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才出院。虽然那是一次意外,可是对于赵景飞来说,他无法接受亲兄弟撞死父母的事实,一度抑郁,而赵景腾更是因为愧疚,在父母葬礼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佛罗伦萨。

赵景腾将自己放逐在了世界的荒野,他只求可以自生自灭。可是,人世间充满了莫名的未知,就在他认为可以放弃生活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遇到了他苦苦寻找的“梦中人”,自那天起他在也没有失眠过。他本以为不会再遇到她了,可万万没想到是,他的“梦中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家中,并且是自己亲弟弟的“爱人”。

我听着他的故事,看着他不停搓着的双手,我知道这样残忍的故事由他讲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也终于明白了赵景飞为什么会从来都不提起有一位哥哥的存在。

“可可,请原谅我让你听了我这样不堪的经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这些年苦苦的追寻。这些年,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真的就是为你而生,我的生似乎就是为了找到你。”赵景腾哀伤的说着。这一刻,我不可能质疑他半分,因为我理解他这份哀伤,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听在我的耳畔都会让我感同身受,我的心里都会像刀割一样备受煎熬,我的眼泪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地流淌着。“景腾,我真的理解你的感受,你不要再说了,今后好好地生活。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如果我可以帮你离开梦魇,我愿意。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快乐,我更希望你和景飞可以和好,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他是我的恩人。我要他幸福。”赵景腾看着我含着泪水的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唉,可可你真的是好善良,谢谢你。”

当晚,赵景飞意外的出现在了餐厅里,他一改连日来的金属摇滚风格,回归到了晚宴装扮。一套淡蓝色的亚麻西装,领口别了一枚狮子纹路的胸针。他的到来让我感觉很是意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好想念他,想念和他一起吃饭时的欢笑。赵景飞只是对赵景腾挥了一下手,就来到了我的身旁坐下,坐好后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说:“可可,这几天我工作太忙,没有好好陪你吃饭,很抱歉。听说大哥一直在陪伴你,你们聊得也很愉快。”他抬起头对着赵景腾说:“谢谢大哥,帮我照顾着可可。”赵景腾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睛看着赵景飞和我说:“要谢谢你给我机会可以多亲近可可才是。你知道的,我从15岁离家,就是在找一个人,爸妈都知道,你更知道,因为我什么都告诉过你,她的样子,她的眼神。如今,我找到,她就坐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大哥,我知道你的故事,可是你怎么证明你要找的人就是可可,为什么你要回来和我争?”赵景飞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拉我的手握的更紧了。

赵景飞的提问不无道理,换做任何人都会提出这样的疑问。赵景腾似乎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他对福伯挥了一下手,福伯走了过去,他对福伯低语了几句,福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只见福伯搬着一副画走了进来。赵景腾示意福伯打开画上的包装,我们怔怔地看着福伯打开包裹画的箱子。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那副在巴黎展览的《梦魇》。赵景腾指了指画中的女子,又指了指我。同时他又指了一下画的左下角一个细小的数字,那个数字标注的是2003-06。我没有去看数字,因为这幅画在巴黎的时候就让我感到了惊讶,我看着那束光柱中的女子,那忧伤的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似乎在呼唤。坐在我身旁的赵景飞看着画中的女子又看看了我,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突然站了起来:“赵景腾,这就是巧合,只是一个巧合,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了,根本不可能证明这个画里的人就是你梦里的人,而你梦里的人就是可可。”赵景腾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你是弟弟,我不和你吵,可是你知道我所有的经历,我会伪造一张画来骗你吗?如果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你怎么解释我的病突然好了?我已经问过可可,在塞纳河边我遇到的女子就是她。”赵景飞侧着头看着我问:“你是这样回答他的吗?”我一时语塞,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是在巴黎遇到过景腾,我们只是一面之缘,我当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赵景飞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先遇到可可的,我不可以让你把她带走。”站在一旁的福伯已经看出了他们兄弟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他走了过去,给我们每人都倒了一杯红酒,并走过去轻轻地拍着赵景飞的肩膀,并示意赵景腾坐下后说:“各位少爷,还有王小姐,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可是作为一位活了半百的老人希望你们听我说一句话,两位少爷喜欢王小姐这是好事,但是俗话说的好,要两情相悦才是,您们两在这挣有什么意义,最后还是应该看王小姐更喜欢谁多一些才是呀。我希望两位少爷冷静想一下,还是把选择权交给王小姐。”听了福伯的话,赵景飞平静了许多,他抬起头看着赵景腾说:“福伯说的对,我们应该听可可的,看她选谁。”福伯的一番话将两兄弟的矛盾直接转到了我的身上,我惊讶的看着赵家的两兄弟,看着福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紧张的握着拳头,沉默了良久,抓起了面前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站起身说:“景飞、景腾,谢谢您们对我的厚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一份爱情,也许我还没有准备好,请您们尊重我,不要逼我回答。”赵景腾看了一眼赵景飞说:“可可,我已经找了你那么多年,我已经准备好用一生去找你了,我不怕等你,只要可以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赵景腾的话直接刺激了赵景飞的神经,他一下跳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说:“我就是为你而生,我会一直陪着你,天涯海角。”

望着这对赵家兄弟,我真是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特别,竟然让他们俩为我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回想起“准丈夫”汪思聪对我的评价“土丫头”,我真的不明白了,一个连学校都没有进过一天的女子怎么就莫名的引来了这样出众的两位男子的爱慕?

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波被福伯轻巧的化解了。福伯见我们已经恢复了平静,适时地为我们每人送上了一份红烧乳鸽,我们虽然没有恢复欢声笑语,可是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就餐秩序。赵景飞快速的将鸽子腿上的肉剔了下来放进了我的盘子里,赵景腾也将自己那份鸽胸肉送到了我的碗里。我不抬头,也不说话,默默地吃着两兄弟为我送上的心意。可是他们那里知道,这一刻我如同嚼蜡,根本就吃不出鸽子的味道,我的心里充满了纠结。

突然出现的赵景腾就如同一颗原子弹瞬间将我和赵景飞建立起的友好和默契轰到了九霄云外,我与两位本来陌生男子在短暂的邂逅之后,竟然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从家离开是想躲避那位讨厌的准丈夫,可是没成想,竟然被带到了一个更为扑朔迷离的情感中来。

赵景飞打破了餐座上的沉默,他对我说:“可可,对不起,我很失态,请你原谅我,我敬你一杯酒吧。”我点了点头,举起酒杯,透过水晶杯,我看到在赵景飞的眼里飘洒着一抹浑浊的哀伤,我看了一眼赵景腾说:“我敬两位赵先生吧,感谢您们收留我,帮助我,我希望您们两兄弟可以相亲相爱。”说完,我自己干了这杯酒。他们两个望着我,又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良久,还是将各自杯子里的酒喝光了。赵景腾对赵景飞说:“景飞,以前是哥哥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更会替父母好好照顾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至于可可会选谁,我希望我们都听可可的选择,没有被选上的人要给他们祝福。”赵景飞看了看赵景腾眼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亮光,他说:“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记得今天这个誓言。”说完他伸出了右手,赵景腾也伸出了右手拉住了他的手,两兄弟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我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契约,虽然我无法预测这份契约今后会如何被执行,但是我知道今晚,他们两,都不会继续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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