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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执手

图坦城,位于广阔的平地之上。四周是一片片庞大的谷地,这里的收成供应着帝国东部将近三成地域的粮食。而在这大片的平原上,图坦城这座石制的巨城仿佛巨人一般,遥遥顶着天空。

这座雄城制作耗时三十年,从遥远的埃斯特罗峰开采的石料途径千里运到这里,当这座雄城建成时,当时帝国的皇帝将其命名为图坦城,图坦,是远古神话中岩石与山岭的巨人种族。

当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座普通的平原上建立一座巨城,现在也没有,或许只有当时帝国的皇帝才知道吧。

莎丽娜把自己关在房间中,看着自己的脸,雪白而带着憔悴。她抓起旁边的一支金簪,看着它出神。

这个金簪是他的爱人送他的唯一的礼物,他的爱人身份并不高贵,只是一个骑士的侍从,但是他从不厌弃自己的身份,一直笑着对她说,说自己要成为可以保护她的真正的骑士。

她开始一笑而过,自幼养尊处优地她,早就听惯了这些话语,虽说这话从一个平民口中说出实在是狂妄,但是她原谅他的无礼,笑着对他说:“我很期待。”

当时他像个傻子一样笑得手舞足蹈。

直到有一天,她出来游乐的时候,遭到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暗杀。

这一次暗杀来的让她措手不及,更是让她的父亲都难以相信。她父亲一直笃定地认为他的政敌不可能会做到这一步,但是很明显,她父亲错了。那个一直与他父亲不对眼的侯爵,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当那位刺客即将把刺客刺入她的胸口的时候,她过了许久才睁开眼,震惊地发现那个一直以来都像跟屁虫一样的他,用手抓住了刀刃,死也不肯放手。

利刃沿着手腕向下切入,深入骨头,他依然不放手,那时候的他,满脸凶戾,对着刺客的脑袋就是一记头锤,然后扑上去和那个刺客扭打在了一起。他明明只是普通的剑士,实力如此低微,尽然死死地和这位刺客扭在了一起。不只是拳、脚,甚至头,甚至牙齿,他都会用上,等到离她不远的护卫们赶来的时候,那个刺客竟然被他咬下了一个耳朵。

那个刺客,已经是一位剑师了,比他要高整整两个境界。

然后,他被卡伦伯爵嘉奖,晋升为整个图坦城,实力最弱的骑士。

那时候的他,举着包着像是粽子一样的手对着她行礼,一脸笑容。

他气宇轩昂地开始作为骑士在城中巡逻,见到她时,他单膝跪地,抬起头,单纯的眼神澄澈如晴空。

“请让我守护你吧。”他这样说。

而她,在经历了刺杀以后,认为自己再也不该做那个无忧无虑地大小姐。她自从那天以后,收起了天真,戴上了冷若冰霜的面具,即使面对着这个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骑士,她也冷下心对他说:

“你的实力不足以守护我,退下吧。”

当时他的眼中有一丝愕然,有一丝失望,但随之而来的,更是坚定。他低下头,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走的气宇轩昂。那时,莎丽娜已经懂得,这位骑士,点燃了他的梦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是山峦上的岩石,愈加可靠。

当年的剑士,境界攀升地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剑术也进步神速,这之中所付出的,莎丽娜永远都想不到。

他成为了骑士中也很耀眼的青年,图坦城中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那天,他再一次来到了她的面前,原来的下级骑士的头盔已经变成了上级骑士的头冠,原来还带着一丝纯真的眼眸被无畏与坚毅所取代,当莎丽娜再一次看到他单膝跪地时,感到了一丝恍惚。

眼前不再是那个纯真的青年,眼前,是一位身经百战无所畏惧的——英雄。

“我来守护你。”简短的话语,没有一丝祈求,只是单纯地告知。因为如今的图坦城里,他最有资格守护这位尊贵的小姐。

那天,他们相爱了。

如此自然,水到渠成。他为了她搏命无数次,奋斗了整个青春,她也终于放下了那副不成熟的面具,可以依偎在这个人的身旁,无比信任,无比甜蜜。哪怕这个世界认为他们的身份依然有着巨大的差距,她也不怕。

她终于做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而他,也说她这样最好。

她的父亲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想把她嫁出去,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她将和一个侯爵的长子结婚,在侯爵的领地她将安逸地过完一生,她父亲的政敌不可能把手伸到她外嫁的领地。

她坚毅地拒绝,她说没有人比那位骑士更爱自己,她愿意和他一起死在这。

那位骑士大步向前,低声承诺:“我发誓,你不会死,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

世间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的父亲已经很注重她的安全,然而萨科侯爵依然在沉寂了多年后,爆发了一次雷霆万钧地袭击。这场袭击太快太快,摧枯拉朽一般,她只记得到处都是弓箭,到处都是火花,到处都是鲜血。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祈求着平静,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她睁开眼,看见了满身鲜血的他,手里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长剑。

砰!

他轰然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

鲜血浸湿了他的脸,连带着他的气息也开始微弱,他伸出手,摸了摸不知所措地莎丽娜的脸。

“真想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保护你啊。”他喃喃自语,莎丽娜也终于回过神来,慌乱地抱着他,她用额头触碰着他的额头,希望和他的脸更近一些,她不停地对他说:“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他摇摇头,身体缓缓向前倾倒,头埋在了她的左肩上,对着她的耳畔温柔地说:

“我爱你,希望你能找到,更美的幸福……”

她哭了,泪如雨下,嚎啕大哭,她从没有哭的那么难看过。

为什么?都要死?

凭什么?

他还有着光辉的未来,他的天赋,他的温柔,他的一切……

你们凭什么夺走?

她累了,太累太累,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为她而死去了。

她离开了父亲,她对父亲说他的死全是她父亲的错误。

她要离开,做一名普通的佣兵,她会光系魔法,如果她当时能勇敢地睁开眼睛,用她的魔法帮助他,或许他就不会死。她要变得坚强,真正地坚强。

她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好像才十四五岁,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就仿佛看到了她的爱人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都是衣衫褴褛,都是满嘴胡话,都是带着一丝淡然又带着一丝亲切。她不想看到他走上那条路,因为如果回到以前,她一定会让那个固执的骑士不要在为她争斗杀伤,然后因为自己被杀死。

然而,最后少年把她安全带了回来,她也明白,少年与她的爱人不同。少年,早已经在这个领域走出了遥远的距离。她笑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看着这支簪子,喃喃自语:

“你,再也回不来了……”

站起身,她把簪子别在自己的长发上,终于走出了她的房间。

巨大的石城跃入她的眼帘,她回到了过去,抛开了想要无忧无虑远离斗争的天真,走下了玄廊。

皱眉思索的卡伦伯爵看着自己的女儿推开了门,脸上的表情如同极地的寒冰。

“肯出来了?女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是时候安排你和那位侯爵之子见面了,我是希望你能安全。”

莎丽娜等他的父亲把话说完,之后淡淡地回道:“父亲,萨科侯爵为什么要执着于我的性命?”

“唉……”卡伦伯爵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无关紧要的,父亲。”莎丽娜语气不变,继续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可以保护我。他不行,那个侯爵之子更不行。”

“莎丽娜,听话!”卡伦伯爵语气带着一丝恼怒与焦急。

“父亲,请听我一言。”莎丽娜微冷地声音盖住了卡伦伯爵的语言:“我要让萨科侯爵,付出应有的代价。”

“连帝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你不懂得……”

“父亲啊。”莎丽娜向前一步,逼近自己很少违抗的父亲,与他对视:“如果你只是与萨科侯爵为敌,请保护我。”

卡伦伯爵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的寒光如同射穿他灵魂的弓箭,他不再言语,听着自己的女儿把最后一句话说出:

“如果你是与帝国为敌,请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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