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是件挺值得开心的事,一般主人都会把最好的东西拿来给客人分享。比如说家里唯一的一张床定是客人睡的,煮好的肉也要等客人先动筷子,甚至是炒好的胡豆豌豆都要先让客人品尝。这种超级别的待遇在沈万钧,沈先生这里自然更加淋漓尽致,恍惚间火麟儿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碧环的到来,火麟儿才意识到还有些重大的事情必须得一一处理。
最伤脑筋的莫过于和耶木成军因一把金刀定下来的莫名其妙的婚事,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她答应过南皓只要不离开北国一天,她就不能意气用事跑了。但是现在她真的非常想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岚山,离开的时候太久了,滋生出的思念就像是密密织成的网,一点一点锁到心底。
缓解心情的最佳策略就是寻找新的事情消磨时光,拿出碧环从齐府一直带到这里的杂物,翻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事儿可做。漫无目的地翻找,一堆乱七八糟的旧物里,一封信冒出了一角,封口打了火漆,信封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收信人是桑阙。由这封信勾出的陈旧记忆,提醒着火麟儿,有一件事需要她现在就去做,亲自转交给北国王子桑阙。考虑到告别驿馆,没有任何要紧的事需要马上解决,还真是一个好时机,于是火麟儿决定现在就去送信。
在此之前有一点需要马上考虑,桑阙究竟身在何处。曾经听南皓提起过,也未曾细说,离了伊尔城往北走,在一座积雪的山峰里住着,这倒是和齐禹舟描述的地方很为符合。招呼了碧环,念着要给凤姐说一声,收拾一番,叫碧环租了马车准备前去。
按照一般的行程,没有三两日的空闲是到不了的。第一日便要驾着马车到距离最近的小镇,然后沿着山路往上面爬。没想到这么一说,首先兴奋起来的就是凤姐,也没个具体的理由非要送火麟儿一起去。
于是三个女人叫了辆硕大的车,招摇过市地往桑阙的所在地出发。
谁都没有担心这一路该是如何找过去的,也就是说没有具体的地址,漫无目的地寻找,可事情的发展就像是按照剧本设定,见到那座雪山就在面前,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惊讶,反而理所应当地接受了。
最为操心的就是碧环,一会儿担心南皓要来找,一会儿又怕出门在外东西没准备齐全,单单一个人就能念上一个上午。听得凤姐耳朵都出茧子了,才改为好好教育这位小姑娘,当然按照的是江湖上那一套吃苦耐劳的说辞,大抵上就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道理讲过数百遍,偏偏这姑娘就听不进去,还反其道而行之,谈起两位殿下出门时的规格,于是凤姐便来了招釜底抽薪,点了她的哑穴,总算是安安静静地到了目的地。
镇子不大,只有两条横竖交叉的街,点缀着房屋,一间一间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排列得挺紧凑。早上出门天未放亮,所以现在刚过了饭点,想要找一间像样的饭馆略微休整。整座镇子上唯有一间开着门营业的饭店,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陈旧的木头味,跑堂的只有一个,懒散地坐在凳子上,见着客人进来了,也没起身,只问:“吃点什么?”
凤姐明白北国人的土语,便问他:“有些什么菜,可口的随便上点。”
小二哥一翻抹布,喝道:“好勒。”
扬起的一层灰,飘飘散散地铺开一层,惊得碧环连连起身,非要打盆水好好擦一擦,便到了后厨去打听。凤姐和火麟儿没她这么讲究,随便擦了擦凳子就坐下了。
不一会儿才见碧环端着一个空盆走过来,脸上染着两团潮红,好似很生气,道:“我不过是打了一盆水,那厨子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硬生生地给我倒了回去,这下我可吃不下了,小姐你也别吃。”
凤姐笑道:“出门在外不吃饱肚子,恐怕你就不能随我们一同上山了。”
“车上还有些干粮,我去拿过来,不必吃这里的东西,看,这得是多久没打理了,灰都积了一层。”
说完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开,凤姐道:“这么久了,菜还未上,我到后厨去看看。”
如此一来,就剩火麟儿一人坐在这略显拥挤的小店里。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快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似乎不适合登山。几片破旧的菜单牌挂在原本就不显眼的墙壁上,衬着斑驳脱落的木屑似乎被虫蛀得烂了门面。这样一间小店在这里应该算得上不错的了,游牧人达都喜欢迁徙式的生活,而这里却有些像南国的小镇,只是多了几分萧条。
碧环拿着褡裢从外面走进来,不放心这桌椅,只能站着一把手递给火麟儿。这时候凤姐还没回来,火麟儿觉得有丝奇怪,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挡在内外两间的粗布帘笔直的垂挂着,撩起一方,后面的一口盖着盖子的井就在前方。刚才碧环过来讨水是没得逞的,可见这里有人守着,便多看了眼。小二哥不知去哪里了,沾满灰的架子上还晒着干玉米,正对着的马厩却是破落的,唯有鸡笼子里还关着一只母鸡,见了人也没精神,倒像是这片无精打采的天空。
几间草蓬搭的屋子还算结实,几扇门都是紧密闭合的,直到看见房顶上竖着的一根被烟熏黑了的烟囱才能确定下面这间底底矮矮,略显得紧凑的就是厨房。做生意的人一般是开着厨房方便进出,可这间屋子却闭了个严严实实,里面似乎还有声音传出来。
说的是当地的语言,火麟儿不懂,突然那门打开了,凤姐出门就撞见了火麟儿,道:“你怎么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