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鸾并不是第一次来金陵了。
金陵是六朝古都。传言，金陵曾经被风水师断为龙脉所在，在此建都，可保王朝不衰。
白鸾并不知道是哪位神通广大的风水师断言的，否则一定第一时间劈了他。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内部灵气竟被毁坏得如此严重，连龙脉所孕育的龙气都所剩无几。
金陵位于仙、妖、人三界交汇处，没有灵气压制，这里街上密密麻麻的行人，恐怕至少一半是异族。
白鸾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行走，妖、仙、人的气息交杂，甚至还有已经修成半仙的妖和自甘堕落的堕仙。
六万年了，如果各界的结界不加松动，白鸾还真的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但如今看到人间这样冗杂的场面，心里倒暗暗松了一下，毕竟事情总算没有脱离轨道。只不过，这些异族，也不知是好是坏，难辨真假，只怕人间不会太平。
白鸾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金陵久负盛名的栖霞寺。
古老的宝刹，朱红的木门庄重而肃穆，蔚蓝的天空飘着缕缕轻烟，隐隐约约萦绕着檀香。那是佛的安宁。门楣上悬着一块漆金的牌匾，用隶书书写着“栖霞寺”三个大字，散发着沧桑悠远又漫无边际的寂然。
钟声袅袅，回荡在寺院的角落，敲打着寺内寺外无数人的心扉。
虽然今日没有逢上大祭或是讲经，但是栖霞寺的香火依然旺盛。
随着人流走进栖霞寺，这里冥冥之中予人的宁静与祥和，不经意间能够平静内心的浮华与躁动。
佛光普照下，妖魔鬼怪自然进不来，也无法兴风作浪。
白鸾身在中原之地，从未去过西天大雷音寺，也从未见过佛教祖师释迦牟尼，更没有与佛教有任何的交集。只不过今天，为了天下芸芸众生，这一遭，是不得不走的。
白鸾没有心思观赏此时栖霞寺正红得明丽的枫叶，也没有心思参拜佛教众徒，径直往后院去。
枫树下，一身素白僧衣的男子双手合十，朝着正大步走来的白鸾一鞠躬，道：“施主有礼。贫僧慧行。”
仿佛是预料到白鸾的到来，慧行早早便等候在这里。
白鸾在他面前站定下来，依着佛门的礼节回礼，道：“师父客气。白鸾来访。”
“请。”慧行早在枫树下备下了茶几蒲团，只等白鸾。
白鸾颔首，跪坐在蒲团上。
慧行也坐下，净手，焚香，煮水，洗具，烹茶。
绘着峰峦的青瓷茶杯盛着浓浓的西湖龙井，氤氲着热气。白鸾接过慧行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昨夜释迦牟尼祖师托梦于贫僧，告知今日有贵客来访，故而贫僧一早便在此等候。”慧行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待人却彬彬有礼，老练沉静，既没有因为白鸾的身份贵重阿谀奉承，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低微而自惭形秽。
“今日冒昧前来，在下的确有事相求。”白鸾并不想客套，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想必慧行师父也清楚，近日，金陵城中来了不少不速之客。这些异族不知是敌是友，在下唯恐金陵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希望佛门能够施以援手。”
慧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方道：“城中之事，慧行知晓一二。君上有事，但说无妨。”
没想到这样年纪轻轻的僧人竟会一语道破她的身份，白鸾微微一愣。她已经六万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还不论她曾经的低调，并不如同火凤碧凰一样的威名远扬。
她敛下心神，道：“三日后，我会将城中的异族一一清除，届时烦请慧行师父将城中百姓悉数集结到栖霞寺来。在下会提前布下结界，护住栖霞寺。”
慧行微微皱眉，道：“六界生灵皆有因果定数，妖魔之中亦有善恶之分，君上如此一概而论，恐怕不妥。”
白鸾摇摇头，道：“为天下苍生，此时的牺牲皆为必要。”她微微一顿，道：“更何况，妖便是妖，魔就是魔，善与恶，都没有关系。”
慧行又喃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佛门教义，众生皆可渡。无论是妖是魔、是鬼是怪，只要一心向佛，便是我佛门中人。”
“众生皆可渡？”白鸾喃喃自语。
“慧行师父有客人在？”白鸾思索间，却有人打断了她。她回头瞥了少年一眼，便从蒲团上起来，道：“三日之后，还请师父相助。”
慧行也站起来，道：“贫僧明白，请施主放心。”
微微颔首，白鸾便离开了。
经过那少年身旁时，心口突然泛起一阵轻微的波动。白鸾蹙眉。
那少年也不在意，只走到慧行身旁，调侃道：“没想到一向清修不理外事的慧行大师，也会管起凡间的俗事来了。”
慧行失笑，摇摇头，道：“此时此刻，贫僧倒是不得不管了。”
“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劳动慧行师父亲自插手？”白瑨很是好奇。
慧行道：“你可知方才那一位姑娘，来历非同一般，所谋之事亦是凶险万分。若稍有不慎，便是整个金陵城都会被血洗。”
白瑨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语气颇为严肃了起来，“金陵可是掩藏着什么秘密？”
慧行小小年纪却堪破红尘，自有其对佛法的参悟，也有他对世间之事的理解之道。他道：“按照风水来看，金陵龙脉的灵气很快便会消失，封印在金陵城地底的凶兽，便会破封。凶兽出世，必有祸乱。”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凶兽，贫僧想，令祖母必定会给公子一个更加满意的答复的。”
便慧行如此一说，白瑨显然心中有了事儿，与慧行攀谈了些许，便向他告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白大爷。”白瑨一出寺院的大门，白鸾便叫住了她。
“是你。”白瑨扫了她一眼。
“在下白鸾，想与白大爷做一个买卖。”白鸾半仰着头，才能看到眼前这个相貌不逊于少昊与太昊的少年。
绝色倾城的小脸儿一下子在白瑨的眼前绽放，白瑨的耳根子微微泛红。
“什么买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