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忽然心中一动。天地初开之时,光和暗便是这世间两种常见的元素,但偏偏这两种元素具有灵识,会自己择主,真是难办得很。光元素更亲和一些,远古上神及其后裔,一出生便具有修炼、操纵光元素的能力。而暗元素却是孤僻古怪,千万年来,便只有两个人能够获得它的青睐。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天地三神鸟之一的白鸾。只可惜她的修为已废,白鸾却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儿,这天地之间,再找不出能够修炼暗元素的人了。
难不成眼前北鸾也会是暗元素的拥有者吗?
女孩摇摇头,将脑海中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不可能,若是暗元素,怎么可能一点光亮都没有,毕竟没有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拥有真正纯净的暗元素。
北鸾不知道此时此刻女孩心中的想法,笑道:“喂,你也不用垂头丧气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北鸾的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撇撇嘴道:“滺,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北鸾愣了一下,才发现她在介绍自己,看着幽这别扭的样子,偷偷在心里笑翻了天。半晌,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滺。”
滺忽然皱了皱眉头,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舒服,道:“少昊回来了。”
北鸾一惊,急忙念了咒语,走进那条漆黑的走廊。
不过一会儿,卧房里的北鸾便醒了过来。
北鸾揉了揉微微发昏的额头,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这时,卧房的门轻轻地被推开。
来人一袭银白色的长袍,衣摆迤逦在地,长长的袖子随着双手垂在身旁。一头乌发仅仅是用白色的发带勾起几缕轻轻束住,余下的披散在双肩。
白衣墨发,公子无双。
他缓缓地走进来,天光映照在他身上,在他面容轮廓线上度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灼灼的,似乎融化了他原本冷峻的面容。
北鸾呆呆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思考,只是这样,望着他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走近,走近,来到了她的身旁。
仿佛梦一般。
少昊坐到床边,看到北鸾这有些呆的模样,几不可见地皱眉,伸手搭上了北鸾的额头,一阵暖暖的温度瞬间席卷了他的指尖,手掌,直至身体各处。
“小鸾?”少昊放下手,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生病。
少昊冰冷冷的手掌触到北鸾的那一刻,她不禁打了个机灵,瞬间又听到少昊那万年不变的冷然声音,迅速将她原本飘在九霄云外的心神敛了回来。
“师尊,你回来了?”不知怎的,北鸾有些心虚,连忙堆起笑脸看向少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昊点点头,似乎又恢复了本该有的清清冷冷,“为师听沅玉说,你不舒服?”
北鸾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急忙道:“是啊是啊,我,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北鸾在少昊冰冷的目光下,慢吞吞地拉起被子,然后迅速地把自己蒙进去,避开少昊接下来的质问。
少昊深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却依旧是十分严肃的神情。
“哦?”少昊的声音尾音上扬,“不舒服?不如为师帮你把一下脉,若是……”
北鸾立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脸讨好的笑,“不用了,师尊,我没事了!”似乎又怕少昊不相信,又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在少昊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北鸾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双眸可怜巴巴地看着少昊,仿佛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兽。
少昊不为所动,问道:“说吧,又做了什么事情。”
少昊有些头疼,这个小徒弟怎么这么能惹事?明明已经让她呆在墨璘宫不能乱跑,怎么还是没能让她消停些?
“嘿嘿,师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北鸾心虚地笑了几声,想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就是昨日蓬莱岛的岛主差人送来请柬,请师尊去参加他的寿宴来着。”北鸾背对着少昊溜下床,东翻翻西找找的,眼神隐隐地不断地飘向少昊那头,少昊却没有理会她这般翻箱倒柜。
北鸾知道,这是少昊没有了耐心等她慢慢磨蹭了。打开抽屉,将里面的大红色烫金请柬拿出来,小跑着绕过床,送到少昊面前。
少昊扫了一眼,便收起来。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却仿佛一下一下地敲在北鸾心间。
“然后呢?”少昊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北鸾低下头,心中暗暗腹诽,可恶的子离,她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她悄悄抬一下眼皮子,道:“师尊,还不是因为那个信使太不识好歹了,我才稍微教训了她一下而已嘛!”
少昊偏头,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觉软了心肠。罢了,和仙帝都已经撕破了脸面,何必在乎这小小的一件事?
少昊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北鸾察觉到他的动作,抬眸,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嘴角无意间染上一抹和煦的温度,道:“还记得为师和你说过什么吗?”
“嗯?”北鸾迷茫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天地不仁,即便覆了天地又何妨?”少昊双手负背,深蓝色的眼眸中迸发出狠厉的光。俯瞰苍生,日月失辉!
北鸾愣愣地看着,少昊身上突如其来的凛冽杀气铺天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似乎要一步步地入侵撕裂她的身体,她却浑然不觉痛。只是,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心头,像被利刃剜了一刀,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滚烫的鲜血难以抑制地、发了疯似地、不要命地往外淌。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眼角,泪点一滴一滴地凝聚,聚成泪珠,毫无征兆地悄然落下,滑入北鸾的嘴角。
咸的。
北鸾忽地醒过来,脸上那一道清晰的泪痕让她措手不及。她,哭了。
这是为什么?
少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内,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徒留北鸾一个人。
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坐在床上,神色飘忽。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太久了罢。久到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原来也是会哭的。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少昊的那句话。
——天地不仁,即便覆了天地又何妨?
犹记得他也曾经说过,“我白帝少昊的徒弟,天地间无人可欺。便是有人欺你,负你,便要百倍地还回去。即使天地对你不仁,即便覆了天地又何妨?”
那番话,言犹在耳。她至今都忘不了那时少昊说这话时那一身风华,是九天的星辰,是夜幕的皓月,还是碧空的骄阳?
天地间,无人能与之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