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又见龙玉
我觉得自己一直在逆风飞翔，似乎已经保持这样的情态很久了。
但是，终点遥遥无期。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幻觉的陷阱，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清醒地觉得自己是一扇窗户。
而自己，则爬在自己这扇窗户上清醒地眺望。
往往，我从这个窗口上，我能够看清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事情。甚至，有时候我还能够看到我自己的来世今生。
比如这个时候，我就看见了苦瓜，看见了他的过去，看见了他与龙玉的一段奇特的因果。
这段因果距离初到古洞的日子已有十余年的光景了吧。
那天，长期玩耍在乌龙与老猿之间秉性调皮刁蛮的苦瓜突然之间想到山下玩玩，便自个出洞了。
在乌龙洞的十余年里，他还是第一次出去。因此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玩且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站立在乌龙洞口，呼吸着阵阵清凉的山风，听着丛林中的虎啸猿啼，看着深不可测的茫茫云海，苦瓜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同时他感到了一种来自远方的呼唤。这种奇异的感觉滋长着他想要走出去的愿望。决定就在那个当下里拿定了。
马上要离开自己生活十五年的乌龙洞了，苦瓜还真有些恋恋不舍的感觉。也奇怪，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自己从来也没有过如此眷恋的感觉。
离别，有时候更能让人珍惜曾经的拥有。
于是，苦瓜又返身进洞，把自己熟视无睹的这洞中以及洞后自己经常活动练功的墓场上的一切仔仔细细地重新审视了一遍。
而后，他就告知了两个伙伴自己的想法。除了老猿裴子尚有些留恋之外，竟然没有遭到同伴太大的阻拦。于是，苦瓜背了紫佩剑，携了龙玉，出洞而来。站立洞口，他立即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清新扑面而来。只见对面的山峰，立如刀刃，其上峭石松影，掩映生姿，再看谷底，不知是茫茫云雾还是袅袅炊烟，混沌成了一片，依稀在向苦瓜揭示这即将到来的崭新的迷幻世界。外界的诱惑再次袭击而来，苦瓜再次作别老猿和乌龙，施展轻身功夫，向谷底按落而来。
苦瓜的降落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在向下的方向上急急地冲刺。
甚至，我觉得他的降落其实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就这样在混沌之中伴随着他行进了半个时辰左右。
然后，我感受到了异样。因为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树枝的抚慰。
它是那样的柔滑舒畅，因为我不仅感受到了它的轻扬的生命，而且觉着了它的慈祥与温柔。它让我更多地想到了我的美丽的童年。想到了母亲的臂弯，父亲的宽怀，以及奶奶的摇篮。我觉得自己快要飘荡起来了，就像哥哥荡我的秋天。哥哥，对，是哥哥，在金鹫山下，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哥哥荡秋天的绝技。透过它的力量，我曾经看到过无比美丽的幻境世界，我只能这样叫它，因为我深切地知道，它不存在，至少和我的生存状态不协调。它实在太高太远，我够不着也达不到，只能仰望，只能在哥哥飞天的秋天上幻意非非地体会。
但是，这样的时刻并不是很长，因为我的朋友苦瓜并不像我一样安静闲适。
回忆和幻想将我带进了神奇和安静的角落。而这一切好象对于苦瓜而言，都是非常无用的东西。
因为他遭遇到了非常的大的危险。
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他的异样跟我的不同，因为他直接地体会了这场降落，而我，只是用幻觉去参与和体会。
他也掉落在了轻柔的树枝上，他也陷入了绿色的抚慰之中。
但是他很快感受到了不对。因为对外界的适应性是他从小训练出来的，而且乌龙洞十五年的墓中苦练造就了他极强的反应能力。
他感到了眩晕。
花香袭来，让人眩晕。
花香来自树木。
树木的香属于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只是属于一个人。
一个名叫龙玉的人。
一个正在从此经过的姑娘。
偏偏苦瓜在危急之中想到的自己身上的宝贝：龙玉。
“龙玉救我！”
他的呼叫让他把下面的人吓了一跳，而这一吓不大紧，苦瓜重重的身躯差点砸得这位龙玉小姐眼冒金星，腿肚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咋一看这位龙玉姑娘，被适才的情形惊的惊，吓的吓，怒的怒，恨的恨，总之，如花小脸之上登时揉和了千种表情。
“哪里来的冒失鬼！”气得马上要暴跳如雷。可是情急之下，自己又动弹不得。要知这苦瓜生长的健壮如牛，加上中了花毒，浑身僵硬，无法动静自如。
正要举掌打下，却看到了苦瓜微微泛青的脸容。这才想起父亲为了谷中的安全，早已在谷内遍地种下了灵幽草。知道此草毒性猛烈。还是先救人要紧。
赶忙挣扎起身。抱起苦瓜，飞身纵上身后不远的一所花影小楼。
“雁翔，快开门来！”
伴随她的呼叫，靠西的一间厢房的房门吱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来。
“什么事啊，小姐。——哎哟，这是谁呀！”
“废话少说，快把霸王鼎拿过来。他中了灵幽草的花毒。”
雁翔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紧急性，赶忙出了屋门。
把苦瓜放在自己的床上，给他把脉的时候，龙玉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大哥哥来。只见他剑眉吐英，相貌堂堂。虽然面目泛青，但是仍旧如银盘皓月，显然是俊朗非常。心中登时突突跳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