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生显得有些局促,他松开搭在门把上的手,垂在身侧,低眸看着上官琦,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上官琦还是微笑:“走吧。”
“妈咪,我想去见爹地,可以吗?”小佩儿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帅气爹地。
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只是想,爹地不再去出差工作的话,妈咪就不会偷偷的哭,她不想妈咪哭,也不想爹地突然又不见了。
“等一下再进去可以吗?爹地正在和薇拉姐姐谈重要的事情,我们不可以打扰,因为这样会不礼貌,知道吗?”
小佩儿看看紧闭的门板,略略皱眉,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
薇拉看见境生推开门又急急的退了出去,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连忙起身想叫住他,可境生关门关得很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退了出去。
“我去叫他进来吧。”薇拉回过头来对左野磔说。
“不用管他。”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左野磔已经摸清了两个贴身特助的个性,境生有时候很冒失,但胜在为人正直;泷泽很稳重,处事沉着,很负责任,能够赋以重任。
其实两个都很好,看得出来,对他忠心耿耿,这非常难得。
“可是……”薇拉有些犹疑的看着房门,还是很想出去叫他进来。
“没事,你明天去我家,不用太紧张,就当自己家就好。我在你爷爷家,也都很随便。”左野磔其实完全记不起上官琦说的那座他为她而建的花房,他倒是很想去看一看,他曾经为了这个女人做到什么份上。
“我不会客气的。”
“嗯。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让境生给你准备。”
“不用了,你这么客气我真的很不习惯。”薇拉笑笑道。
“薇拉,”东扯西扯后,左野磔敛敛眼,轻叫了她一声。
“什么?”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问。
“当然可以。”
“你都不知道我要你帮我什么忙?就答应了?”
薇拉又笑笑:“我知道你不会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让我去做,如果我可以做得到的,我很乐意去帮忙,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爷爷是这么教我的。”
“你爷爷是一个大好人。”左野磔笑道,转手从枕底拿出一条项链,递给她:“这个,可以替我保管一下吗?”
薇拉看了一眼,是他在s国戴着的那条,上面还有一只女式钻戒,他的那只,已经取下了。
她接过,不明所以:“为什么让我来保管?”
他已经回了国了,而且妻子也在身边,为什么他妻子的结婚戒指要让她来代为保管?
“我不知道。”左野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似的说。
“我不能这么做,你的妻子如果知道,很可能会误会的。”薇拉深蹙起眉,她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妥。
“她如果珍惜,戒指就不会还给你,你注意到她右手的无名指吗?是的,什么也没有,连戒痕也没有。”左野磔说起这件事,脸色微凝起来。
“这不能说明什么啊。”薇拉没恋爱过,她不懂。
左野磔没说话,只是抬起左手给她看。
薇拉瞥一眼,明了,他的手指上,有明显的戒痕,那是日照晒出来的,也可能是戴得太久了,因从未取下过而形成的小小一圈白痕。
“也许……是她不小心弄丢了。”薇拉试着为上官琦找说辞,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帮她。
“也可能,但是它在我这里,我为什么不把它还给她?是我的心伤透了?还是她已经不想要了?”有太多的疑问他需要弄清楚,这可能就是他需要薇拉帮他保管的原因。
谁知道呢?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这十四年来,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找寻答案,他的朋友们,因为与上官琦与上官浩的关系,是不可能把所知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清晰地告诉他。
一定有一些什么,他们不想谈及。
“我今天在酒店里……”薇拉正想说些什么。
左野雨敲门进来打断了她的说话:“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
薇拉微微的笑了笑,她原本想要告诉他,她今天在酒店无聊的时候,上网搜了一下有关他的消息,没想到铺天盖地,其中最著名的两次击退国际金融巨鳄就不用多说了,冲击她的是另一条关于他私人感情的消息。
她认真看完了那段视频,看日期,应该是他去s国之前的事。
她觉得她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跟磔说一下,不过左野雨的出现,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左野雨缓步过来,有些奇怪的问左野磔:“哥,你有没有见到小琦?”
左野磔微讶:“没有,她不是跟你一起去找稚了吗?”
“稚回家了,说要晚一点才能回医院,刚才小琦说她的手机放在稚的办公室里,让我回去找,可是我找遍了整个办公室,都没找到。回来也不见她,太奇怪了。”
左野磔敛敛眸,想了想,问:“境生在外边吗?”
“没,他回来了吗?”
“你打一下他的电话。”
左野雨虽狐疑,可还是照做,取出手机拨号:“境生,你在哪?”
“我跟琦小姐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东西。”
“买东西?”左野雨觉得奇怪。
“有什么事吗?”境生眼眸看往上官琦,上官琦眼神淡定的看着女儿吃东西。
“没,你们买完了,就赶紧上来吧。”
“好的。”
左野雨遂放下电话。
“他们去买什么东西?”左野磔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我刚才也没听小琦说有什么东西要买,境生说他们买完就上来了。”左野雨收起电话时,眼眸掠往那碗放凉的汤,又皱皱眉:“这汤不好喝吗?”爷爷说很不错的,还边喝边赞叹着。
左野磔淡淡的答:“凉了。”
“热一下就好。”左野雨走过去,把碗里动也未曾动过的汤全部倒回保鲜盒内,拿到一边的微波炉加热。
在加热的过程中,她还是禁不住回头跟哥哥说:“小琦花了很多心思给你做的,你多少也喝一点吧?不然太对不起小琦的心思了。”
薇拉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了,她也不想麻烦境生,医院门口有很多出租车,回酒店非常方便。
她扬扬眸,对左野磔兄妹说:“磔,小雨小姐,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你不等境生回来?”左野磔问。
“不用了,计程车很方便,而且我应该是那种求生能力很强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走丢。”薇拉拿起自己的包,朝兄妹俩人挥挥手。
“还是让境生送你吧,我打电话叫她上来。”左野雨始终觉得一个异国女子,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不是那么的安全,她拿起电话准备拨号,被薇拉阻止。
“真不用担心,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与涉世未深,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
见她这么说,左野雨只好作罢。
薇拉告别后,转身出门而去。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左野雨看着薇拉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边从微波炉里拿出加热好的骨头汤边对哥哥说。
“你也是个丫头。”左野磔看着外表温婉柔弱的妹妹,笑道。
他妹这一型,应该是所有人都想保护呵护的那一型吧?容貌倾城出尘,性格恬静温婉,与世无争。
他们夫妻,真的是俊男美女中的杰出代表。
“我结婚了,而且,我儿女都这么大了。”
“她二十六岁了,有时候很单纯,有时候又很懂人情世故,但是她永远不会伤害别人。”这是她的祖国父把她教得最好,也是最不好的地方吧。
“看得出来,给。”左野雨把重新加热后的汤递过去。
左野磔接过,看了一眼,捧着整个保温瓶把汤喝下去。
左野雨看着,突然有些感概:“哥……”
“嗯?”
“小琦真的很爱你。”
左野磔手一顿,转手抽了面纸拭拭唇角:“所以?”
“你真的忘记以前的事了吗?”左野雨不是想怀疑哥哥,她只是想问。
“嗯。”答案是肯定的。
“小琦曾告诉过我,她回来,本来是想跟你办理离婚手续的。”
“然后?”左野磔眼眸一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真是讽刺。
“然后就是她发现,只要你平安无事,她便再无所求。”
别无所求。
左野磔眼眸敛了敛,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其实对一切都无可掌控,因为他对一切都比别人知道得少。
“我不知道你是否对薇拉产生了好感,薇拉是个不错的女子,她不应该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哥,你是一向很聪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前的你,根本不会主动邀请一个女子前来玩,但现在你却可以,这并不是因为你失去记忆而改变了性格,也不是你想要报恩而给她安排与罗斯博士见面的机会,是因为你根本就想让她跟着你来,哥,你还有小琦,还有佩儿,虽然你现在什么都忘记了,但是,有一天你想起来了呢?你置她们于何地?”
左野雨从前极少干预哥哥的事情,正因为她关心得少,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现在,只希望,哥哥与小琦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左野磔抿抿唇,最终说:“你想太多了。”
“哥,我十七岁经历生死,十八岁生下望月,我所经历的事情,足够让我能够深切感受小琦的心情,有很多事情其实是徒劳的,像是猜忌,但我们还是热衷去做,因为我们深爱着对方,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你会为她去想这么多的事情吗?她很爱你,她已经为你改变了,她愿意走近你,请你,在回复记忆之前,不要用力的推开她。”
左野磔长久的没有说话,他知道妹妹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人,有时候就是那样,明知是对的,都顽固的坚守自己的信念,直至有一天碰壁。
上官琦现在对于他来说,跟他的其他朋友一样,没有什么特别,要真的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是他女儿的母亲,仅是这样而已。
但是,他承认,他逼切的想要了解这个女人,因为他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一走三年,为什么她不肯要他。
“我知道了。”许久以后,他淡泊的吐出这两个字。
“哥,我只是不想你后悔,你们之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说,等你有天想起来,你会知道,你曾多爱过这个女子。”
左野磔低低眸,曾经?
也许吧,他自己也能想像得到,不然为什么他会戴着那个结婚戒指一戴三年,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身边应该从不缺女人,但他除了她,显然再没别的女人。
“你自己多想想吧,我希望你不要把她再逼回慕尼黑一过十年。”
上官琦在楼下的便利店里意外的见到了同样来买东西程致远。
两人眼神对撞的时候,都似乎很意外,也很平静。
“你怎么会在东京?”最先发问的是上官琦,她想,她已经不恨程致远了吧,其实想想,他除了用了错的方式来追求她,也没什么别的对不起她的事情。
程致远把眼睛的惊喜通通收敛起来:“承哲刚到步就急性肠胃炎,我送他来医院,顺便来买点东西给他。”
“哦。”上官琦点点头。
“你女儿?”程致远侧转头看往坐在境生身边面前街道吃东西的小丫头,仔细的打量了眼,真的很像她的父亲,侧面都很像。
“嗯,叫上官佩儿,2岁了,跟你女儿一样大。”
“听说,左野磔受伤了?”
“你的消息还是那样灵通。”
“我没有什么恶意。”程致远罕有的解释。
“我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又是一阵静默。
“韩宁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代她跟你说句对不起,请你原谅她。”
“我不记得了。”上官琦现在不想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她只想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