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96、
东北兵团。虽然是夏天,但是夜晚还是有些凉儿。
桂珍、大华子正在宿舍区外坐着。宿舍区的灯光和着天上的繁星遥遥相对。
桂珍握着大华子的手道“别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点儿!不是名额还没有定下来吗!”
大华子也握着桂珍的手“我肯定没戏!你肯定没问题!”
“你就这么认为?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万一呢?万一我们俩都有戏呢?大男子汉这么窝囊,这么憋屈!你这样儿,我可不喜欢啊!”
“我肚子里就真的是七上八下的。如果你走了,我没走,你说我能不想你吗?”
“想我不会回来了是吗?”
“嗯!”
“你在这里,我还能到哪儿去!”
大华子握住桂珍的手更紧了。
桂珍说“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走了,我们也能在一起!还在一个学校,争取还在一个班级!”
“那怎么会呢!在一个学校有可能,在一个班级就不好说了。”
“到底是轰轰烈烈的**********结束了。国家又重视教育了。”桂珍感慨着。
“****倒了!也该着走点儿正路吧!你说,我们来这儿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没有**********,我们还念着高中,或者正准备考大学呢。”
“高中?“桂珍眉头锁住了“桂平来信说她没有争取到续读高中的机会。你弟弟呢!”
“他上高中了!怎么桂平不行呢?”
“嗨!都是桂玲的原因。”
“桂平上高中跟桂玲有什么关系?”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桂平在信里带了一句,说是家庭关系复杂。”
“这都什么道理!要说我们家家庭关系复杂还可以,你们家可是根正苗红。我就怕因为我爸爸的事儿,影响这次工农兵学员的机会。可桂平上高中怎么也。。。再说,桂玲有什么问题,她还是个孩子。”
“我也始终弄不明白。你说,当初我们加入红卫兵,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斗走资派,斗反动学术权威。我们就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世界就是我们的。我还记得你,你爸爸和你妈去世后不久,你一滴眼泪都没有,照样参加批斗会。”
“是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与人斗完了,我们就到这儿来了,开始与天斗,与地斗!”
“听你的口气,你这思想可不积极!千万别在别人面前流露,否则真出问题。啊!”
大华子连连点着头。
“这年月,怎么说话,怎么行动,都要提高个警惕!”
“你比我老练,比我成熟!可我就想不通,父母的过错,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妹妹的问题怎么能影响到姐姐!这能怪自己吗?只能怪老天爷!”
“说这些有什么用!当点儿心就是了。比你惨的,比你冤的不也有吗嘛!”
“那桂平今后的出路呢?怎么安排的?”
“还能怎么安排!只有到农村插队去!”
“插队?那你妈身边儿不又少了一个人嘛!”
“那怎么办?没办法!你讲话,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好在桂平他们插队的地方就在郊区,怎么也能回家看看,不像我们这么远,回去不方便。哎!如果我们这次都当不了工农兵学员,我们春节回家去,我还真的想我把和我妈了。他们太不容易了!”
“嗯!到时候一起回家去!把咱俩的事儿也说说,要是时间来得及。。。”
“来得及怎么样?”
“结婚呗!”
“去你的!谁和你这么早就结婚?”
“还早哇!你没看看咱们连里,好几个呢不都成家了嘛!”
“那是他们,我是我!我可不想着这么早就背上个包袱,累赘!”
“成家不一定马上就要小孩呀!”
“你越说越不正经儿,谁给你生孩子呀!”
“你呀!你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大眼睛,浓眉毛。”
“要是女孩呢?浓眉毛好看呀?”
“女孩一定是细眉毛,樱桃嘴儿,白扑扑的!要不,你生两个。”
“瞧你!”
桂珍拧了一下大华子。大华子装成很疼的样子,桂珍赶紧给他用嘴舔着。“疼着了吗?”
大华子顺势把桂珍搂在怀里。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大华子吻着桂珍,桂珍也把舌头伸出来,两个人充满着幸福的甜蜜。
许久,两人的亲吻告一段落。
桂珍道“你要和我结婚,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华子赶紧问“什么条件?”
“争取这次拿到工农兵学员的名额!”
“万一不行呢!”
“你别泄气,我帮你争取!”
“好吧,我一定努力!”
桂珍抱住大华子,两个人继续亲吻着。
97、
桂玲还是像往常一样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由于是一个人走,所以她的步伐显的很快。她走着,猛然发现志国和他的母亲在前面。她放慢了脚步。这时,志国回头,也看见了桂玲,两人的目光对视着。志国妈看见志国回着头,也回头张望,一眼看见了桂玲。志国妈使劲的拉着志国,志国跟着他妈脚步飞快的走了。桂玲无奈的眼神,脚步更加放慢。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98、
教室里。课间休息。志国走到还在埋着头趴在课桌上的桂玲身旁,没事儿耷拉话儿的道“借我橡皮使一下!”
桂玲从铅笔盒里取出橡皮。
“用完就给你!”
“给你吧!”桂玲说话的时候眼皮也没有抬,语气淡淡的。
志国无奈的望着继续趴在课桌上的桂玲。
99、
又是课间休息。马曼红来了,来到了教室旁。志国走到她的身旁。
“你怎么来了?”
“我考虑了。我把我的想法也告诉了文工团的宋团长。我想我们两个人合着表演一个节目,这样对你我都会有好处,都会吸引考官的眼光,会抬分儿的。你拉胡琴,我还是跳舞,就演你拉的赞歌。我这想法一说,宋团长很高兴,很支持。所以,我就急急忙忙的来了。我都等了你半小时呢。”
“行!那我想想!”
“还想什么?还有时间想吗?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你有些失望!”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影响了你的成绩。到时会说不清的!”
“我们合演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有个人基本功的测试。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成绩,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反正不埋怨你。你不用胡思乱想。”
“那好吧!从什么时间开始?”
“就从今天,你到我们家来。你方便吗?”
“去你们家?”
“那去哪儿?我还得换服装。”
“那好吧!我怎么去呢?”
“你做地铁到万寿路站下,我去接你!”
“那好吧!”
“晚上八点,怎么样?”
“那好吧!”
“说好了,不见不散哪!”马曼红兴奋地招着手,走了!
这一切被仍在趴在课桌上的桂玲看见了,看的一清二楚。她还隐隐约约听到马曼红“我配不上你,晚上八点,不见不散”等声音,这些声音像针眼儿刺着桂玲的心底!
100、
课堂上,桂玲没有专心听讲。她在给志国写信。
放学了,桂玲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孙寡妇家里。她把写给志国的信给了在家的孙寡妇,让小曼把信交给志国。孙寡妇起初不太同意,桂玲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了,孙寡妇总算答应了下来。
小曼终于等到志国拿着胡琴从家里出来,她把信交给了志国。
志国没有马上打开,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这才把信打开。他猜到了是桂玲的信。他打开,还是熟悉的字样,但开头是直呼其名,没有了亲爱的字样。
“余志国:我们之间的事儿我想了很久。我原本很珍惜,但是,目前的状况使我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会给你和我带来无限的伤害。我希望你快把我忘了,保持同学的基本关系。你我都还小,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们双方的家庭也不是你我都能接受的家庭,你要是还对我好,就快点把我忘了,我也能平平静静的上学,否则。。。我为我曾经给你带来的麻烦向你致歉!赵桂玲。”
志国把信收起,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
101、
志国从地铁车站走了出来。马曼红已经在等着他呢!
志国跟着马曼红来到了她的家里。马曼红的家位于部队的大院里。两层的小楼比起志国住的平房简直是不一样的天地。
马曼红的母亲高兴地接待志国,又是倒水,又是拿着水果。
志国拘谨的样子,使得马曼红阻止母亲的热情。
“开始吧!我先不换衣服,先熟悉一下节奏。”
志国调好音,拉了起来。是赞歌的乐曲。
马曼红翩翩的跳了起来。
“啪!”琴弦断了。志国赶紧接上,又拉了起来。
马曼红的舞姿和着乐曲,一脸笑意。
“啪!”琴弦又断了。
志国赶紧又接好,可是这次没有调好音。
“怎么啦?”马曼红问道。
“我,我有点紧张!”志国第一次来到这种人家的确有些紧张,再加上他想到桂玲的绝情信,就愈发紧张了。
马曼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志国,脸上没有了笑容,似乎有些生气。
志国捣鼓着,脸上已经有了许多汗滴。“对不起!”
“如果今天是正式的考试你还不会像上次那样被淘汰嘛!”
“要不,先休息休息?”
“好吧!”马曼红不高兴的答应着。“这么熟的乐曲你也会弹成这样儿!”
志国没有言语。
102、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月亮在天空中游荡者,身边是一片繁星在游弋。
桂玲躺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
她在想,如果志国看到了信该是什么样子。他还会找到自己吗?如果找到自己,自己该如何回答?是拒绝还是重归于好。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志国那么老实,对自己又是那么的好。她合上眼想睡,但那条绣着鸳鸯的手绢儿总在眼前飘荡!
桂玲睁开眼,想起了志国妈跟在志国后面走在上学的路上的情景。这不就是要防着我嘛!她的眼前浮现出志国妈在街上和自己母亲吵架,自己也骂人的样子。如果没有人劝阻,她会做出什么动作,就连她自己也不能想。
桂玲又想起今天在教室看到来找志国的那个女孩儿。志国会不会在追求别人?不会!志国没有那种花花肠子。那个女孩儿又是谁呢?女孩儿“我配不上你,晚上八点,不见不散等声音”在桂玲的脑海里回荡。他们到底在做着什么?
忽然,松哥的形象走进了桂玲的头脑中,松哥的表情是那般的慈祥。她想到了在霞姐家墙上的那张照片,照片里不再是霞姐夫,不是志国,而是松哥微笑的面庞。
桂玲摇着头,自己乐出了声儿。声音吵醒了一旁的桂平。
桂平揉了揉眼,“还不睡呀!明天还得上学校呢!”
“明天不是礼拜天嘛?你怎么还去学校?”
“我们要公布插队的事儿!插队的学生全去!”
“妈去吗?”
“家长会肯定开,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真******孙子!哦!那你快睡吧!”
“你不睡?”
“睡不着!”
“是不是还想着志国?别想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再维持了!就他妈那样,你说能维持吗?你还这么小,得等到什么日子啊!时间一长,你能保证志国还像现在这样对你。所以呀!长痛不如短痛,趁早儿放弃!安心读书,姐不能上高中,妈就指望着你!”
“高中!我肯定没戏!你的学习成绩这么好不也得插队去嘛!不就是因为我嘛!想到这儿,你们那****老师打丫的还轻的了!我都这样了,挂了号的,还能上高中吗?我最好的结果就是插队,其他的甭想!你没听说,爸和妈还要把我送到老家去呢!”
“那肯定不行!妈的心那么软,他们也就一说,出出气!不过,你以后还真得学好的,别再折腾,我和大姐全不在,妈可全指着你!”
见桂玲没有吭声儿,桂平又重复了一遍“听见了吗?就算二姐求你!”
“放心吧!二姐!我不会的!志国我已经通知他了,结束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真的!什么时候?”桂平已经没有了睡意!
“就今天!”
“你和他说开了?”
“我给他写的信。”
“他不会不乐意吧?”
“?嗨!我已经说了,还考虑他干什么!就他妈死活看不上我,我也想开了,和他就根本上没有了这份缘分。如果他还念着我,就当个朋友处吧!”
“千万别藕断丝连,要干巴利落脆!”
“知道!就是还在一起上学,别扭!”
“时间长了,彼此也就适应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志国挺好的!就是他们家不乐意!”
“所以,你得争一口气!让他们家看看!”
桂平姐妹两个聊着,谁也没有了睡意。
桂玲笑着问桂玲“就没有人追你?”
“我!老实巴交的!再说我也不想这些!”
“真的没有?”
“追我的肯定有!我不乐意!二华子就没完没了的跟我表示!”
“你和他?”桂玲有些惊讶!
桂玲摇了摇头,“你和他!咱妈也不乐意呀!你别看咱妈对他妈那么客气,是因为我,总求着她,其实,咱妈和咱爸最看不起她了!她把自己的老爷们都逼死了,又那么势利,这种人咱妈才不喜欢呢。”
“不过,大姐和大华子好像挺好的!”
“是吗?”
桂平点头“你没看大姐每次写信总是问他们家的事儿,总让带好儿!”
“就大华子那样儿,能配得上大姐嘛!”
“反正我感觉他们应该挺好的。大华子给他们家寄东西,总还想着咱妈!”
“你肯定想的不对。那是因为他们又是街坊,又是同学,又是那么远,相互照应呗!”
“告诉你,大姐快回来了!”
“真的吗?”
“大姐来信说了。他们兵团推荐她当工农兵学员来BJ上大学!”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你刷夜的那几天!”
“大姐!大姐回来了太好了!要是那样不就能和大华子断了嘛!”
“不知道!”
“哎!大姐要是大学毕业了是不是就不回东北了?”
“不知道!按道理应该回去!毕竟是人家兵团推荐的。”
“没劲!还得回去!哎!咱大姐也到了搞对象的岁数了,这要是结了婚就不用回去了吧!”
“你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你还是想想自己吧!记住我刚才的话,那是二姐的肺腑之言!”
“嗯!”桂玲看了看桂平,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这男的要是比你大多少才合适?”
“你是说结婚搞对象啊!”
“嗯!”
“那不一定!一般的都是两、三岁吧!”
“要是大十岁八岁的呢!”
“你是不是又。。。”
“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我!我这么小,人家你说能看上我吗?”
“你可别又胡来。刚和志国断了,又找别人,你又不十分的了解。哎!你是不是有了人追你,你才和志国掰了呢?”
“你瞧瞧你!我只不过一说,瞎聊呗!”
“你肯定有事儿!不然,你才不会。。。”
桂玲没有言语。
姚淑琴掀开门帘儿,对着她们道“这都几点了!还不睡!你二姐明儿还得去学校呢!快睡吧!”
桂玲和桂平结束了这番对话,各自睡去。
可是,谁也没有睡意!
103、
志国一早儿就离开了家。昨晚,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定抽个时间找一下桂玲,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开始他还认为这是一场误会,但是,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缕,他也认为这里面有变化。他想找到桂玲问个明白。
他又想到自己的前途,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管怎么样,争取考上文工团才是唯一的化解一切矛盾的办法。于是他想到了马曼红,他用公用电话约好了马曼红。
他上了地铁,还是在万寿路站的门口儿,看到了已经等待他的马曼红。
104、
还是马曼红母亲热情的笑脸,桌上还是水果和糖。
马曼红道“今天你是有备而来,想必是让人刮目相看啦!”
志国还是红红的脸“我只是多带了几根儿琴弦!”
马曼红也笑了。“那就开始吧。”
“我调调音。你换衣服吧!”
“我还是看你表现如何,要不换了衣服也是白换!”
“好吧!我先拉一段儿,你听听看!”
志国的确是有备而来。一来,这首《赞歌》他已经练了很久,曲调早已经熟悉。二来,他分析了马曼红的舞步。他已经把想到了曲调和舞步的交换,什么地方转身,什么地方扬脸,他下定决心不会像上次那么出丑,那么难堪。
志国已经调好了音。
随着琴弦的摆动,屋内传出《赞歌》悠扬的声音。
马曼红盯着志国手中的琴弦,望着志国聚精会神的脸。很快,她的心被征服了,于是,她随着乐曲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志国只是拉了一段儿。乐终曲尽,马曼红还在扬着手,微笑着脸。
“太好了!”马曼红高兴地道。
“不过,节拍还是需要纠正,你看,曲调儿完了,你还在跳着呢!”志国说。
“所以得练!得磨合!”
志国点着头。
马曼红看志国没说话,就给他打气“不过,总的感觉还不错,就差那么一点点!”
志国依然点着头。
“我去换衣服,然后好好的练!”
“好吧!”
马曼红很快出来了,站到志国的面前。一身MGZ姑娘的装扮。
马曼红看志国的眼神有些异样,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是看人呢还是看服装?”马曼红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连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都看!”
“好看吗?”
“好看!”
马曼红莞儿一笑,青春期萌动的感觉仅仅停留了瞬间。
“开始吧!”马曼红整理了一下发梢儿,对着志国道。
“好吧!”
“那我们先溜一遍,然后,一点一点纠正。”
“好吧!”
《赞歌》意味深长的曲调儿,恍惚把马曼红带到了内蒙草原。舞步翩翩,映着她粉红的笑脸。
105、
虽然已经有思想准备,但得到的通知还是让桂平感到茫然。
插队的决定已经公布,目标是通县。
分组的决定使得桂平显得不那么高兴,因为,和她最不对付的一位女生还就和她分到了一起。一贯懦弱的她这次还真的找到了孙老师,请求做一下调换。孙老师根本没有搭理桂平,生硬的留下一句“换什么换?就知道你们不对付,所以才这样定的!”
啊!报复!纯粹是有意的报复!按平常桂平的眼泪都早就流出来了,但是,不知怎的这次她还就是没有掉出来。她瞪了孙老师一眼“算我没说!”扭头走了。
106、
桂平走到了街上,正要往胡同儿拐,恰巧遇见了二华子。
“分完村了?”
“嗯!”
“孙老师还是那么定的?”
桂平扬起诧异的脸,望着二华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就知道了。我还找了孙老师,把事儿说了,让她重新调整,谁知。。。不行,我再找一趟孙老师?”
“不用了!没用!”桂平说着话就向胡同儿里走。
“那你也别多想,没准儿以后你们常在一起还成好朋友了呢!”二华子对着桂平的背影说。他本想和桂平多说会儿话,可是桂平这态度使他没有再继续喊。
桂平没有说话,进了胡同儿,回到了家。
107、
赵有发正在给自行车轱辘儿加油;姚淑琴还是在做着针线;桂玲在洗着衣服;贵德正在做着功课。
煤球炉儿上的那把铁壶还在冒着热气,水没开!
桂玲看着桂平进来招呼道“这么快就回来啊!”
桂平没说话,径直进了屋里。
姚淑琴跟着也进了屋。急切的问“分完了?分到哪儿?什么时候走?”
桂平一边儿点头,一边儿回答“分完了。是通县郎府,十天后走!”
此时,屋外的赵有发和桂玲也进了屋,听到了这番话。
赵有发自作安慰的道“郎府还不算太远!”
贵德“那有多远呢?”
赵有发“50里地吧!”
“50里!那么远?不过和大姐比近多了啊!”贵德叹息着说。
姚淑琴看着桂平委屈的样子,安慰着道“事儿摆着,咱们翻不了。别难受了,这几天让桂玲帮你收拾收拾,该置办什么就添点儿什么!终究比你大姐近多了,再不然,你爸也能看你去!”
桂平没言语。
桂玲倒是看出了桂平的心思。
赵有发夫妻还有贵德走出了屋。
趁着屋里只剩下桂平,桂玲道“二姐,你一定有事儿!你跟我说说!”
“没什么?我就恨我们老师报复我,非把我和单丽华分到一个村子。这人特别的刁,特坏,从上学她就欺负我,班里全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还是姓孙的那个****!”桂玲咬牙切齿的。
桂玲扭头再问“你找她了。她怎么说?”
“人家能怎么说,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你们孙老师真的这么说的?”
“我还蒙你干什么!所以,我也没言语!”
桂玲咬着牙,这个恨呀!“这****打的还轻。”
看桂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桂平赶紧道“你可别再惹是生非。不然,她还会给我穿小鞋儿!”
“你都走了,你好怕她什么呀!”
“她要是和单丽华说了呢!那单丽华也不是烂茶渣儿!”
“就那儿个小****,早晚收拾丫的!”
“那我也不让你去!”
“这事儿你别管了!”
“不行!你别再让妈生气了!”
桂玲看桂平真的急了,也就改话道“行!依你!”
108、
桂玲溜得着走出胡同儿,溜得到街上。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二秃子唱歌的声音。
桂玲往那边儿一望,只见二秃子拉着手风琴,唱着歌儿。旁边是董老二、三彪子等人。
董老二打着招呼“玲姐!好几天没看见了!”
“你们也真会找地儿,茅房边儿上,臭不拉几的!”
二秃子停止了唱。答道“不就这儿还宽敞点儿嘛!”
二秃子故意的站起,用手就往桂玲头上摸。
“瞧!头发上有根儿草!”
桂玲使劲一巴掌把二秃子的手打了回去。“别******动手动脚的。小心。。。”
二秃子堆笑着脸“小心松哥找我?”
“什么松哥!小心我******打你!”
“松哥的人,我们惹不起。”
“说正经的。我还真有事儿找你们。”
“说!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随着话,众人簇拥了过来。
正巧儿,志国妈从这里经过,她用眼睛瞟了一眼桂玲。
桂玲也看见了她,赶快把眼转了过去。
志国妈快步的走了。
桂玲压低了声音“还记得我二姐他们老师吗?”
“记得!不就是上次挨板砖儿的****嘛!”二秃子接道。
“对!上次没给丫的打疼,丫的报复我二姐,把一个叫单丽华的和我二姐不对付的非分到一起!所以还得治治丫的!还有单丽华那个小****!”
“单丽华!不认识呀!”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没关系!肯定能打听得到!”
“问你二姐不就得了”董老二道。
“我二姐老实,不说!我通过别人问,你们也帮我问。”
董老二道“我问问二华子!”
桂玲点头,又眨了一下眼。“别问他!他们那么多同学呢!肯定能问得到。”
二秃子说“行!问着了怎么着?”
“还用问呢!打丫的!至于他们老师等我的消息。”
桂玲又一寻思,接着说道“那个单丽华,也不着急现在揍她!等我二姐他们都走了,到他们村里再揍她!”
“对!给二姐拔份去!”三彪子说。
“行!你们玩吧!”
见桂玲要走,二秃子说道“你干嘛去?”
“我******上茅房!”
众人哈哈大笑!
109、
志国和马曼红的合作日渐成功。志国的琴声时而悠长,时而高亢;马曼红的舞步时而轻缓,时而奔放。琴声合着舞步,舞步伴着琴声,喜悦洋溢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
琴声戛然停止,马曼红一个精彩的亮相。
“啪啪!”掌声从马曼红母亲那里传来。
“太棒了!这回你们一定没有问题,一定会感动所有的考官。”
“阿姨!谢谢您的夸奖!”志国站起身向着马曼红母亲道。
“妈!我这个设计您终于看到结果了吧!我猜想,没有人能这么策划,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我的女儿嘛!还能看错?”马母笑的合不拢嘴。
马曼红望着有点儿害羞的志国说“喝点水吧!我的大音乐家!”
马母殷勤着“吃点水果吧!”
马曼红“对!吃个苹果,我妈削好皮了!”
志国接过来。
马母离开了。
马曼红看着志国,是因为合作的愉快,还是。。。她的脸上的酒窝儿在笑容下显得更加醒目。她的眼神始终看着志国。
志国脸有些红了。问“干什么?”
“没什么呀!你还怕人看你呀!看你,也不能把你看化了!”
马曼红站起来又来个旋转的舞姿。
“真的是太好了!”
她停住舞步,带有庄重的问“你自己的曲目练的怎么样?别光顾我们合作的,把自选的再耽误了。”
“准备了!你呢?”
“我嘛!还是跳洗衣舞。这个舞蹈我熟悉了。再练别的我怕来不及!要不要我给你跳一个!”
“好啊!没音乐呀!”
“有唱片呀!”
马曼红打开了唱片机。
随着乐声,马曼红跳起了舞蹈。舞步翩迁,一副阿娜多姿的样子!
志国专注的看着!
一曲完毕,马曼红擦了擦汗。“怎么样?”
“挺好!”
“挺好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有问题?”
“我是口头语,你别介意啊!我就是觉得这服装不协调,总觉得离不开内蒙大草原似的!”
“哈!看来你的情感还没有转移!还不能移情别恋!”
“这。。。”志国的脸红了。
“看你!逗你玩儿呢!是不是该你表演一个了,我当回考官!”
“行!”
志国把没有吃完的苹果放到桌上,擦了擦手,拿起了胡琴儿。
找好调门儿,志国拉了起来。
志国奏的是《红梅赞》。
悠扬的曲调把马曼红吸引住了,她认真的听,认真的看,看的仔仔细细。
马曼红不知是被这乐曲感染了,还是被志国的神情感染了,她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封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马母进来,望着二人,看的也有些发呆!
志国和马曼红完全的投入了。投入的是那么的精彩!
110、
桂玲来到了霞姐家。
霞姐极为热情的“你呀!有灵感呀!”
“怎么啦?”
“真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学什么!能掐会算呐!”
桂玲还是一头雾水,望着霞姐。
“你姐夫明天就放了!”
“真的!”桂玲睁大眼睛望着霞姐。
“嗯!”霞姐的嘴流出更多的笑意。接着道“要不我说你能掐会算嘛!你这些都是和松哥学的吧!”
桂玲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有!”
“那你和松哥约好了?松哥一会儿也来!”
“是吗?”
“是啊!”霞姐看着桂玲一切还不知晓,便问道“那你一定有事找我?”
“也没有!”
霞姐着急了。“那又是为什么?”
“在家闷得慌,憋屈!”
“啊!想松哥了!想和姐聊聊!”
桂玲没有言语。
“想松哥就直接找他去啊!绕这么大弯子干嘛?要不就是有人欺负你!说,是谁?姐打丫的去!”
桂玲见霞姐机关枪似的吐了来吐了去,说道“不是我!是因为我二姐!”
“你二姐怎么了?不是要插队去嘛!哪天走?去哪儿?”
“下礼拜天!去的地儿叫郎府!”
“哦!那你还生什么气呀!已经定下来的事儿,谁也没办法改变。我知道了,你觉得舍不得你二姐走,有点儿难受是吗?那算什么呀!郎府也不远,松哥就能带你去看看她!别难过了,没多久不就回来了嘛!”
霞姐的话不是桂玲想的,有点儿不着边际。
桂玲望了一眼霞姐。还是沉不住的说道“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桂玲就把二姐老师报复的事儿和霞姐说了。
霞姐怒目圆睁“抽丫的去!”
霞姐站起来“说走就走,现在就去!”
桂玲也站了起来。
两人正要出屋,松哥进来了。
“干嘛去呀!”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霞姐问。
“听着屋里你这么大的声音,我就进来了。怎么了?”
“桂玲想你了!你也好几天不搭理人家!”
“我这几天忙,干点儿私活儿。”说着,松哥掏出烟点了一支。
“活儿干完了,明天正好你姐夫出来,一块儿热闹热闹!”
松哥问“你们这是去哪儿?声儿还那么大!”
“给桂玲二姐报仇去!”
“你二姐怎么了?”
霞姐没等桂玲说话,就一五一十的把桂玲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二姐是393中的?”
桂玲点头“是!”
“那个被花了的老师是你二姐的班主任?”
“是”
“是你打的呀!”
霞姐接过话“是啊!就是打得轻,没把她打趴下,否则,她就记住了!”
松哥的脸变了。“你们这是还找人家去呀?”
“对啊!”
松哥把手里没抽完的一大截香烟往地上一丢,大声地“对******什么对!那老师是我姐姐!知道吗?我还找呢。没顾得上,原来是你呀!”
“啊!”桂玲、霞姐大吃一惊。
片刻,桂玲想起了她给二秃子等人交待的话,立刻站起身,拉开屋门跑了出去。
霞姐喊“你干什么去!”
桂玲没回头,答道“我别让他们再去!”
桂玲仿佛回到了赛场,飞跑着。
111、
马曼红送志国走在大院儿里的路上。
志国说“别送了,我自己能走!”
“知道你能走!我想再让你陪我走走!”
志国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吗?”
“怎么了!我们正常走路,怕什么!这是我们家这儿,你有什么怕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天晚了,你。。。”
“瞧你!就你这么胆怯,你还能上战场啊!一旦参了军,也得上前线的啊!”
“上前线打仗我不怕!”
“那你怕什么?”
“我,,”志国说话有些结巴。
“告诉我,你怕什么?”
志国还是语无伦次“我是说天晚了,万一别人看见你,会对你影响的。”
“一看你就是南城那边儿的。这是部队大院。我们这样犯什么军规了!哪条规定不许一男一女散步了!”
“这院里就没有追你的?万一。。。”
“这院里呀!不是联动就是流氓,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呢!实话再告诉你吧,我就没看上这院里的人!听明白了吧!”
志国听着马曼红的话。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呀!看着马曼红无所谓的样子,志国还是结结巴巴的答话“我,我”
“你怎么啦?你也是一个大小伙子,是个男子汉,而且是个有才华的男子汉。挺起身板儿,这是部队,要有个军人的样子。让人家也看看,这是未来的将军!”
志国倒是乐了,志国一笑,马曼红也笑了。
志国“我还当将军呢!现在连做小兵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你怎么泄气了!你要是愁眉苦脸我可不喜欢!你说,这一天咱俩练得多好啊!我妈都说了,肯定能成功,你反倒没底了!”
“我是说我的条件不如你,你天生丽质,你们家的条件又是那么好,我和你没法儿比!”
“我还跟你透实底儿,我没问题,你就没问题。咱俩儿栓到一块儿了!”马曼红连蹦带跳的样子。
志国心里乱了。
马曼红提醒志国“自然点儿!老是那么紧张!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志国抖了抖肩膀,冲着马曼红笑了。
“这就对了!”
“你真觉得咱俩没问题!”
“对啊!你是没见过我爸爸。我爸那人可好了。特慈祥,特和蔼,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可是要真严肃起来,那挺害怕的!”
志国身子略微动了一下。
马曼红赶紧说“看!又吓着你了!我是说他那种人庄重。他又不是总严肃。放心吧!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不还有我嘛!”
快走到大门口儿了。志国劝马曼红道“回去吧!”
“我送你到车站!”
“这儿离车站还远呢!再说,天黑了,一会儿你回来我也不放心。还是别送了。”
马曼红情意未尽的“那好吧!你回去注意安全!我约你就给你们居委会打电话。”
“好吧!再见!”
“再见!记着下次来我就不接你了!”
”嗯!我走了!”
志国转身向车站方向走去。
走了一股路,志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头望了望,大院门口还显现着马曼红窈窕的身影。
112、
桂玲一清早就站到街上,这是二秃子上学要经过的地方。
桂玲四下踅摸,恨不得马上见到他要找的人。二秃子、董老二、三彪子,或者是和他们常在一起的。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人出现呢!等人的时间最显得漫长!
桂玲焦急的期盼着,等待着!万一他们直接去了二姐的学校,直接找到孙老师,那可怎么办呢!
桂玲想到这里,就更加紧张了!她在默默的祈祷!
终于来了!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是二秃子的声儿。
桂玲紧张的面孔终于放松了。
来的正是二秃子、董老二、三彪子一伙人。还别说,自从上次让松哥说开了,这董老二和二秃子倒是总在一起了。
“玲姐!”老远就听见了三彪子的声音。
桂玲冲他们招着手。
一大帮子人马上就赶过来了。
二秃子问“怎么着?现在就去?”
“不是!出问题了!”
桂玲把二秃子拽过来,低声的道“我二姐他们老师是松哥的姐姐!”
二秃子大惊失色“啊!那我们上次不是把她花了吗?”
“是啊!我也特别别扭。我怕你们又去,昨天没找着你们,今儿一早儿我立马就赶来了,堵你们来了!”
“你要是不来,今天肯定又把她打了!”
“不幸中的万幸。总算没去,这事儿就结了。往后不提了!”
“那你二姐的同学呢?要不要拿她出气?”
“等等吧!还不知道这里边儿有没有别的问题!真******乱套了!”
桂玲嘱咐着“你去和他们全说了,就说这事儿不办了!也别说是松哥的姐姐。要不松哥也没面子。”
“放心!就我一个人知道。那你怎么和松哥解释啊?”
“我再想办法吧!”
“今儿霞姐夫出来,那你还来不来?”
“不想去了!没面子!”
“这么着吧!我请你吃炒肝儿去,你呢和兄弟们解释解释。我说不如你说!你说呢!”
“我还想上学去!算了,不去了!”
“最多迟到一节课!”
“走吧!”
众人嘻嘻哈哈的跟着桂玲和二秃子吃早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