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醒来,已经置身熟悉的房间内——第三次在阿辉家里露宿,看来他家已经成为自己的指定下榻地点。只是这一次,房间里面只有我自己,其它女生统统不见。瞧瞧放在一旁的领带与校服,身上的衬衣与校裙被压出一些褶皱。
昨天……
恶魔带自己吃完夜宵之后,我开玩笑地说要惩戒他——让他背我,他嚷嚷着警告我不许流口水掉在衣服上,之后一切记不清楚,好象是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是他送我到这儿的??为什么是阿辉家里,不是其它地方呢???!!!
穿上拖鞋一头雾水走出去,夏晴、敏茵以及鬼舞神功的九名成员坐在餐桌前谈笑风生,惟独缺少恶魔,哪儿去了??我摸了摸后脑勺,费劲想着,脑子里一片空子,后来由大嘴巴夏晴毫不保留地告诉自己——丹砚威送我来这儿之后便回家了。
种种举动令人想不通~~~
吃了几口食物,夏晴与敏茵似乎还打算继续玩下去,我不想疯玩个没完没了,于是告别大家独自回学校,洗完澡换好衣服坐在书桌面前,撑住脸庞望着天空中的浮云莫名发呆……
手机里唱着M2M的‘mirrormirror’,我有些激动地拿起手机一瞧——阿妈,不是心里面想的……居然有一丝失落……
啊啊,还不快接,手机要歇气了!!!
“阿妈!”主动出击比固步自封更能打动人心。
“嗯……女女,好久不见你打电话回家,是不是忘了海蜃?”
阿妈标准的冷嘲热讽,心里明明是关心我的嘛……这点和恶魔好象啊~~~
“两个星期前我打过电话给你们呀……”
话一出口,我立即后悔了,两个星期……亏自己说得出口,时间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
“确实是啊,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呆在花市的女女,呵呵。”
阿妈似乎生气了,我懊恼地攥紧拳头捶向自己的嘴,真不该乱说话,到底怎么了?有点毫无头绪。不知说点什么,我只能对着手机保持沉默。快说话,不然阿妈会伤心的,一定要告诉她——
“阿妈,我想你……”
果然,阿妈的音调出现一丝变化:“啊,我也是想念女女才打电话来,你在干什么?”
“看书思考。”(实际上是望云发呆……)
“没打扰到你吧?”
“没事没事,阿爸呢??”
“他出去开会了。女女,找到老师了吗?”
“还没有……”
“非要找到她不可吗?”
“是的!”我的心意十分坚决。
“那好吧……我不会勉强你回来,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你明白自己的年龄吧?”
“嗯……”
既然知道,却不愿意承认,有时不禁怀疑自己寻找老师的真正动机……
“阿妈,我要看书了,下次再说吧。”
“嗯……早点回来。”
轻轻挂断电话,我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脑袋一片混乱。如果是风就好了,来无影,去无踪,自由自在……
拉斐尔与我——
呆呆地仰头望着台上动情哼唱蓝调音乐的红色卷发女人,差点忘记擦拭大理石桌面……
“喂,喂,小朋友快干活!!就算雪栀姐嗓音再美,你也不能在自己的工作时间内分神,快点干,被老板看见就不好了!!!”
巨人文于哥完全把我当作小孩子,要看见他的脸,首先必须昂起自己的脸,好高的人,上辈子是奥林匹斯山的点灯神匠吧~~~
“知道啦,知道啦,别故意弄乱我的头发呀!!!”我不悦地动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孩子,面黄肌瘦不关心,倒是在意起自己的形象啊??”
“我不是小孩子,已经成年了,身份证不是看过吗?为什么老这样说我,哼~~~”
我嘟囔着嘴唇,不高兴地有一下没一下抹桌子,顺便将桌面上的果皮统统扫到他身上,这才略微感觉舒服一些,看来自己无形之中继承了恶魔一些坏毛病——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看着文于哥骂骂咧咧地拍打衣服,我轻轻松松地笑起来……
打扫完毕,无所事事地周游几圈,仍旧没找到事情可做,这间酒吧里的客人十分循规蹈矩,不会太麻烦我们服务生。
无聊地坐在后门台阶上,望着远方静坐发呆……
「我给的这次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出去与回来虽然只是隔着一道门,不要小看这道门,它可以阻隔你与全世界,永远别想再……」
一道黑色身影静静地出现在身旁,打断了我的思绪,扭头看见弈溟无声地望着自己,我赶忙揉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对他打招呼。
“你好。”
他点下头,默不作声地望着前方。在他面前,自己总要做些小动作,比如现在我又开始搔头发啦~~~
“假设你是一根万能脐带,你会自动脱离妈妈和孩子,还是继续替妈妈为孩子输送营养?前提条件是孩子已经有十个月大。”
我忽然提出一个古怪问题,尽管它总会在脑子里面钻来钻去,弈溟移过冰冷目光注视我的脸,我眼巴巴地瞪大眼球望着他,期待答案。
他缓缓眨下眼睛,移开脸,冷若冰霜的脸庞仿佛冰冻了千年世纪……
“噢!!你可以不回答,我只是……只是想听听第一个答案。”我抿嘴笑了笑。
一阵音乐响起——Jem的‘It’samazing’,只见他掏出酷劲十足的黑色手机,瞧望一眼立即起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便已离开。
我顿时感到有些失落,继续抱膝眺望远方。
咦?这回轮到自己手机响了,尾数八个八……这家伙终于想起我来了,果然,开门见山便是一语惊人的绰号确认——
“鸟脑袋?”
“干什么!!!八个八!!!!!”
“八个八?什么啊,快叫老公,哈哈哈!”
恶魔似乎挺开心的样子,愉快的声音有些感染自己。听着他的笑声微微出神,不知不觉忘记了回答,手机里头立即传来恶魔的催促声——
“喂?!哎呀,竟敢挂爷爷电话,胆够大了!明天就红烧这只鸟,真是越来越不象话,敢挂我的电话……怎么没声音了,是不是真挂了?喂~喂?”
恶魔稚气的自言自语令人忍俊不禁,我噗地一声笑起来,故意讥讽道。
“对面是笨蛋么?挂了还一直喂个不停,肯定是头笨蛋恶魔~~~”
“鸟脑袋,是你吗?鸟脑袋??”
“我不是什么鸟脑袋,我是花秋时!!!”
“喔……果真是我的女神啊。老婆子,想你了,快过来吧,我想见见你……”
温暖的亲切声音令人暗自窃喜,我激动地咬紧嘴唇,在这个寂寞的夜晚能够与你开心地笑一笑,已经觉得十分快乐了。
“我过来接你,快说位置,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啦!”
“哦哦,阿威变成正常男人啦,已经开始为女人魂不守舍啦~~~!!!!”无法分辨谁的声音,反正是鬼舞神功队员其一。
“阿威,快去接秋时过来~~岂止是你,我也喜欢上海蜃之花了……哎呀,干吗推我的脸,粗鲁的男人~~秋时快过来,你的好友夏晴快被恶霸阿威整死啦,救命呀,哈哈哈~~”
旁边一阵起哄声、喧闹声、玩笑声,似乎每个人都很开心,好想过去啊……抬起手腕上的手表——21:05,不行噢,还没下班,不能离开。
手机另一头立即传来恶魔的大声嚷嚷——
“听见没有,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快告诉我位置!”
“我还没有下班,不可以过去……”
“下班?什么东西?!”
“就是工作。”
“工作?除了为我家工作,你在为谁效命呀?我要立刻铲平那里!”恶魔的臭脾气隐隐发作了。
我只能竭力使他平静下来,但是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冒出一连串代词——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这你个头啊!再不说,我就用卫星扫描你的方位,到时候把你丢到火星上喂外星人!”
“太可恶啦,完全不讲道理~我还以为你通情达理,本来都准备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一加一之类,我拒绝。”
“比这个高级多了~~”我笑嘻嘻地问道,“假设你是一根万能脐带,你会自动脱离妈妈和孩子,还是继续替妈妈为孩子输送营养?前提条件是孩子已经有十个月大。”
“……”
沉默,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自认为不太难啊……
隐约听见酒吧里面有人叫自己,我缓缓地站起身,手机里终于传来恶魔的理所当然——
“脱离!”
“脱离啊……?”
我握住手机重复道,转身瞧见眼前的高大人影登时吓一大跳,弈溟什么时候折回来的,刚刚,还是已经站在身后很久了……
他微微开启的嘴唇霎时闭上,冷漠如初的眼神跟随转动的身躯一并消失在灯光黯淡的过道中。
啊,怎么回事……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一脸不明白,心里有些莫名不安,自己做错什么了?
“鸟脑袋,鸟脑袋?鸟脑袋!!!!”
直到手机里面传来恶魔的催命叫唤,我这才拿起手机继续答话。
“在在~~~”
“我开车过来接你,快说在哪里?”
“我现在不能出来,还没下班,十点钟之后你来可以吗?我在第九街的……”
“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第九街!你不要命了,跑那儿去干嘛?!回来,该死的,我命令你不许再呆下去,快点辞掉那份鬼工作!”
恶魔突然暴跳如雷,咆哮的巨大音量吓得我打了个冷战。
“你对我发脾气是没用的,我才不会听,你越吼我,我越不听,越不听~~~哼!!!!!”
他终于软下一点声音与我商量道:“鸟脑袋,你乖乖听话好不好?我不吼你,你快回南十字!在这里,你想怎么工作我都不管,但是你在第九街我就不能不管!那里很危险知道吗?听话,快点回来。”
“……我没事啊,现在不是正活着与你讲话嘛~~”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该死,你到底回不回来!要是**了我,我会赶在第九街的人动手之前先灭掉你!”
“一会要我回来,一会说灭掉我,你究竟什么意思???你的话根本不可信,我不想与你说了,你说的一句话都比不上弈溟的默默关心,就这样,再见吧,霸道的青蛙王子!!!”
“不许挂!明天,明天我还想叫你出来继续约会,我不是答应过你买一大堆文具吗,难道你忘了?!不要惹我发火,我已经够不爽了!”
“我明天有重要事情待办,不能与你一起去,再见再见再见~~~”
啪地一声挂掉手机,我不高兴地扁着嘴,胡思乱想几秒,转身大踏步走进酒吧,同样地,消失在昏沉的酒吧里……
“秋时、秋时醒醒~~醒醒呀……”
“算了,她睡着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睡梦中,仿佛听见夏晴猛然摇晃我的胳膊,敏茵拦住她,才得以让人进入安稳梦乡。
一大早醒来,瞧见左右两张床上横七竖八躺着踢被子的女人们,帮她们重新盖好被子,洗漱完毕,只身离开寝室,轻轻地带上门离开……
秋景宜人,拨开一丛树枝——熟悉的别墅伫立远方山坡上,自己不禁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从花市出发到这里,要换三趟车子,约莫花费三个钟头,除去问路以及坐错车的额外工夫。花费一整天时间找到这个地方似乎不划算,但是于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最划算的事情!
这里是老师的家……
只是,第一道铁门上锁了。
呆呆站在门外,透过根根上漆栏杆拼命眺望里头的景物,一切地一切如此熟悉——草坪、海棠花、养金鱼的小池子、休憩的石桌石凳……深深沉醉在令人怀念的一草一木中。
老师,您的学生花秋时来了……可是为什么您不出来呢?我好想见您一面啊,老师……
“啊!!!”
领子忽地被人扯住,一名年迈的巡逻警察手持电棒好吓人,我慌忙向旁侧倾斜身子,生怕黑色电棒大发脾气电晕自己~~~
警察阿伯威风凛凛地质问道:“你趴在别人家门口偷偷摸摸地想干什么?”
“不是的,这儿是我老师的家,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老师?”
“是的,是的!”
“是不是音乐老师?”原来他知道,太棒了!
“是的是的,就是她!!!”我迫不及待肯定道。
“太可惜了,这家女主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男主人带着小孩去了国外生活,这栋房子早不住人了。”
我拼命盖住嘴唇,警察阿伯瞧见我的难堪面色有些着急:“你没事吧?眼睛全红了,好象快哭的样子……”
慌忙摆摆手,飞快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逼回眼泪,没想到事隔多年,听见老师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想哭。
“这里再也没有住过任何人吗?”有关老师的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没有了。”
“请问你知道老师的墓地在哪里?我一直想去看看。”
“不太清楚。听说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可惜年纪轻轻就……唉……”
警察阿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我的心情一瞬间沮丧到谷底,还以为可以找到……
无力地走到铁门前,静静坐下身去,任由天色由明转暗……
-孩子们,老师的手指魔法时间到啦!当我叫你的名字时,你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一种小动物,当我用手指摸一摸你的小脸蛋,你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友善地笑一笑,当然包括老师在内,嘻……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棒!以后当别人叫你的名字时,一定要记得微笑着回答对方呀,善良最喜欢长在好孩子脸上了……
老师,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墓碑,亲手摸一摸你的名字,就像你经常教我们的,用手指温暖名字,做善良的人……
老师,我走了,再见。
……
周一整天不见恶魔、阿辉、弈溟的身影,夏晴缠着我问了许多关于第九街的事情,我全部一一如实回答,她似乎没有问到实质性的关键,只好作罢。
去拉拉队社团时,又碰到了讨厌的黄小岩,看来她成为拉拉队成员的事实比铁更坚不可摧。虽然很厌恶,还是只能忽略她那张自鸣得意的脸,她应该不知道演戏的事……
奇怪的是,恶魔与阿辉不仅跷课一天,街舞社也找不到人,干什么去了?
周二,恶魔、阿辉、弈溟完美现身,走廊止不住的尖叫浪潮~~~~~难道今天太阳、月亮、星星惊现天相奇观??没有啊……趴在窗口抬头张望,忽地身子被人扳正,恶魔不可一世的面孔布满阴霾的暴风骤雨——
“鸟脑袋,你竟敢无视主人的命令,我现在就要惩罚你……”
乓乓乓!!!课本拍打讲台的声音,班主任的及时到来拯救了我的无辜小命~~~可是紧接着——后面走进来,身穿同样校服的女生令人诧异无比,她,她……
不等班主任开口介绍,下面立即有人发出啧啧赞叹声——
“真美啊~~~”
“太漂亮了,像是仙女下凡!!!”
……
大街上被劫持钱包、花朵一样漂亮的女生,周五晚上赢下第十场舞赛的美女冠军,偶尔一次从恶魔口中滑落,睡梦中都没忘的名字……吻合了班主任的肃穆介绍——
“欢迎进入A大E.L.D学习的交换生——黄小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