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刚离去,弈溟呆了不到三分钟便也离去,一句话都没说。苏韭菜点头哈腰地欢送他离开,相比之前的满腔怒火,换了个人似的。赞美完副将,开始称赞正将,苏韭菜的溜须拍马经过了千锤百炼,可以破开北极冰。
“会长大人真是一言九鼎,请原谅我刚刚的不自量力,尤其感谢您刚刚解围,否则的话,那个一级生要糟蹋学生会的名誉了。”
褚蔺涛循声望去,严肃的目光钉住了苏韭菜欲走上前的双脚,他没有立即回应,但是站在旁边的谈际冉眼中迅疾闪过一抹锐光,很快便被温墩笑容覆盖。
“你们都是音乐系的学生吗?”褚蔺涛严厉逼视尚未褪去的人潮,“不是的话,快离开这里!”
尽管他说话不带任何人情味儿,但是比起苏韭菜粗暴的驱赶,不令人反感得太明显。
他的一声令下,学生纷纷离开音乐教室,再多好奇也只能装回肚子里,毕竟谁也不想扣除一颗星。
譬如我这种佩戴白色徽章的一级生,除了仅有的一颗星保底,别无他物。获奖……别说省级,就连市级比赛都未参加。校规明确规定,失去最后一颗星代表违反校规,论退学处理,由老师会、学生会共同表决,校长签字批准。闹到这个份上,我想自己已经无颜面对海蜃父老乡亲了。
各路人马纷纷撤退,走到音乐教室门口,突然手臂被人紧紧扯住,我立即分神一看——丹砚威抓着我,明亮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想法。
我看看四周,不停旋转手腕试图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手来:“放手,放手。”这里有学生会的人,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花秋时。”他柔声唤着我的名字。
虽然自己有些紧张,但是一想到上个星期的事情,怒气浮了上来:“干什么!!!”
我的声音当即引起他人观望,离场的学生停住脚步,一个个回头望过来。
“我说,你能不能换种口气?这样无法令我对你讲清楚!”他忍不住恼火道。
好多人在看,为了不引起更大的观潮氛围,我不断扭转手,压低了声音道:“放开我。”
“放开?为什么必须听你的?你连我的话都不听,我索性一直不放手,看你何时认真听我说话!”
“之前和现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是嘛?这么说,你更愿意听弈溟说话,而不是我?”他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我的脸。
我气急败坏地盯住他,真不知道他那颗脑袋想什么。
“怎么了?”
音乐教室传来褚蔺涛的询问,谈际冉接应道:“我出去看下。”
为了避免事情恶化,我用力一甩手,丢下话语迅速跑掉——
“随便你说什么,随便吧!”
“花秋时!”
他在身后叫住我,焦虑的声音传过来,却无法止住我离去的脚步。
……
一路上,胸口堵得慌,我极力忍耐住,跑出音乐系教学楼朝自己的教学楼飞奔而去,汗滴从额头争先恐后钻出来。刚进教室,精读老师正在上课,我不得不退回门口说声‘Excuse me’,眼角瞥见黄小烛悄悄地望着我,弈溟已经回到了教室中,他的眼中流露着淡淡的目光。
精读老师不予计较,慷慨地让我进去,我赶忙收回余光朝座位走去,就算踹倒了丹砚威的凳子也不动手去扶。
丹砚威没有来上课,整整一天不见踪影。
下课后,弈溟离开了教室,夏晴目送他出去,赶紧拉着我问东问西,对那一场精彩的斗曲兴趣盎然——
“谁赢啦??”
“丹砚威。”我眼都不眨一下。
“哈哈哈,不错嘛,是个人才~~”
夏晴乐得手舞足蹈,此时,门外、窗外围满了学生,又是一拨追崇偶像的死心家。突然感觉心烦,我趴倒在桌面上,用书牢牢盖住自己的脑袋。
……
周二,班主任的课成了自习课,一群学生围在一起商量去医院,大簇鲜花、一幅风景画和一些罐头营养品摆放在中间。
“我们在风景画的背面联合署名,祝班主任早日康复,好吗?”
“好,好~~~~”
“我点下人数……除了丹砚威和弈溟,班里同学都在,我们把画翻过来让他们签名吧。”
一名班干部站在讲台前说明来意,便请一组的同学轮流上前签字……
轮到第二组——
“黄小烛。”
“在。”
被叫到名字的黄小烛迟疑几秒,起身走到讲台刷刷写下名字,走下讲台忽然撞见我的眼神,她有一丝丝紧张。
轮到第四组,正在抄作业的应东辉被叫到名字,他不悦地抬起头来,停住笔对讲台的同学嚷嚷道:“别傻了,我才不会签字呢,笔芯会烂~~”说完,他又继续埋头写作业。
“郑敏茵!”班干部只好滤过他,叫他的同桌。
敏茵低着脑袋装作没听见,班干部连连叫了好几声,见她装聋作哑只好再滤过一个。
“花秋时!”
到我了。
我一点点抬起头来,班干部欢欣鼓舞地望着我,我坐在位子上张张口——
“我觉得还缺少点什么。”
“是什么?”班干部迫不及待追问道。
“墓地,我打算和人文公园联系一下买块墓地送给他。”
“花秋时你!!!!”
班干部站在讲台面前气得直抖,阿辉乐的不住击掌,其他同学纷纷露出愤怒目光批评我。
终于,一名女同学忍不住指责我的过激言语:“花秋时,你别以为自己来自少数民族,享受着某些优惠政策,就不尊敬我们汉族!”
我什么时候享受过优惠政策了???正当自己扭过身子欲与她辩驳时,夏晴狠狠丢下笔,接过话茬大喊道——
“我们是少数民族没错,但是什么时候享受过优惠政策??别说政策,就连优惠这个词听都没听过!!少把那些有的没的强加我们身上,告诉你们,不管在什么地方,人人平等!!”
阿辉又做起了夏晴的铁杆粉丝,鼓掌声此起彼伏毫不间断,夏晴高高昂起脸庞,瞧他一眼,便笑嘻嘻地埋下头去继续写作业。
“别吵了,既然不签字就算了,但是应东辉和花秋时,经过班委讨论决定——你俩于星期六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班主任,最好当面道个歉,毕竟班主任是我们敬爱的老师……”
班干部的话还没说完,立即遭到应东辉的恶毒诅咒:“早点死掉才好呢。”
我也不痛不痒地撇撇嘴:“越快越好。”
“哈哈哈,阿辉、秋时你俩太逗啦~~”夏晴乐得咯咯笑。
我们的举动立即遭到一些同学的强烈谴责,有的劝阻,有的反驳,有的威胁……威胁的那一位遭到了阿辉的恫吓,不得已只能安分地闭上嘴巴。
……
周三,接收到了同学们的流言蜚语,置之不理。
周四,上课路途中被几名他系学生堵住,浪费了半节课时间才让她们明白自己对应东辉兴趣全无,她们找错对象了。回到教室,我赶紧通知夏晴日后当心点,孰料这孩子彻底将我刚刚的遭遇换成了她自己,拿起电话对阿辉猛诉一大堆苦水,蒙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的阿辉答应明天拿水枪射她们的屁股。
周五,班干部再次苦口婆心的说服我一同去医院,遭到了我的严词拒绝。
周末,一个人的学习日,两天泡图书馆。突然发现,汉语,很有意思。
……
新的一周开始了。
“秋时,你和阿威闹矛盾了??”夏晴拽着正要出门的我猛问道。
“是啊。”我点点头。
“为什么??”
“他没和你说嘛?”
“他就说你不理他了,所以他内疚得都不想来上学了,怪不得上星期没见着他啊。”
“他在为逃学找借口吧。”这种小伎俩,想当年我咿咿学语的时候也用过!
“不是啊,他说再也不来上学了~~你快去他家劝劝吧!!”夏晴挺着急的。
“他呆在家里吗?”
“是吧,”她想了想,“应该在家。”
“那他天天吃饭吗?”
“当然了,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周末我们还一起玩呢,他挺高兴啊。”
我气得直瞪眼:“原来他生活得很好嘛!!!”自己有时还瞎担心,看来是白费力气了。
转过头来,我继续询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要面子呗,男的都爱面子,阿辉也是。”
面子,面子……
我气鼓鼓地冲出门去,后方传来夏晴的叫嚷——
“秋时,我胡说的,其实他们要比赛,今天和……”
和谁?没听清楚,也没兴趣去听。我踢着小石子,打算去食堂填饱肚皮之后,再回教室逮人!丹砚威,我就不信你逃两周学,敢情这所学校是你家开的!!!
呃,馒头、煎饺、薄饼、棍子面包……这些食物怎么如此可口,叫人起身离开的动力都没有。
“Attention!”
巨大的喊声差点震掉了我口中的油条,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学生会主力到了,没什么好看的~~~总之的总之,不是褚蔺涛、康美婧、谈际冉~~~就是褚蔺涛、谈际冉、康美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康美婧、谈际冉~~~最后一种可能性较小,他们常和学生会长呆一起,大概这样很威风!威风,哼,又是一个涉及面子的问题。
管不了那么多,我得赶紧吃完食物,今天点多了,如果夏晴和敏茵来了,就叫她们不用点餐,直接享受我的份儿。
她们还没来吗?我不禁回头瞧看,呃……怎么那么巧,弈溟端着托盘朝我走来。瞥见他胸口的金色徽章,才想起刚刚的敬礼是给他的,褚蔺涛一行人没有出现。
“可以坐在这里吗?”他淡淡询问道。
“请坐。”我立即点点头。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现在这时候该是多少双眼睛盯住这边!!!虽然不讨厌,但也不排斥,总之的总之,他给我的印象——挺好的。
他无意瞟一眼我的盘子,我却条件反射一般用手遮住盘子,随后觉得太不入流了,赶紧把手撤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能适应吗?”他开口道。
“嗯?”
“这里的生活、食物,以及人……”他拿起汤勺搅拌一下蔬菜汤。
我顿了顿,觉得他很奇怪,他也是外乡人,为什么这样问呢。
“还可以。”奇怪归奇怪,终究还是要回答,毕竟他是出于关心。
他不动声色地眨下眼睛,望着碗里的绿色食物略微思忖,继而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茫然不知所措,不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
“怎,怎么了。”我的心跳噗通一下子加急。
“你喜欢这所校园吗?”
他又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学生呢?”他继续问道。
我疑惑不解,皱眉的同时点了点头。
“那么……老师呢。”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冷不防颤下手,这个举动被他捕捉住。不知作何回答,我只能起身说声抱歉,丢下盘中的食物迅速离开食堂。
心噗通噗通猛跳不停,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他面前走开,但是他的问题已经令自己无法安然而坐!只要一想到班主任,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或许自己尚未完全走出阴霾,即使丹砚威帮自己出了口气,可是只要一想到假如自己去车站接人,后果……
啊,真是令人无法忍受!!!
我猛揪住自己的头发沿着小道朝教学楼方向走去,或许时候太早,路上的学生稀稀拉拉,这里完全见不到一位学生。
“花秋时。”
咦?好像有人叫我,我立即停住脚步四处张望。
“花秋时。”
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再次出现的声音比起初大了一些,我竖起耳朵认真聆听,顺着声源朝后走去。一座旷废的教学楼即将被拆除,后方由铁栅栏围成一圈。
声音明明来自这个方向,怎么仍旧不见人影。
“花秋时。”
纳闷不解时,一个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影吓我半死!!!脑袋与左手缠着绷带的班主任一步一步颠簸着走近,逼得我直后退。
“花秋时,花秋时!”
班主任看见我一阵激动,我不住地退到尽可能远离他的地方,尖叫道:“不要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你别跑,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看完就走。”
呼……堂堂班主任居然对学生说这种话,真令人匪夷所思!
双手摸到一片冰冷的铁栅栏,我气恼地望望身后——无路可走。
“你不要过来,走开,走开!!!”我不断驱赶着试图接近的班主任,心生厌恶。
“前天,为什么你不和同学们一起来医院看望我?”班主任面露委屈状。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我讨厌你!!!”心直口快的自己根本不需隐瞒什么,索性将话挑明让他死心。
“怎么能够这样呢?你说出这种话,老师听了很伤心。”
他无神的眼中一片失落,但是我始终提醒自己——那是鳄鱼的眼泪,不要上当受骗了!
停顿半晌,他抬起头来望着我——
“花秋时,老师其实是喜欢你的,甚至是爱你。”
啊,什么世界,现在这一刻简直要命!
我忍无可忍地给予自己讥诮一笑,殊不知他却以为我对他笑。
“你也是喜欢老师,爱老师吗?”
“呸,别想了!!!”
我想尽早离开这里,但是他堵在出口处,如果从正面逃跑一定不行!!!
想到什么,我冲动地斥责道:“作为一名老师,你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可耻吗???”
“可耻?不,不可耻,我对你的喜爱程度超过了师生情感!我想通了,只要你接受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连学分,我都可以给你满分!”
“你真可怕!”我紧紧捏住铁丝。
“可怕?我令你觉得害怕了?对不起,花秋时,老师爱你,老师爱你啊……”
“别再说了!我对你只有一种情感,就是憎恶!你颠覆了我对老师的印象,我发自内心讨厌你!”
“不,你不是说真的,不是真的……”班主任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猛烈摇头。
“是真的,我讨厌你,讨厌你这种斯文败类!!!”
“不,不要再说了。”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呻吟道。
“……”
瞧见他的痛苦状,我只好暂时住口,望着他的膝盖一点一点弯曲快要跪倒地上,我趁机松开铁丝,壮胆从他面前绕过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不,是离开班主任这个可怕的疯子!
忽然左腿被拉住,我瞪大双眼回头一瞧,班主任正紧紧抱住我的脚踝不放手,呜,怎么会这样,救命!!!!!!!
我无法站起身只能使劲蹬脚,无论如何他也不放手,任由脸上、头上的绷带、衣服印上我的鞋印,嘴里还一直咕哝不停。
“花秋时,我的爱人……”
“救命,救命!!!!!!!!”
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声嘶力竭地大声呼救,可是迄今为止没有出现一张SOS拯救面孔。
惧怕感从体内各个方向一涌而上,我真想嚎啕大哭,早知道会栽在这个烂人手里,就不该独自到陌生地方去。
班主任肆虐笑着,将我的足踝不住地朝胸口拉去,力气好大——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叫在大声也没用!对了,我的车子就在那边,看见了嘛?我可以带你去兜风,接着我们做一些愉快的事情,比方说你收到的短信里面,我们去那家宾馆重新预定房间。”
“滚开,你这个BT……”
由于受到惊吓,我连说话的口齿都模糊不清。
他的脸部肌肉动了动,笑容露了出来,不久后我的小腿被他猛力朝后扯去!我惊得直尖叫,救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