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啸并没有听清紫衣人说了句什么,只是感觉周围的一切变慢了,树,草,风,甚至连雨水落下的轨迹,在他看来此时此刻是如此的缓慢而清晰。
丹田也随之一暖,一股浑厚有力的力量,从丹田深处缓缓溢出,与他的真气合二为一。
风灵啸不惊反喜,在心底自问道:“难道这就是玄力?”。却没有注意到,这股力量和真气方才合二为一后,那些围住他的林雾蛛也纷纷往后缩了缩。
好似感觉到了天敌的存在,亦或是面对威胁的恐惧。它们庞大的身躯,不约而同的一颤。
紫衣人因为有面具遮脸,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只看到他身子微微一颤后,又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风师弟,别跟他废话!”盛茗玉的声音往身后传来,风灵啸转头一看,只见盛茗玉抱着已经断气的霓玉,站到了古庙门口,赤红双眼中射出道道仇恨的火花,瞪着紫衣人一声哽咽后,恶狠狠地说到:“杀了他!”。往日镇定冷静的神情,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愤怒,还有痛恨。
语毕,盛茗玉猛然发现,此时的风灵啸似乎和以为大有不同;细看之下,对方的双瞳不知何时,在夜色下是如此明亮。点点蓝芒,在黑色的瞳孔中缓慢流转,就像那夜空里的星云一般,煞是好看。
风灵啸点点头,转回头来看着紫衣人,抬起剑来一指对方,道:“你主人的姓名?容貌?说了,我给你个痛快。”。语毕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他和对方交过手的他,知道对方有多强大,自己的这点道行远不及对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上上之策便是逃走;但风灵啸大小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为了父亲,为了鲁平,为了凌波城里的那四万百姓,他必须全力一搏。
不等紫衣人有何动作,风灵啸已先动了起来。他足尖轻轻点地,一跃而起朝着对方飞扑而去,先发制人。
手上也没停歇,将真气注入八荒剑中。登时蕴含在八荒剑里的那些符篆快速的流转起来。
剑身上霞光大放,将他笼罩其中,把四周照亮,宛如白昼。
紫衣人双臂一震,双锏上的光芒更盛。那些林雾蛛急忙朝着风灵啸扑了过来,在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试图用血肉之躯,护住主人;与这个让它们感到恐惧的人来一场殊死一搏。
风灵啸方见蜘蛛们如叠罗汉一般在他与紫衣人的中间筑起一道黑墙,便眉头一皱。可还没等他额头皱成“川”字形状,便见两颗圆石从身后飞来。
随之飞身前往的,还有把霓玉的尸体放在古庙里后,前来相助的盛茗玉。
只听盛茗玉说了一句:“我来对付这些畜生。”后,就见那些蜘蛛筑成的黑墙在圆石的撞击下,砰砰声响中一击便溃;紧接着,多数蜘蛛无故自燃了起来。
瞬间,不少蜘蛛便被身上的火焰烧灼得“吱吱”怪叫,在地上翻来滚去,带起一股股火焰痕迹,在地上四散开来,吞噬着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
还有一股股焦糊的恶臭伴随着滚滚黑烟,从它们身上飘然而起。剩下的蜘蛛纷纷退避,不敢再去招惹那些灵石。
风灵啸一往无前的飞了出去。紫衣人早已做好了应战准备,双锏横在胸前,护住自己。
风灵啸欺身而进,双手紧握八荒剑剑柄,将其举过头顶,奋力朝着紫衣人的天灵盖劈砍而去;剑落之时,带起阵阵劲风,吹得风灵啸与紫衣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在紫衣人看来,风灵啸动作比之前更快了许多,每个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有些模糊。就连盛茗玉也有所察觉;她一边对付着那些蜘蛛,一边在心里纳闷道:“这小子怎么能有如此之快的速度了?”。
紫衣人不敢托大,赶忙将双锏架在头顶,挡住了这石破惊天的一剑,却震得虎口酸麻,手中双锏险些拿捏不稳,掉落在地。
不等他喘口气,就见所有的蜘蛛都被烧死在地,只留下一个个焦黑的身体,八脚朝天卷缩起来,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远处的盛茗玉手诀一捏,三颗圆石围着她身子旋转,另外两颗朝这边激射而来。
其中那枚白火灵石飞到风灵啸头顶停住,接着急速旋转,道道电弧从灵石中射出,直接劈在八荒剑上后,又似灵蛇爬行一般,顺着八荒剑往紫衣人手中的双锏而去。
而赤火灵石则绕道紫衣人身后,对准敌人的后背心疾射而出。两人配合,给他来了个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配合不错,很有默契。”紫衣人轻声一笑,右脚抬起猛一跺地,随即有数十条细小的裂纹在他鞋下浮现,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转眼间,裂纹不断的扩大,直至每条都有两寸来宽方才停下;一颗颗石子随之从地下土中弹射而出,宛如飞蝗,又似狂风骤雨一般,击打着紫衣人身边一丈内,除了他之外的一切事物。
风灵啸猝不及防之下,右脸被两粒石子打中,顿时浮现一块淤青,疼得他登时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他见势不妙,急忙借力往后一翻,退了开来。方才退开,就见地下便喷出十多股手臂那么粗细的水柱来,在紫衣人身子四周围成一个圈,与那些石子一起,护住了紫衣人,久久不息。
翠桑村里紫衣人施展的地水破天,对风灵啸和盛茗玉来说,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两人心头一紧,想到这人莫非又要用那招后,风灵啸身不停息,继续往后倒飞出去,一直退到了盛茗玉身旁。盛茗玉则右手一招,两粒灵石感应到主人的心思,左躲右闪,避开那些石子水珠后,飞到了距离紫衣人三丈之外的地方待命。
两人之前势在必得的攻势,被紫衣人轻而易举的就给化解了。上百颗大小不一的石子,环绕着紫衣人旋转不停,在水珠中穿梭来往,护住他的身子。
紫衣人手捏法诀,又有十余股水柱,从他身前一丈外的地下喷薄而出,在空中交织,凝聚成一股五人才能环抱住的大水柱,在空中一摇一晃间,化为一条赤眼巨龙状。
巨龙仰头张口,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接着它便张牙舞爪的朝着风灵啸他们而去。所过之处,便在地上留下了宽一丈深五尺的一条深痕。
还未近身,只见巨龙大嘴再次一张,一只只怨灵凭空浮现在它嘴里;怨灵在它的尖牙后挣扎着,嘶吼着,哭嚎着。却挣脱不了巨龙的束缚,可悲而又可怜。转瞬之间,四周阴风大作,风雨中透出一丝丝浓重的凄凉。
“怨灵水龙?”盛茗玉蹙了蹙眉,右手虚划几下,八个太极阴阳鱼从她掌心接二连三的飞出,闪烁着青光,正是正宗的天玄九境。那些太极阴阳鱼见风便涨,直至有个磨盘那么大才停下,在她身前一字排开,形成道道屏障。
风灵啸也没歇着,他手捏剑诀,八荒剑上顿时剑气大盛,将他与盛茗玉两人团团护住后,剩余的剑气从剑身上脱离,在半空之中凝聚,化为一支支长箭,朝着那水龙射去。
箭如飞蝗,密集如雨,可风灵啸毕竟道行不深,奈何那水龙攻势又极其凶猛,剑气凝聚而成的长箭也奈何不了它,不是被它撞得东倒西歪,便是四分五裂,不一会的功夫,数百支长剑便已所剩无几。
当水龙一头猛撞在那些太极阴阳鱼上时,猛撞之下,最前面的三个太极阴阳鱼顷刻化为齑粉。但水龙嘴里的怨灵,也因此损失了三分之一。
水龙势如破竹,剩下的阴阳鱼也不甘示弱,光芒大放比之之前更为耀眼;当水龙与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阴阳鱼相撞之后,终于油尽灯枯。“轰隆”一声巨响中,两者同归于尽。阴阳鱼碎成了青芒点点,飘散在空中;而那水龙着碎成了无数的水花,与雨点一起,从空中散落四方。
“没事吧?”风灵啸望了一眼盛茗玉,只见她眉头紧皱,点点水珠从她脸盘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盛茗玉微微摇头,悄声道:“小心点,这人不好对付。我感知到他体内真气,比你我还要充足。”。风灵啸把头一点,上前一步。心想对方既然真气充足强大,可终究是个凡人,那我就用玄力使出十方神通。
“乾坤巽风!”四字从他嘴里,低声吼出。阵阵烈风随话音而起,环绕着他的身子不停的旋转,飞舞。这是风离山唯一传授他的一招十方奇术,也是他目前位置用得最为顺手的一招。
在风灵啸看来,这次使出的乾坤巽风,与之前的大不相同。这些由玄力凝聚而成的烈风似乎更快,更锋利了些。想到既然用玄力使出的十方神通,威力大于他用天地灵气施展时的,当下计上心头。
他暗中手捏法诀,用玄力使出了缩地成寸。
紫衣人眼前一花,可他的实战经验何等丰富,自己方才眼花了一下,便又抬起右脚猛然跺地。本还源源不绝的水柱在这一刻全部缩回地底,同时又有数百石子从地下激射而起,围在他的身边。
他还没看清四周情况,风灵啸已站到了他的背后。围绕在风灵啸身边的烈风,如同利剑快刀,转眼便把飞舞在他身边的石子,统统击成齑粉。风雨一吹一打下,散落在地化为一滩泥水。
紫衣人还没来得及惊讶,风灵啸手中的八荒剑已经朝着他的右肩猛然劈下,等他缓过神来,那剑锋距离他的肩头,不过一寸距离。
情急之下,紫衣人身子往左一歪,接着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剑,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虽如此,但他右臂上的袖子,还是被八荒剑的剑气撕扯成了碎片。就连衣袖下手臂上的皮,也未能幸免,随着八荒剑的落下与骨肉分裂。
再被剑气一绞,碎成了无数片。
待到风灵啸收回剑来时,他的右臂几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忍痛反手就是一锏,朝着风灵啸打去。风灵啸赶忙往后跃开,锏尖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带走了他鼻子上的一大块皮。
“后会有期。”见盛茗玉的灵石再次朝他攻来,紫衣人恨恨地说了一句后,脚下泥土如水波涟漪一般动了起来。紫衣人的身子缓缓陷入土中,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石再次扑了一个空;这时,那些泥土再次恢复如初。风灵啸望着那片泥土,用八荒剑猛戳了几下那些泥土后,心头泛起一阵莫名,他便没能给对方致命打击,对方虽已受伤但依然可以继续以他战斗;可对方却没这么做,反而选择了仓皇逃走,这让他很费解。
心中生疑之际,自然也不敢放松警惕,依旧全神戒备的盯着四周。
盛茗玉赶了上来,看了一眼紫衣人消失的地方,在感知不到方圆两里地内有对方气息之后,嘀咕了一句:“遁地千里?”。
“嗯?”风灵啸用疑惑的目光,瞥了一眼紫衣人消失的地方。盛茗玉说的术,是他没有听过的,因此很是陌生,也不知道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盛茗玉,倒底发现了什么。
“他好像不是要杀我们,而是要帮我们。”冷静再次回到了盛茗玉的脸上,眼中;前思后想紫衣人的一举一动后,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到:“我们三人,只有霓玉师姐死在了他的手下。而且他道行比我还高,会的术比我更多,而他右臂上的伤,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他怎么会选择逃走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风灵啸猛然顿悟,紫衣人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帮他们铲除内鬼一般。思索间,他顿觉丹田之中的玄力从真气里剥离而出,退回了丹田深处,刹那间浑身无力,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盛茗玉见状后,一脸担忧的她急切问着,就要上前去扶起风灵啸。
“没事。”满头大汗的风灵啸,右手杵着八荒剑,抬起左右对她摆摆手,眼睛再次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盛茗玉见他突然有些面无血色,顾不得男女有别便要来为他探查经脉,不想被他开口拦住,道:“让霓玉入土为安吧。”。说完大口大口的粗喘着,疲惫爬上眉梢。
雨停了,风歇了,空中云开雾散,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淡淡柔柔的,如流水一般泻下,将大地照亮。
风灵啸本认为,自己这次一定能从紫衣人身上,顺藤摸瓜的找到凶手。却没想到,换来了更多的扑朔迷离。眼含失落的他,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空中那在云朵后时隐时现的明月,在心里默念道:“父亲,你若在天有灵,便给孩儿点指示,以便为你报仇。”......
两天后,玉阳带着其他人,来到了水神古庙边。却不见风灵啸和盛茗玉的身影,只见到庙前四周一片狼藉。大家心头皆是咯噔一下,顾不得奔波带来的疲惫立刻散开,在四周搜索了起来。
玉阳看着那些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煞气,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至今是死是活,心头便是一紧。
“师父。”平古温急匆匆的跑到他身前,说到:“你来看看这个。”。语毕,带领着玉阳往古庙后而去。
古庙后有一个小土包,土包前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天玄弟子霓玉之墓”八个大字。
平古温用手指了指那块木牌,对玉阳说到:“这是好像是师弟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