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广宗浑身一颤。他看到该本是无形无色的灵气,冲出远处灵石体内喷薄而出后,聚集成一股股七彩色的气体,朝这边疾驰而来后,灌入风灵啸的口鼻之中。
一切都那么清晰,清晰得他能一清二楚的感觉到灵气中散发出的蓬勃生机。
此时的风灵啸好似变成了吸铁石,而那些灵气如同铁物,源源不断的朝他而来。他浑身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肤都因此变得闪闪发光,时而呈血红色,时而呈青紫色。
广宗酒醉顿醒,大叫一声:“不好!”。
风灵啸双目上翻,眼中只剩眼白。张大的嘴中除了灵气翻腾外,还不断的发出呜呜呜的哀嚎。就连他脸上的五官,也逐渐扭曲。
灵气如同一股绳子,将他提起,脚尖离地两尺。双臂微张,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凌空一般。
广宗神知如若灵气太强,风灵啸的身体将会撕扯成碎片。他不敢怠慢赶忙起身,伸出手掌按住对方丹田,以自身真气灌入其体内,试图以此将灵气强行逼出。
可那些灵石至今已有万年寿命,体内不知储蓄了多少浑厚的灵气,且是他一个修行百年的凡人所能抵抗的。当下他又气又急又恼,悔不该当初怂恿风灵啸喝酒。
“快去请你师父。”见风灵啸身体开始膨胀,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圈后,他急忙对惊慌失措的平古温大喊道:“晚了你师弟就废了。”。他话音未落,一道紫芒随着不远处的瀑布从天而降。
紫芒落地随即散开,玉阳从中现身,他环视四周,见风灵啸脚边有一个酒袋后,瞪着平古温和广宗怒声道:“一会再找你们算账。”。
话音方起时,“砰砰砰”的巨响声便从身后传来。环绕在那块正被风灵啸吸取了灵气的灵石的四周的符篆,纷纷炸裂。
玉阳对风灵啸的现状稍加观察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玉,正是风家祖传的麒麟玉。他手持此物,双唇连动默念咒语,毫不犹豫的往风灵啸丹田上按了下去。
紫玉方才接触到风灵啸,立刻一阵猛颤,道道紫芒散发而出,在空中化为一个个拳头如此大小的阴阳鱼图案;阴阳鱼见风便长,四周浮现八卦符号,围绕着它急速旋转。
一个个八卦太极图旋转着,打在了风灵啸身上,随之缓缓融入他的体内。身上泛起的那些诡异光芒渐渐消逝。
“嗷!”的一声怒吼传来,却是那紫玉上的麒麟不知何时已如活了过来一般,张开嘴巴,巨吼声正是从这麒麟嘴里吼出的。吼声使得那玉璧如水一般,浮现出阵阵涟漪。
晕绕在紫玉中的那些似点点繁星的蓝光,也在此时冲破紫玉,从中飞出后朝着风灵啸的人中、膻中、巨阙、气海和中极着几个穴位而去。
待蓝光都融入他体内后,风灵啸才停止了吸收灵气。玉阳见此长吁一口气,反手一转那块紫玉。
接着,风灵啸将吸入的灵气一股脑的全部吐出。本已鼓胀的肚皮,慢慢的瘪了下去。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风灵啸才把那些灵气全吐了个干净。当灵气在他头顶汇聚成球,再朝着灵石而去后,他苍白的脸颊方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只是经此变故,他早已没了力气。当玉阳确定他不再有危险,把紫玉从他身上拿开时,他随即瘫软在地上,昏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广宗呆望着那块被风灵啸吸了灵气后,变得有些黯淡且没了护法符篆环绕的灵石,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
他年轻时也曾见过十方神通,深知此神通确实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但在灵石中沉淀了万年,如此强大的浑厚灵气,被一个孩子用十方神通冲破四周护法符篆,将其源源不断的吸入体内,这样的情况,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此情此景,广宗只能用诡异莫测四字来形容。
玉阳凝视着躺在地上的风灵啸,俯身探查了他的周身经脉后,见无大碍之后眯眼皱眉,望着这个六岁孩子的眉心,沉吟许久后悠悠道:“看来传说成真了。”。说话间他颤抖的双手掌心中,尽是冷汗。
哪怕是得知凌波城被攻陷时,哪怕是得到风离山的噩耗时,他也没有如此不安和惶恐过。
“师兄你说什么?”广宗从愣神中缓过神来。
“玄力在他体内。”玉阳指着风灵啸,声音也如双手那样有些许颤抖的说到:“正因如此,当他对着灵石吸纳灵气之时,灵石上的灵气才会有所感应而被吸引,朝他蜂拥而来。”。
“玄力”两字他说得很轻,但在广宗听来却如是春雷滚滚。不知为何惶恐诧异间,他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庆幸在回荡,如同劫后余生之人一样。
“而他的身子尚且孱弱,经不住这么多灵气同时入体。一旦吸入太多必然会引发灵气反噬,反噬之下,他只有死路一条。届时,他体内玄力必会失控。”。说到此,玉阳突然猛吸一口冷气。右边眉毛随之猛跳了几下。
“这麒麟玉,不仅是风家族长信物,还能用来克制灵气反噬。”玉阳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紫玉,缓缓解说道:“还好风师弟在天有灵,使得这麒麟玉没有破损或是被魔人抢去,否则今日风灵啸必死。”。语毕他本就严峻的脸突现怒气,看上去有些狰狞。
他瞪着垂首站立在一旁,不敢吱声的平古温和徐古沙,大骂道:“谁让你给他喝酒的?你知道玄力失控,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我来告诉你。”玉阳上前,将脸颊几乎贴到了平古温的脸上,继续怒骂道:“阴阳错乱,乾坤颠倒。到时不仅是九玄山,整个十方玄界都将被夷为平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成了千古罪人?”。
平古温虽不太明白玉阳所说的玄力倒底为何物,但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他赶忙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小声说到:“师父,我错了。”。
接着玉阳一个转身,瞪着蹑手蹑脚,正准备悄然离开的广宗,怒哼一声后,冷冷问到:“广师弟,你去哪啊?”。
“嘿嘿,师兄。”广宗赶忙停下脚步,眼珠子一转,转头对他贱笑着道:“我去找个地方小便。”。
“给我忍着!”玉阳怒喝一声后,转头对平古温道:“把灵啸送回去,罚你面壁一个月。一月之内,除了如厕不得离开屋子半步”。说完走到广宗身边,一把抓着对方的后领,道:“跟我去绮云峰,我们得给掌门师兄一个交代。”。
不等广宗同意,便浑身泛起紫芒,就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把广宗带着一起往绮云峰而去。
“师兄你松手,我自己会飞。”广宗的喊叫,在头顶空中回荡开来......
昏睡了许久后,风灵啸微微睁开双眼,见自己已躺在所居屋中。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已然记不清了。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他转头一看,就见平古温坐在自己床上,微笑的看着他。
“师兄,我,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该在后山和大师兄一起吃烤鸡吗?”风灵啸呆呆的望着他。虽说他一天前才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许久,但被他吸入的灵气极其浑厚纯净,对修道者体质有滋补功效,此时的他不仅没有乏力感觉,反而觉得精神奕奕。
平古温沉思着,措了措辞后,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但按玉阳的叮嘱,唯一没有把玄力的事告诉风灵啸。
“十方神通妙用无穷,威力惊人,以前只是有所耳闻,那天我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平古温说完一切后,对他点头道:“可见天玄九境,也绝非天下诸多修真法门之第一。以往我们还经常引以为傲,如今看来我等都是井底之蛙。”。语毕,苦笑着摇了摇头。
风灵啸有点不好意思,憨笑道:“当初我父亲还说,十方神通并非完美无瑕呢。叮嘱一定不要自以为傲,要多学各家之长。”。说着,不由得伸手挠了挠自己后脑。
“哈哈哈。”平古温稍加思索,微皱眉头缓缓打开,爽朗一笑后道:“各家之长你怕是学不了,毕竟着中间隔着一个门户之见。我想风师叔是想告诉你,千法万术皆是如此,各有长短;但看何人如何所用。还有另一层意思,将来你与人对决之时,他希望你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他所说的这层意思,就连风灵啸也没悟到。稍加思索后觉得平古温所述便不无道理,当下赶忙点了点头,把这一番话牢记于心。
“风师叔真乃智者,难怪另师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顿了顿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紫玉,对风灵啸招招手道:“师父让我把此玉物归原主。”。
风灵啸浑身一抖,再见到那块紫玉,他内心瞬间五味杂陈,一时无语。片刻后,当他红着眼缓步走到平古温身边,双手接过紫玉轻抚几下时,一滴泪从他眼眶里悄然滴落,正好落在那玉上雕刻出的麒麟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难过。”平古温也有些心塞,赶忙用手给他擦了擦眼角泪珠,摸了摸他的头。
“嗯。”风灵啸把头一点,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块玉石挂坠,将其从挂绳上扯下后递给平古温道:“送你了平师兄。你什么时候下山,拿去换钱买酒喝吧。”。语毕,把那紫玉用挂绳串好,挂回脖子上。
平古温打量着手里那块洁白如雪的玉石,形如一只蝙蝠环抱一个古钱,寓意“福在眼前”。整个吊坠通体透亮,温润光滑,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入手顿有一股清凉传来。
不必细看就知道这是一块上好美玉。在山下,至少可以卖五十两。
当下他赶忙递还给风灵啸,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受不起。”。
“我们相处虽然不长,但是你挺照顾我的。”风灵啸又把玉石推回他的手中,道:“更何况见面就有礼,这是风家的规矩,今天才送你我已经无礼在先了,你就收下吧。”。
几番推脱后,平古温拗不过他,只好笑纳。道谢后,他将玉石挂在自己床头,盯着那玉石悠悠道:“近期我是下不了山了,等以后你下山历练时,我拿他换钱给你花。”。
“你怎么了吗?”风灵啸随口问到。
“呵呵。”平古温笑笑,不以为然的道:“给你喝酒,师父让我面壁一个月。”。“这事可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喝的。”风灵啸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愧意,急忙斩钉截铁的说到:“我去找师父。”。
话音未落,大门打开方古沉抬着饭菜走了进来,道:“师兄,你的午饭。”。他把饭菜递给平古温后,对正欲离去的风灵啸道:“师弟还是别去的好,师父正在气头上,你一闹师兄又得多面壁几个月了。”。
说完微微一笑,拉上还在犹豫懊恼的风灵啸,对平古温说了一句:“我带小师弟去吃饭。”后,往门外而去。
风灵啸虽有不甘,可更多的却是懊恼和自责。每当他看到平古温被关在屋里时,每当他看到平古温不以为然的笑容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也找过玉阳,但是玉阳却不由分说的把他呵斥了一顿,险些还加长了平古温的面壁期。
无奈之下,为了避开暂时没了自由的平古温,他每日早早起床做早课,完了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进行苦练。一直到晚饭后,还要去藏书阁看一个时辰的书,才回去睡觉。
也不知道是他那日吸入的灵气对修行有益,还是他天生聪颖,或是那十方神通本就对天玄九境的修行有助。亦或者是两者之间本就有着相辅相成。
本来常人修行天玄九境,第一境至少要三个月才小有所成,天资稍差者至少需要五月以上,甚至一年。就连当年的天玄三圣,也花了两月有余才突破这第一层境界。
但风灵啸却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他仅仅用了一个月,并已经把第一境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无需打坐,只需稍微集中一下精神,几个呼吸后他的丹田里精气便能和吸入体内的灵气合二为一,成为灵气。
就连十方神通,也大有进展。他清楚的感觉到他能将吸入的灵气,分为不同的属性排除体内,并控制自如。
此消息传出,不光是玉阳震惊不已,就连平古温和方古沉,也愕然无语;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欢呼着把风灵啸抛起,接住,再抛起。
玉阳大喜之余,每日必定抽出一个时辰来到他的屋中,指点修行的同时,亲传他第二层的功法。
平古温和方古沉自然为他感到欣喜,可别的同门师兄弟却对他恨之入骨。玉阳的举动,导致了他们逐渐对风灵啸开始妒忌。
奈何他们惧怕玉阳责罚,也不敢对风灵啸怎样。只是经常做一些小动作来戏耍对方;在对方做扫地功课时,在其身后嗑瓜子,吃果子,把瓜果皮丢的到处都是。亦或者是躲在隐龙广场四周树木上,不停的摇晃树枝。
风灵啸本也不气恼,毫不在意,权当作是在修行。每日都很期待着那些人每日都来捣乱,以此加重他的功课量。
可平古温知道后,却大为恼怒,嘴里大喊着“敢欺负我师弟,活的不耐烦了吧!”,非要去找那几个滋事弟子一较高下,好在风灵啸赶忙拦住他,才使得他的冲动落空。也使得他始终无法触犯门规,避免了再次被面壁的惨剧。
一年后,风灵啸成功的突破了第二境。再次开创了天玄门开派以来的第二个,前无古人之举。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个春去秋来后,风灵啸已是十岁,他用来扫地的扫帚已用到了十斤五重的。个头也是,从之前的三尺长到了五尺。
同时身子在长的不只有他,还有平古温的那只蓝色鸟儿。几年时光,那鸟儿已经长得有两只大雁那么大。当初那小小的鸟笼,已经无法让他容身了。且食量惊人,每日都要吃许多果子。
平古温只得用绳子拴住它的脚后,将另一头绑在院中一棵树上,把它圈养在院中。
这日吃过午饭,风灵啸和方古沉帮着平古温在山涧寻来许多野果,拿来给这鸟儿吃。
看着那鸟儿,风灵啸突然问到:“师兄,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他这么一说,平古温才想起自己从未给这鸟取过名,当下一拍脑门,道:“还真得给它取个名。”。语毕,沉吟思忖。
许久后,他看着那鸟身上的蓝色羽毛道:“就叫清儿吧。”。“这名字,和这鸟儿有关系吗?”风灵啸和方古沉一愣,异口同声道:“叫蓝儿还差不多。”。
“蓝儿,蓝儿。”那鸟儿停下了进食,对风灵啸欢喜的叫着。双翅不停扑腾,好似很喜欢这名字一般。
“嘿!”平古温也些不悦的大叫一声,道:“我给你取得名字不好吗?”。“不好,不好。”那鸟儿连声喊着,翅膀对着平古温连扇几下,大有厌恶他的意思。
平古温脸上的不悦化为沮丧,叹气一声解开蓝儿脚上的绳子,骂道:“滚去玩吧,你个养不熟的畜生!”。蓝儿一声呼啸后冲天而起,投入蓝天白云的怀抱之中。
“咳咳。”一声轻咳,从三人身后响起。三人齐齐回头,见是玉阳后赶忙一整衣袍,齐声道:“师父。”。
“灵啸。”玉阳把头一点,目光落在了风灵啸身上,问到:“你最近已把天玄九境修行到第三境,这第三境和第四境之间是个分水岭,看的是悟性。你资质虽然不差,但或许也会艰苦一些,如遇瓶颈,千万泄气而怠慢了。”。
“是!”风灵啸点头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玉阳满意的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递给他后,道:“闲暇时试试,如果练成,你便可下山历练了。”。
风灵啸接过竹简,看了看玉阳,又看了看竹简后徐徐打开,只见上面刻满了数百蝇头小子,最前面写着三个大字“御物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