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了一个“嗯”字的慕容转身就往回走,伊一跟着走到玄关,开始换鞋。
“妈妈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慕容已停下来,斜靠在古香古色的木墙上,双手插在胸前,看着正在换鞋子的伊一。语气里带有一丝抱怨,好像在说:你那么晚才回来,妈妈怪我。
“跟队里的人在练习室练习,忘了时间了,对不起。”伊一没想到慕容这次没有直接进去,还和自己说话,有点不适应。
“待会不要这样对妈妈说,你知道她的。”慕容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里走。
换好鞋子的伊一起身站立,看着往里走的慕容,直到慕容消失在转弯处才收回目光。看着鞋柜那一排的鞋子,再看看自己脚上穿的家居鞋,这都是柳妈妈(慕容的妈妈)帮自己准备的,从小到大,自己对穿的鞋的码数的变化都没有她清楚。再看看鞋柜的上一排,还有一排风格、大小差不多的鞋,那是慕容的,当然也是柳妈妈准备的,凡是帮慕容准备的,也会帮伊一准备一套一模一样的。作为家庭主妇,她最乐衷于给自己的家人张罗,包括给自己,这个不是她儿子却把他当做亲儿子对待的人。只是对伊一来说,这是一种奢望,总感觉不真实,总是害怕某一天会失去,最折磨人的,是心中的对某人的那份愧疚。
一进客厅,伊一就看到了正在看杂志的背对着坐的慕容。回到家的慕容少了在学校时的活泼和阳光,却多了一份内敛和沉稳。视线穿过客厅的落地窗到后院,伊一看到了正在聊天的父亲伊君卿和慕容尚,而这时慕容尚也看到了他,立刻转过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举起手中的红酒杯,算是跟自己打招呼。这时在一旁的父亲也看过来了,虽然隔得远,但伊一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刚刚和慕容叔叔聊天的时候是一脸轻松的笑意,而当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时,又回到了严肃,甚至是冷漠的状态。还好伊一已经习惯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躲起来偷偷地哭。伊一对着他们鞠躬表示问好,慕容尚笑得更开心了,而父亲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父亲和慕容叔叔在大学时代就认识了,毕业后就一起创业。因为他们两个都对红酒很感兴趣,所以当时就打算进口红酒到国内来买,而当时需要大量的资金,除了向银行贷款了一部分外,剩下的都是慕容尚父亲慕容修资助的。有了资金的支持和他们自己的探索,他们开始在红酒界声名鹊起,不仅在国内建造自己的酒庄,还在欧洲收购了好几个红酒品牌。现在的“幕伊集团”几乎垄断了整个中国红酒市场。
伊一准备放下书包后去跟柳妈妈打招呼的,但书包还没放下,柳瑜就从厨房出来了。
“伊一,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害妈妈担心死了!”
“让您担心了,对不......”“起”还没说完柳妈妈就一把抱过来了,接着就是一阵亲,旁边的慕容看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用道歉,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好,晚一点都没有关系,看你旁边的那个,早早就回来了,一个招呼也不打,更不要说给妈妈一个拥抱了。”妈妈抱怨起一旁的慕容,看到无奈的慕容,伊一开始笑了起来,要知道,看着慕容乖乖被训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本来打算不理他们的慕容因为伊一的“嘲笑”开始反攻了。
“妈,你确定他是自愿抱你亲你的吗?你确定没有自作多情?”从慕容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得出来此刻的他一定是在偷乐。看你们怎么回答!
“你不用这样挑拨离间的,我们的感情岂是你一句话就能破坏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你们有考虑到夹在中间的伊一的感受吗。“走,帮妈妈做饭去,今晚我可是帮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虾仁哦。”柳瑜像一个小女朋友一样,挽着伊一的手往厨房走去,或者说是用蛮力推着伊一进了厨房。“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慕容从容地拿起刚刚的杂志又看了起来。
转眼就快7点了,伊一和家政阿姨陈阿姨在餐桌前摆好餐具,这时柳瑜戴着隔热手套端着一盘花贝海鲜汤过来了,见状,伊一和陈阿姨赶紧空出桌上的位置给她放。
“妈妈,下次不要再自己端这么重这么烫的东西了,我来就好,很危险的。”柳瑜虽然看上去总是精力充沛,很强悍的样子,但她纤细瘦弱的身子骨还是让伊一感到担心。
“妈妈力气大着呢,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陈姐,您去叫一下先生们进来用餐吧。”柳瑜解下了手套,伸手捏了一下伊一的脸。“快坐下吧,菜都上齐了,准备吃饭!”温柔地对着伊一说完后,柳瑜语气一转,“政儿,快过来吃饭,不帮妈妈也就算了,吃饭还不积极!”慕容习惯了妈妈的套路,所以知道,什么都不说才是此刻最好的相处之道。
慕容坐在妈妈的旁边,伊一的对面,两位父亲也陆续坐了下来,一阵有的没的之后,大家开始吃了起来。柳妈妈一直都在叫伊一多吃点,“这是清炒虾仁,这是宫爆虾仁,还有这是虾仁饺子,你多吃点。”敢情全桌都是虾仁了。
“柳儿,你不用什么都按照他的口味来做的。”伊君卿说话了,伊一知道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柳妈妈这样做。
“为自己的儿子做好吃的,还不是理所当然,最近都很少见到伊一了,这么近的住所,你也不叫他多来我这,我怪想念的。”因为彼此都是结婚前就认识的朋友,所以柳瑜把伊君卿也当做家人一样,当做家人一样训斥。
“他这么大了,自己可以决定。对了,政儿......”“政儿”,这是父亲对慕容的称呼,包含了那种父亲对自己儿子的爱意,而这却从来没有发生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伊一不禁一阵苦笑,而这刚好被慕容抓到了。
“政儿......”伊君卿继续说道,“你决定好大学读什么专业了吗?”
慕容放下碗筷,礼貌地回答伊君卿,“对商业管理这块比较感兴趣,最近正在开始为法国的一家商学院的预科考试做准备。”慕容说完,在场的三位家长脸上明显地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一旁的伊一有点惊讶又有点失落。惊讶的是,慕容居然在高一就开始准备大学的课程了;而失落的事,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伊一对慕容的事知道的越来越少了。
“伊一呢,你有什么打算吗?”还陷入沉思的伊一被慕容尚的话带回了现实,包括父亲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伊一身上。
“这个我还没有想过。”伊一一脸抱歉。慕容尚看伊一显得有点紧张,于是用更温柔的语气安慰道:“现在才高一,大学的事不用那么急的。”
“对对对,现在就开始考虑3年后的事,累不累啊。”柳瑜也附和道。
“目前我只对音乐比较感兴趣,以后的事也没有多想。”伊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柳瑜本想搭话,谁知伊君卿抢先了一步,“音乐能养活你!?”
“音乐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一个人,但伊一的音乐一定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柳瑜立刻接了伊君卿的话,打破了尴尬,这还不罢休,还要数落伊君卿一番。
“伊一,以后不要把你的音乐演奏给你爸听,谁让他不懂欣赏,给我演奏就好,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人就更好了!”
“噗呲~”伊一被柳瑜逗笑了,那个从小到大给了自己无限的爱的人,到现在还是一样在温暖着自己。
“伊一今晚就在这过夜了,罚你一个人在家,让你尝尝孤独终老的滋味!”柳瑜嘟着嘴瞪着伊君卿。不知道她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惊讶了,不过他们惊讶的部分都不一样。伊君卿没想到柳瑜会在孩子面前这样调侃自己;两个慕容乐成一片,因为有热闹可以看;而伊一是被她的第一句话吓到的,他不想住在这里,尽管这几乎是他从小到大都在住的地方,但近几年都很少住了,尤其是这半年以来,他一次都没有住过,每次都会找理由来拒绝柳瑜,而这次也一样,一定要拒绝!只是这次......
“今晚要是你也想和你爸爸一样让我不开心,你就回你那个不理解你的爸爸的那个家住!”伊君卿又中了一枪。
“没有想惹你生气,只是换洗的衣物都没有,还是回家(比较方便)”伊一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都不是问题,我前天帮你和政儿买了很多衣服和鞋子,随你挑!就这样定了,今晚你就睡政儿的房间!”
“什么!?”
“什么!?”
伊一和正在吃饭的慕容宗政都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