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小道童年龄并不大,似乎比自己还小着几岁,却是眉发皆白,还长着一缕白色的短须,鼻梁高耸,额头突出,耳朵更是大得出奇,怪异无比。
林炎岚转了转头不敢多看他,却去观察自己所在的房间。
见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干净却很陌生的房间,看布局倒与自己在开阳峰的房间差不许多,一阵淡淡的熏香萦绕在房中,入鼻之后,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松,想来是一种十分安神的熏香。
林炎岚动了动喉咙,只觉干涩无比,用力咽了口唾液,只觉得如一把利刃由喉咙刮下,疼痛难忍,缓缓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小道童倒了一杯茶,服侍着林炎岚喝了一口,才道:“这里是瑶光峰,我姓李,叫李耳,因为我耳朵大啊!”
说完便笑着摇了摇头,让林炎岚去看自己的耳朵。
林炎岚初见他一副奇怪模样,着实吃了一惊,此时见这小师弟十分有趣,大感亲切,不由地笑了笑。
李耳道:“师兄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叫师父师姐。”
也不等林炎岚回答,便即转身去了。
不几时,听得外面脚步声响,甚是紧密,早有几人进来。
尚未见人,便听一个女子声音大喊大叫道:“小师弟!你醒啦!”
林炎岚心中甚奇:“这里不是瑶光峰么?怎么小师姐却在?”
随即暗道:“不好,想来小师姐当真是偷偷跑来,却被抓了现行了!”
林炎岚还在胡乱忖度,眼角边红云一闪,弱水已当先跑了进来。
林炎岚苦笑一声,叫一声“小师姐”便要起身,刚一微动,却早被弱水按下。
林炎岚正要问“你怎么在这里“,眼角一闪,早见到随后跟进来的几人,一眼看去,又是一惊,却见那二人竟然是师父玄牝和瑶光峰首座玄空师太。
二人身后,一袭蓝裙静然而立,一张温柔俊美的脸向自己看来,面上尽是焦虑之色。
“姐姐……“林炎岚心中一动,一口气喘得岔了,止不住咳了起来,胸口一痛,又龇牙咧嘴起来。
“岚儿,怎么样?“玄牝关切道。
林炎岚平复了一下气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师父,我不碍事。”
玄牝伸手扣起他的手腕,搭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看了玄空一眼,道:“陆师侄所言,果然不虚。“
玄空道:“这倒是奇了。“
陆飞英急道:“师伯,弟弟他……没事吧?“
玄牝道:“无妨,他生受了一掌,只是受了震荡,好在师侄手下留情,些微内伤,不日便可痊愈。“
陆飞英脸一红,急道:“我实不知……“说着便看向玄空,惶恐无计,不知如何是好。
玄空道:“师姐,英儿与林师侄自幼相依为命,必不至有意相害,倒是英儿所言之事,不可不察。“
陆飞英和林炎岚姐弟情深,玄牝如何不知?然而林炎岚为陆飞英一掌击伤,依然让她大觉脸上无光,心中总是不快。
但此事终因林炎岚违背门规而起,玄牝纵然不快,总是理亏,且玄空与自己向来要好,此事她既不提,分明是有心维护自己,于是自己也便不再提起。
玄牝沉吟道:“师妹多心了,以岚儿的伤势来看,并不甚重,定是陆师侄在掌力欲吐之际急切收掌,只怕陆师侄所受的反挫之伤也必不小。说起来都是我教徒不严之过,让炎岚这孩子闯了这等大祸。“
林炎岚惭愧道:“师父师叔,此事都是弟子一人的错,责罚我一人就好,可别罚姐姐和小师姐!“
玄牝一怔,看向弱水。
弱水也是愕然,看向林炎岚,奇道:“小师弟,你被陆姐姐打傻了么?师父干么要罚我啊?”
林炎岚转向玄牝,见她也是一脸不解,心道:原来弱水擅自下山之事并未被人发现,那我便不能再说了。
当下用力一闭眼,做头痛状,道:“是我刚才梦到师父要罚你,我睡了多久?”
玄牝几人都转向陆飞英。
陆飞英道:“弟弟,你已睡了一日两夜了。”
林炎岚喃喃道:“一日两夜,这么久……”
玄牝和玄空对视一眼,点点头。
玄空道:“英儿,炎岚已没大碍了,你们且下去吧,我和你师叔有些话要问他。”
玄牝道:“弱水,你也去罢。”
二人答应一声,结伴去了,屋里一时之间,只剩下玄空、玄牝和林炎岚三人。
玄牝脸色一肃,道:“岚儿,你知错么?!”
林炎岚一凛,虔诚道:“徒儿触犯门规,甘愿受罚!“却只字不提是为寻找弱水之故。
玄牝冷哼一声,道:“甘愿受罚?你可知要受什么惩罚么?“
林炎岚想起擅自下山已是重罪,又擅自趁夜闯到同门的山上,更是罪上加罪,只怕要被逐出师门的,向来未及细思,此时心中才真正感到害怕。
玄牝见他脸色,便道:“受罚之事,不急一时,待回山再罚不迟。眼前,我和你师叔另有别事问你,事关者大,你须如实回答。“
林炎岚一凛道:“是!”
玄牝与玄空对视一眼,玄空道:“师侄,你可曾与魔道中人有过往来?”
林炎岚奇道:“魔道中人?没有啊!”
玄牝道:“既如此,你体内何以有一股如此邪异的真气?”
林炎岚张了张口,似乎并未听懂,不知如何作答。
玄空道:“据英儿所言,她与你对掌之际,见你所使的分明是同门道法,但真气却甚为不纯,其中所含另一股真气,大为邪戾,你上天岚山之前,可曾结交魔道中人么?”
“没有啊!弟子实是不知!”林炎岚急道,情急之下,止不住又猛咳起来。
玄牝冷然道:“岚儿,你可要如实回答!”
林炎岚心知此事体大,不可儿戏,肃然道:“事关正邪,弟子不敢丝毫欺瞒!”
玄牝素知林炎岚,谅他不至说谎,点点头道:“嗯,如此便怪了。”
林炎岚猛然间想起不救道人,脸色一变。
玄牝道:“怎么了,岚儿?”
林炎岚道:“师父,弟子忽然想起一事。”
“什么事?”
“弟子当年上山之时,曾在六合城外遇到一个怪人,对弟子纠缠不休,当时年幼,并未在意,现在想来,却甚觉怪异。”
玄空道:“是个什么样的怪人?”
“那人看上去是个道人,扛着一条狼牙大棒,长着一张马脸,眼似铜铃般大,甚是丑陋。”
玄牝道:“哦?那人可是爱说‘不可教也’?”
林炎岚奇道:“正是,师父认识此人?”
玄牝和玄空对视一眼,玄空点点头道:“不救道人……”
林炎岚道:“正是,此人自称‘不救道人’,原来师叔也认识。”
玄牝默默点了点头,道:“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林炎岚道:“那时他被一个不知什么法阵困住了,是徒儿无意间救了他,没想到……没想到他却非要纠缠着要收我做徒弟……“
玄牝和玄空大奇,玄牝道:“有这等事?“
林炎岚道:“正是,那时弟子正要来天岚山,便宁死也不从,他便也不再强迫,反说要助我来天岚拜师。“
玄牝二人更是疑惑,面面相觑,俱不知其意。
玄空道:“此人妖法不低,在道中也还勉强算得上一号人物,只是脾气古怪,行事不循常理,他说要助你,只怕未必。”
林炎岚道:“弟子当时也是这般想的,便不再与他纠缠,谁知他却说定要助我不可,便捉了我,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一股真气注入弟子体脉之内,弟子当无知,如今想来,大抵是错不了的。“
玄牝默默道:“是了……魔道中人所习妖法,与我天岚道法大相径庭,水火不共,你体内既有了他的一道真气,再修炼《先天元道经》时,便难以精进了。”
林炎岚惊道:“师父,您是说,那‘不救道人‘是魔道中人?”
玄空二人都是默默点头。
“那他为何要助我上山?”
玄牝沉吟道:“你资质极好,只是体质甚弱,他是恐天岚山不肯收你,才以真气注入你体内,说是助你,倒也不假,只是其中原因,此人行事太过古怪,一时之间,却是叫人难以琢磨……”
林炎岚不解道:“如此一来,他不是便输了么……”
玄牝道:“你说什么?”
林炎岚道:“师父,‘不救道人’曾与我打赌,说是如果我能拜到天岚山为徒,他便不再纠缠于我,且认输做我徒弟,如果我不能,便要乖乖地去做他的徒弟……”
玄牝脸一沉,道:“岚儿,你也太没规矩,魔道中人阴毒险恶,你怎可与他们打什么赌约!”
玄牝一语出口,便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