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明天见!”
转眼间,一天悄悄过去了。
张萧和同学互相告别之后,独自离开学校。
好像同学们都有专车接送,只有他一个人是坐公交的。
东城区聚集了诸多的学校和科研中心,除此之外,高级住宅区也坐落在这里。第一中学就建在东城区最中间的位置,而张萧住在北门区,所以每天,他都要坐二十分钟的公交才能回到北门区的家。
“嘿,张萧!”安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怎么了?”张萧停下脚步。
安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嗯……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好吗?”
张萧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他道:“好啊。”说罢,张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安然见张萧拿出手机,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来。两人的手机相互一碰,名片信息便已经互相传递完成。
“那,明天见了!”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称为“张萧”的手机号码,安然嘻嘻一笑,转身跑开了。
“奇怪,难道她真的看上我了?不行,不能有这种幻想。”张萧看了看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安然的名字和号码。
张萧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笑。然后他收起手机,向公交车站走去。
今天是张萧第一次这么晚坐车。在前两年,学校都是下午六点就已经放学了的。现在因为是高三,所以增加了几节晚课,时间也就顺延到了九点左右。
本来张萧是想直接御剑飞走的,但因为意外和安然交换了手机号,他有些魂不守舍,所以就这样直接走到了公交车站。
“算了,来都来了,就等等末班车吧。我好像还从没有坐过末班车呢。”张萧看了看四周,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前,“而且,我似乎能够包车。”
在东城区,这么晚的公交车站,确实只能有张萧一个人在。若不是政府硬性规定,这趟末班车早就被客运公司取消了。
“有点冷,我怎么感觉有种恐怖片的气氛呢?”张萧穿着一件体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此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弯明月正当空,可惜被层层雾霭遮住了本来的面目。在月夜下,风,渐渐起了。这真如一个恐怖片的场景。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前,头顶的灯有些昏暗,张萧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十五分。
“应该来了。”张萧嘀咕着。
说来就来,正在张萧低头看时间的时候,一辆蓝色的双层公交车诡异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草!”张萧一抬头,吓了一跳。
“小伙子,上车不?”公交车门打开,司机戴着墨镜回头冲张萧喊道。
“你,大晚上的戴墨镜干什么?”
“哦,啊?我草,我说怎么开了灯还是这么暗呢,原来是墨镜忘摘了。唉,上一趟太忙了,转一圈回来,不知不觉都黑成这样了。你快点上来吧,我好赶紧回家睡觉。”司机听到张萧的提醒,这才想起摘下墨镜。张萧看到司机左眼处有一条疤痕。
“晚上没人吗?这才九点多啊。”张萧投了币,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
“有钱人谁会等公交车啊,我这每天其实就是在遛弯,也就今天有你这么个活人了。要不然啊……”司机说着说着,忽然没声了。
“要不然怎么?”张萧接口问。
“哦?没什么。你在哪下车?”
“隆兴小区。”
“北门区啊。你是学生吧?在哪上学?高三?”
“嗯,我在第一中学。”
“看来你很争气啊。不过你在第一中学应该过得不怎么样吧。那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水平又超高。可别产生什么压力啊阴影啊之类的。”
“哦,没事,我抗压能力强。”
“那就好……”
和司机聊着,结果张萧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潇湘子师傅似乎在痛斥着他,但他完全听不清潇湘子师傅在说些什么。他只记得,潇湘子师傅说:
“我希望你能谨记心中正义,切勿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怎么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呢?我又不是坏人。张萧想。
“小伙子,小伙子……”忽然,张萧被人推醒。他睁开眼,原来是公交司机。
“你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醒醒,到隆兴小区了。”
张萧晃了晃脑袋,他看向窗外,隆兴小区的大门正对着他。
好像有些不对……
张萧觉得哪里不对,但他一时却反应不过来到底哪里不对。
“赶紧下车吧,我也要回家了。”司机在反复催促。
“好吧,明天见。不知怎么就忽然睡过去了,真是抱歉。”张萧起身,抓起放在一边的书包向车门走去。
就在他马上踏出车门的时候,张萧猛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他惊出一身冷汗。
公交车从东城区向北门区开是先向北开再向西开的,又或者说,这辆车的车头应该是朝西的,那么大门向南开的隆兴小区不应该是能从左面的窗户看到的,因为,左面的窗户才是南啊!
“你是……”张萧急忙向后转身。忽然,怪叫声响起,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直接将张萧撞了出去。
张萧本想踩住地面稳下身形,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变成了黑洞洞的深渊。
“不好,是幻觉。”张萧大吃一惊。耳边的狂风凛冽地吹着,他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去。
“御剑术!”张萧急忙掐好手诀,潇湘剑化为一道银蓝色光芒托住了他。张萧半浮在空中,他喘了半天的气,方才有所回转。
“刚刚那是,鬼吗?”张萧有些胆颤。他看过很多描写鬼怪的书和电影。一想到是鬼,他就感觉自己旁边有着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女人的脸。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张萧一时没了主意。忽然,他想起了潇湘子师傅。
“我,我不能,我是潇湘剑的主人,我不能这么懦弱。枪林弹雨我都不怕,一只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对,通天眼,我有通天眼。一切鬼怪在我面前都休想遁形。不怕,鬼没什么好怕的,就是长得难看一点而已……”张萧自我安慰着。最终,他决定飞上去一探究竟。
悬崖上面是一个很急很急的大弯。这个弯角没有护栏,又或者说,护栏已经被撞烂了。在弯角的边沿,一辆已经报废的蓝色双层公交车正停在那里。它的两个外轮已经溜出了弯道外,只有两个内轮在支撑着它保持平衡。那个司机这时又戴上了墨镜,他趴在公交车旁边,焦急地看着崖下。
“奇怪,我怎么还不轮回呢?”司机嘟喃着。
就在这时,一道银蓝色闪光从悬崖下冲出,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闪烁着寒霜光芒的长剑便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司机颤抖着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左眼处的疤痕似乎更加明显了。他咽了一口唾沫,颤悠悠地回过头,他看见那个被他一脚踹下去的少年此时正双目幽蓝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没死?”那司机抖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道。
张萧没有回答。刚刚他已经施展了通天眼。原来他还有些不确定通天眼到底能不能看清鬼魂,因为脑海里说的是“无形之物”。而现在,他知道,无形之物所指的,正是那些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包括神魂,包括鬼魂!
他能看见有一些没有颜色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内经由右手进入到潇湘剑内,他知道,那是神魂;他也能看见趴在地上的司机变成了一副破烂的骷髅架子,他知道,那是司机的本体。
“你死了多久了?”不知道为什么,张萧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他只是问了一个与他无关的问题。
那司机眼神黯淡,他道:“三年了……三年里,我就碰到了你这么一个搭末班车的,可谁成想,你还是一个道士。”
“道士?哦,对不起,让你白忙了一场。”张萧想了想,他觉得修真者似乎就是说那些整天无事可做的老道们的,所以他没有反驳,“你家里没有人为你超度吗?”
“他们早就不拿我当儿子了。”司机指了指他左眼的疤痕。
司机说,他从前是一个嫖赌抽样样做绝的街头小混混,生活来源都是靠父母来补给的。有一次,他回家要钱,父亲实在忍不下去,就拿起菜刀砍在了他左眼略上的地方,他一气之下与父母断绝了关系。之后,刀伤总也不愈合,他慢慢感觉这刀伤是他的大逆不道带给他的惩罚。自此以后,他再也没出去混过,安安分分地做起了末班公交车司机。可谁想,三年前,因为疲劳驾驶,他一下子从这个弯冲下了悬崖。
“命运挺坎坷啊,可以写一本好的家庭伦理剧剧本,。”张萧笑了笑,收起潇湘剑,“算了,我也没死,你也挺可怜,放你一马,有什么心愿赶紧说,我觉得我好像有能力超度了你。”
“真的吗?你能超度我?”司机喜出望外。
“在这么一个文明社会里,超度这个词怎么这么难以让人接受呢?换一个词怎么样?就叫……呃……奔入社会主义新文明!怎么样?对了,你有什么心愿,说吧,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你完成的。”
“我有一张卡,就在悬崖下面我的尸骸里。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它交给我的父母。”
张萧道:“你是说你死了三年没人帮你收尸?”
司机道:“出事的时候,我被甩出了公交车,整个人摔在了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并没有跟公交车一起摔到崖底,后来又因为一种古怪的植物爬满了我的尸体,将我彻底掩盖,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你好惨。”张萧同情地看着那司机。
“谢谢你。”那司机忽然说。
“不客气。”
一点幽光缓缓亮起,那司机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终,他在微笑中消失在原地。
“这就消失了?不需要我帮忙超度啊?”张萧苦笑一声。他掏出手机,不禁大叫了一声,“十一点了?怎么这么快?明天再来帮你完成心愿,我现在得赶回家了!”说罢,张萧一个腾空,踏剑向自己家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