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国的冬天是极冷的,但是,我喜欢。
尤其是过年下大雪的时候,整个暮雪国,都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中。漫天飘飞的雪花,纯洁素淡,晶莹剔透,好像跳舞的精灵,体态优美,舞姿轻盈。
暮雪国,王宫,御花园。
一个七八岁大,锦衣华服,长相十分俊俏的小男孩,被一群宫人追着在花园的假山间乱窜。
他的长相及其好看,好看的,几乎不分性别,因为第一次见他时,若不是看见他穿的是男装,我竟以为他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臭小子,你给老娘站住。”追逐他的宫人中,有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年轻妇人,许是跑的累了,双手抓着裙摆,弯腰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停地粗言吼着小男孩。
小男孩见妇人不再追赶他,便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甩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便是一阵吐舌瞪眼,做鬼脸。
“臭小子,看老娘抓住你后,怎么收拾你。”妇人提起裙摆又继续朝小男孩的方向追去。
他真调皮!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他给我的映像。
我承认,这第一映像真不怎么好。
“父亲,他好淘气啊!真不听话。”想也没想的对牵着我手的父亲抱怨。
父亲当时立即伸手蒙住我的嘴,面上一片惊慌失色,“嘘!芙儿记住,以后这话切记不能再说了。”父亲他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蹲下身,轻声的在我耳边叮嘱,见我点头应答,他才放心的松开手。
那时的我好天真,竟不知道我嘴里不听话的小男孩便是暮雪国尊贵的二王子,也是长大以后,父亲最想让我嫁之人。
我与他的第一次相交。
他玩雪球,奔跑的时候将我撞倒,硬是将我压在厚厚的雪地里,来了个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狗吃屎’。
“参见王后,二王子,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二王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父亲浑厚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当时的我,脸被深深地埋在积雪里,哪有心思听父亲在说些什么啊。
我被他折腾了好半天才起身,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拍掉自己满脸满身的雪。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记得我当时,对他的问话,一脸的不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有趣!走,跟我一起玩吧!”然后他便不经我允许的,硬是拉着我去跟他们一起玩雪球。
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他将我撞倒在地,还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我能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吗?当然不能。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当时觉得我有趣?他说,在王宫中,宫女太监都不敢跟他放肆的玩,而其他臣子家的小姐公子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玩耍起来,极没有乐趣。
随后的几年,他便时常让王后招我进宫陪他玩,当然除了他还有他的王兄,及两位王子的伴读,楼丞相之子楼若淳。
我们几人可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但唯有瑄从小宠着我,惯着我,我也只喜欢粘着他,跟在他的屁股后打转。
大王子龙尹斐,是个性格十分稳重的人,他与瑄虽然只相差两岁,但在我看来,却不止两岁,而似七八岁的差距。
或许是因为他是暮雪国的嫡出王子,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便是暮雪国的王。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的看我嬉戏打闹,极少参与我们其中。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将他放在我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位置的。
是他不管何时何地何事都宠着我?还是他每次从圣雪神殿回来都会给我带外边的很多好吃好玩儿的东西?还是他从来都不曾睁眼瞧过王宫里那些攀髙枝的漂亮宫女及王城里高官富商的千金小姐,眼里看的从来都只有我?
在家里,父亲时常教导我:“芙儿,以后你要嫁给王子做王妃,将来可能还会是暮雪国的王后,其他富家小姐会的你得会,其他小姐不会的,你也得会。”
这话我听进去了,当然我也再向爹期望的方向发展。
后来,他被他师父——暮雪国国师也是东陆的大祭司,天下第一美人哥舒槿带回了圣雪神殿,而我也在家中专心研读。
他说,他已经向王与王后提起了我与他的事;他说他从神殿回来便娶我;他说成婚后,便带我一起周游东陆......
我信他,便一直在等他。
可,命运多喘,天意弄人。我终是没能等到他的大红花轿来娶我,等来的只有王上赐婚的一纸诏书——是我与莫禹之子,莫风然。
莫风然?她知道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王城他们曾有过几面之缘。我对他的映像也不怎么好,现在居然要应了圣命嫁给他,我岂会同意?
“爹,您是知道女儿心意的,这,不也一直是您多年来的意愿吗?女儿又怎能嫁于他人为妻?”
“哎......爹也不想啊!可王命难为,爹也很无奈啊!”
我在爹的书房苦苦跪求了三天,终是无果。
我明白爹的无奈,也知道这件事已是铁板上定钉子,终是无力回天。
但我想知道,瑄,他知道这件事吗?他知道我将要被他的父王一纸诏书赐婚,嫁于别人为妻了吗?她知道我此时的痛苦与无奈吗?他若是知道,会不会求王上收回懿旨?会不会娶我为妻?
我待在自己房中,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是跟谁耍性子闹脾气,那都是俗人做的无用功。我不会,那不是我的性格。
我在思考,在谋略,在算计......为了自己的终生大事,我终是要把我多年来学的东西用上。
为了入嫁王宫,为了入嫁瑄的逸阳宫,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怎能就这样白费?我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我岂会死心!
当然我的城府,我的小心思绝不能让瑄知道,相识相知多年,我知道他不喜心思深沉的女子,我自然,是要做他眼里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