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轻沙,关内杨柳,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位于帝都城西北三十里外的无量佛寺乃为皇室所修建,山门迎面,中轴线上大雄宝殿规模雄威、气势恢宏,左右两旁耸立晨钟暮鼓二楼,香炉之内檀香袅袅,缕缕不绝。
经殿香雾缭绕,明净往来善男信女,万千心事夙愿,只顾诉与佛前。
我佛慈悲,含笑默然。任你前世今生,冤孽恩德,尽收眼中,止于心底。
禅院庄严,佛门祥和。疆场上的杀戮和戾气到了这里,瞬息消散殆尽,只余一片宁静与默然。
御林军得胜还朝,大军驻军山脚下,拓跋煌自领本部将领入住佛寺。在独自步入佛殿后的禅房之后,一直至夜半,亦未见有人出来。
室内没有半丝烛火亮光,只有皓然残月,几缕幽明。
方丈了隐寿眉长垂,端坐蒲团,面色潜静。对面拓跋煌白衣素袍,神情悠然,全然不见了先前铁衣剑戟的迫人杀气。
“信诚西行万里,求取佛经以度世人,经年不见消息,不想却蒙难于归途之中,幸得将军大义搭救,老衲该替世人感谢将军义举才是。”了隐大师慈目微明,合十行礼。
拓跋煌微微含笑,淡然回道:“我等已生杀戮,自知罪孽深重,本不该惊扰佛寺,方丈雅量,如此举手之劳又何足言谢。”稍许沉默,继而又道:“保我朝子民与西域诸国来往通畅原本便是在下之责,从今而后,无论哪路魑魅魍魉亦休想再起祸心。”
男子淡漠的声音从暗夜中传来,透过淡淡天光,更觉清冷。了隐大师闻言漠然,缓缓起身取过身旁滚沸的水壶,躬身注水入盏。
又是一杯!拓跋煌俊眸微垂,唇角却漫漫扬起,“方丈的茶是好,只是茶已过三,莫不是方丈已有了逐客之意?”
了隐大师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天生万物,自有其道。这四盏茶亦自有这四盏茶的道理。”
拓跋煌抬手举杯,阖眸轻嗅,一缕幽渺茶香隐隐飘来,“茶一,乃是方丈洗尘接风之情,茶二,又表方丈涤去杀气之意,茶三,可明方丈感恩道谢之心,只是这第四盏茶究竟是何意思,在下却是不知。”
低案相对,了隐轻转念珠,声音沉稳依旧,“将军解得切,这第四盏茶老衲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够成全。”
“方丈请讲。”
了隐大师静穆合十,缓缓道:“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军并非佛门中人,却肯心生慈念,解救众生之苦,可见将军佛缘深厚。”
寒面倏忽一笑,月色之下清淡如迷,却教人分明能够感受得到那双明邃的深眸,“方丈是担心我会在这佛门净地大开杀戒么?方丈既道佛度众生,那在下却要请教,众生无数,佛可要尽度?”
了隐大师笃声道:“众生即佛。”
拓跋煌一默,终于沉声道:“方丈放心。”
月落乌啼,烛影淡淡,人未眠。
皓月当空,清净皎洁。灵姝眉心微蹙,静静立于窗边,微茫明光透过雕窗落于如玉素颜之上纯净无瑕,幽幽檀香渗入如雪月白纱裙,千丝万缕。
鼓声缥缈传来,震得人心中莫名不安,素手轻挑灯花微微一抖,搅乱一室幽暗。幻梦轻轻接过明暗灯火,轻声道:“小姐,还是我来吧。”
夜色安静无边,一凛刀剑肃杀之气却透过漫漫清宁陡然尖锐袭来,狂乱异动落入肃静禅院犹如一颗小石投入无底深渊,最终湮没于女子那片纯寂的洁白之中。
灵姝默然转身,将门外骚乱抛之身后,“吩咐莫愁不要轻举妄动,只看这情势也不能断定是冲着我们而来。”
幻梦缓声禀道:“幽冥宫人等俱已准备妥当,无小姐命令不敢擅动。”
宝剑倏然出鞘,更衬一室静谧无声,秋水寒光凛然,恰似眼底微寒。白玉兰花钗斜缀发间,月色映衬人如美玉。
几乎只是一瞬,肃穆的钟声便没入了一片明火执仗之间。
道道黑衣暗影迅疾闪入,无量寺内倏然惊现灯火闪动,杀机如魅。拓跋煌入寺仅带数名军中将领,虽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但却终是势单力孤,刺客仿佛深知这一漏洞,显然势有斩草除根之意。
黑衣人速度极快,势未有顿,为首之人明显没有与旁人纠缠之意,杀机直指御林军主帅拓跋煌安寝的客院。
然而在破门而入之后却愕然心惊,客院内竟然空无一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寺院高墙之外涌入如潮水般的玄衣银甲,四面八方如同从天而降。
玄踪骑!竟然是马踏西域,无人不惧的玄踪骑!
与御林军不同,这支三千人的军队个个均由拓跋煌亲自挑选,万里挑一。这只不归入古朝任何编制的军队,调遣之法只有一个,便是拓跋煌本人。
神兵天降,锐不可当。费尽心机方才得到了这个避开他们的最佳时机,此刻玄踪骑怎会顷刻之间便能从山脚之下跃上此处!
先前胶着战势霎时出现惊天逆转,不消一刻刺客败势已定。
晦重的暗夜已是灯火通明,一抹玄袍魅影乍然现于高阶之上,嘴角亦噙着一道极其轻蔑的冷笑。
为首刺客已知情势不妙,眸光凛然一锁,杀机暴涨,横剑旋身,冲破层层阻碍,人已翻至男子眼前,长剑迫人直奔男子心口。
杀气近身,男子不屑轻笑,闪身轻轻一退,以剑抵剑,真气凌空相撞,光火突迸。
男子不忙交手,冷冷发问:“有胆报上名号。”
刺客冷笑:“在下奉命,取你性命,九泉之下自有人坦然相告,拓跋煌!你受死吧!”
玄衣男子正是拓跋煌,当下横剑抽身反守为攻,对手生受一创,身形急急一晃,心知此番果真是遇到了劲敌。
拓跋煌丝毫没有给他喘息之机,重剑凌空劈过,狠重已极,那刺客亦是个中高手,自然不肯与那干将剑硬碰硬,只得闪身躲避再寻良机,不料拓跋煌狠迅兼俱,一招未顿一招已发,劲浪冲来,那人手中长剑已被生生震飞出去。
那刺客见状如此,竟欲咬破口中剧毒自绝守秘,拓跋煌眼疾手快,迅速欺身揪住那人下颚发力一捏,那人受疼不住将毒药咳出,立刻便被带人赶来的凌当场擒住。
恰在此时,有人呈过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飞鹰令牌,拓跋煌冷眼一瞥,未置一词,凌在一旁皱眉道:“煌哥,是突厥人,竟如此下作不堪!”
拓跋煌面无表情,径自看向那被擒的刺客,沉声道:“你不是突厥人派来的,说,究竟是何人胆敢行刺我?”
那为首刺客低头不语,硬是想死扛到底。
拓跋煌亦不发怒心急,只淡淡吩咐左右:“佛门净地,不可造次。他的身份我已然知晓,你等带他下山拔舌断手,扔进皇城便是了。”
此言一出,惊得刺客血目圆睁。其人其心狠辣至此,今日果然领教。
凌不解问他:“煌哥,你已经知道是谁?”
拓跋煌沉冷一笑,蓦然抬眸,却惊见后院客房大火冲天。凌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心头亦惊:“听说那里是上官家大小姐护送灵石归朝的仪仗,怎么会着火呢?”
拓跋煌瞬间思索,立刻道:“去看看。”
寺院客房均是木质结构,火势一起,迅速蔓延。凌率众协同寺院僧侣一同将大火救下,却唯独不见了上官灵姝,以及她奉旨护送的灵石。
佛寺后山,荒芜幽凉。
一间残破茅屋瑟瑟孤立,幽亮灯光如同冥界鬼火一般,令人生畏。
剑锋冰冷,抵在如雪修颈之上,一剑之下便可令眼前女子冷魅的轻笑永远消失。
火焚寺庙,翻天覆地,也未能将灵石的下落弄清,这丫头究竟会把灵石藏在哪儿了?黑衣男子玄布遮面,却掩不住他凶煞的眼光。
“说,灵石究竟在哪儿?”
上官灵姝眼底沉静如渊,笑意微敛,淡淡道:“皇上降特旨令我护送灵石还朝,便可知那灵石是何等贵重之物,如此宝物他们又怎肯将它随意放到我的身上?也许你们这一把火,早已经将那灵石烧毁了,也未可知。”
黑衣人眸光一冷,厉声道:“你想诓我!那灵石无坚不摧,烈火难焚,又岂能轻易损坏?客房之内遍寻无果,定是你将它藏了起来,你若再不说,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凛凛剑锋又进一寸,渗出几分血色,清白月光之下更觉惊心。
灵姝不惧反笑,满是嘲讽:“你既知道这灵石的来历缘法,便更该知晓那东西十分邪魅,闻听见过的人都要遭殃呢。”
黑衣人见她如此态度,不由益发心慌,“我自知晓那灵石事关朝廷大事,所以我劝你赶快将灵石交出来,莫要无端地卷入麻烦,枉自送了性命。”
灵姝似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双如水清眸满是默然的怜悯,“杀人纵火,嫁祸灭迹,派你来的人也是费尽了心机。中原之中,有此念者,想来亦非凡人。只是,你的主子未免太过小瞧了那灵石,也太过小瞧了皇上。”言语虚浮,可女子的语气却又是那般的自然,叫人难辨真伪,“早在三日之前,灵石便已被人接入了宫中,难道你的主人连这点小事也不知道么?就凭这点本事,他怎么也敢觊觎灵石背后所隐藏着的神秘宝藏啊?”
黑衣人瞳仁紧缩,眼底惊愕丝毫未掩,“你果然知道什么!”
灵姝无声一笑:“我倒有些好奇,你是要将我送入宫里,还是要将我带到那突厥人的营帐呢?”
那人眼底一凛,惊道:“妖女!只怕我是留你不得了。”
灵姝倏然抬眸,静如沉渊的眸心蓦地生出明戾寒光,“妖女”,没错,十七年罪孽深重,十七年漂泊放逐,都是源于这两个字。
血色刺目,一剑封喉。
灵姝冷漠的眸子映出男子惊愕的眼睛,直到他的身体重重地跌落,露出了身后女子玄色的身影来。
“宫主,属下已查明,拓跋将军一行遭遇刺客袭击,目前已脱险,正寻宫主踪迹而来。”黑衣女子自刺客脖颈间拔出短刃,面无表情地低头禀道。
“很好。”耳边传来一丝轻笑,若有似无,似是而非,黑衣女子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抬起了双眸,“宫主,拓跋将军不多时便能寻到此处,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灵姝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随手敛了敛凌乱的衣衫,轻声道:“一把火烧了这儿吧,莫愁,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他察觉到有什么异处。”
玄衣如墨,眉目清冷的女子正是幽冥宫朱雀堂堂主莫愁,望着眼前凝神思量的灵姝,定定道:“属下明白。”
永夜深沉,后山一道熊熊焰火立时将所有人的目光攫住,待拓跋煌率众赶到之时,却只见到了那一抹临风摇摆的轻艳纯白。
不远处高达丈余的山石上,漫天火光卷起女子白衫猎猎,如同无边冥界之中一道刺目的明光。
女子腰间正被一柄短刃死死抵住,借着冲天焰色,众人方才看清了女子身后的黑衣人。
拓跋煌摆手一拦,止住了所有人前驱的步伐,众人皆不敢再轻举妄动。
高处疾风迅猛,虽然女子一头乌发几乎遮掩了容颜,可随后赶来的幻梦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女子,惊声脱口:“那就是我家小姐!”
凌皱眉上前确认:“你肯定她就是上官小姐?”
幻梦慌忙点头:“请将军务必出手相救!”说罢,人已屈膝跪下。
凌一把扶起幻梦,侧首与拓跋煌交换了一下目光,悄悄抽身向后山绕去。
灵姝目光掠过众人,忽然生出一丝异样,柔弱身躯忽然向前踉跄一步,几欲凌空坠落。身后黑衣人亦惊诧不已,低声急道:“宫主!”却在下一刻立时注意到了身后围绕而上的重重身影。
“推我下去!”一声冰冷的命令忽然传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几乎只有片刻的犹疑,女子清艳的身影便已然凌空划过如漆的黑夜,宛若一道凌厉的明闪。
拓跋煌深眸一触,众人惊慌之中,玄色身影已然迅疾而上。
火焰炽烈,深夜浓稠,正如众人上空两道轻旋交织的黑白身影,清晰分明。
耳畔尽是凛冽呼啸的狂风,胸口的暴动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灵姝死死闭上眼睛,不敢设想这一纵身之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腰间一紧,下坠的力道蓦然一滞,脚下悬空的茫然感却越发凸显,惊眸倏然睁开,却在另一双如渊的眸心里又清晰地映了出来。
拓跋煌轻展身形,接住灵姝后借力参天古树,稳稳落于地面。
灵姝惊魂甫定,身子软在拓跋煌怀里,只呆呆地看着他。
“上官小姐,你已无恙了。”拓跋煌的声音在烈焰闪映之下,显得轻柔而又冷静。
幻梦连忙上前扶住灵姝虚软的身躯,凌亦趋步近前略一打量,朗声一笑:“上官小姐果然天姿绝艳,怪不得有人要抢呢!”
灵姝淡淡抬眸,尽力平复未定的惊魂,轻声开口:“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拓跋煌面色如旧,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淡淡回道:“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剑眉冷目,眸光深邃,灵姝望着眼前的男子,心间蓦然一凛。就是他了,便如师父所言,此后的漫漫岁月,浩浩前途,她的命运便都要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在下御林军神御军右将军拓跋凌,这位是左将军兼神策军统领拓跋煌。”凌一扫先前的玩世不恭,正色问道:“上官小姐,方才害你的是什么人?因何害你?你可知道。”
灵姝默默垂眸,平静回道:“他们逼问我要灵石的下落,可灵石向来都是由宫里派来的人看守护送,他见一无所获又遭众人追捕,因此只能借我之故脱身,我想便是这样吧。”
灵姝没有忘记观察他的神色,那样清淡无异的表情,静冷深邃的眼睛,仿佛一切谎言在他的面前都只能是自欺欺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唯有坦诚相对,才能真正地令他不生戒备。
凌畅然一笑道:“上官小姐无恙便好,只是叫那刺客逃脱了,却是令人着恼!”
拓跋煌安静望向灵姝,语气清淡:“我大军归朝恰与上官小姐同路,不如同行,以免再生危险。”
灵姝尚未答言,凌却十分欣喜,“好啊!正该如此,还是煌哥思虑周全呐!上官小姐一个人也不安全……”
灵姝秀眉微挑,唇边掠开一丝笑痕,“我叫灵姝。”
凌亦暖暖一笑,“好,灵姝,相逢便是有缘,有我们保护,我看谁还还敢再打你的主意!”
灵姝凤眸微扬,亦淡然回道:“如此,便谢过二位了。”眸心轻转,旋即一笑:“好在我的好酒还在,没在客院被那群废物一道毁了,一路上想来也不会无聊。”
凌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显得十分兴奋,俊眸生出奇异光彩,“此话当真?快拿来我尝过才作数。”
灵姝暗思这拓跋凌果真是嗜酒如命,轻巧一笑道:“便是有好酒,也需邀知己好友同饮才算尽兴,不是么。”
凌眉心微皱,漾漾点头,似是无心般问道:“那灵石究竟是什么宝物?竟能引得这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我倒糊涂了,他们究竟是奔着谁而来的?”
灵姝没有抬眼,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那一丝细微的怀疑,不愧是统领万军的常胜将军,潇洒不羁,亦醉亦醒,却丝毫未掩那份精利的心思,三言两语便将命门扣住。
清笑抬眸,神态自若,灵姝没有直接回答凌的疑惑,却将眼神径直投向了神色依旧淡漠的拓跋煌,“我也正好生不解,不过若想要真的弄明白了这件事,只怕就只有问向那遥坐龙宫之人了,毕竟想要这东西的人,不是我。”
灵姝眉目含笑,一派坦然,拓跋煌闻言却目光一顿,双眸间添了几分熠熠与她相对而视,“姑娘说得对,这事要追究下去也许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也不可能真正查的明白。”
似是察觉到了过于肃冷的气氛,凌忽然一笑,一把拉住她纤细的皓腕,兴致满满道:“既然说不清,那就别费那心思,不论如何,咱们今后多添些小心便是了。灵姝,你还是快带我去寻那好酒来才是正事啊!”
几句轻描淡写便将方才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灵姝心知肚明他们的怀疑完全是正常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引来一场难以探明的纷争,恰好又是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之后,莫说二人身份如此特殊,便是寻常人只怕也很难相信对这其中的底里她会毫不知情。
她知道二人的身份底细,甚至是性情脾气,可他们对她,却是真正的一无所知,也许这本便是该值得人防备的缘由。
灵姝眉梢淡挑,轻然笑道:“两位拓跋将军都是当世的英雄,又与我有恩,虽是萍水相逢,却正如凌将军方才所言‘相逢便是有缘’,我想我会有机会将我的身份过往与二位说清道明的,只是这需要些时间罢了。”
拓跋煌眉峰微挑,漫漫凝视灵姝,忽然轻轻地笑了一笑,道:“天色渐明,这一夜左右也是不能睡了,莫不如便与美酒相伴,通宵达旦如何?”
凌亦赞许:“佳人美酒,兄弟知己,劫后余生,畅叙平生,我们可有的是时间啊!”
一簇簇未灭的烟火,在无止尽的黑夜里照出温暖的颜色,哪怕是处处机锋,满目荆棘,人活着总还是要有勇气去相信一些人,一些事,哪怕对彼此尚且是完全陌生的。
“从今往后师父便将他交给了你,亦将你交给了他。”
灵姝看着那人连笑也是这样收敛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了师父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亦舒然一笑。
刹那相对,倏然清明,所有精心的筹谋也抵不过缘分的微妙。
他不知她是谁,却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却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以最真实的自我坦然相待,才是走近一个人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