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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踪迹

向横天看着眼前狭窄、拥挤、破烂的街道,两边挂满了如某某小吃、祖传中医、按摩、足浴、房屋出租……等等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广告,街上人声鼎沸,行人行色匆匆,不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低头朝怀中的安静看了去。只见小家伙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瞧来,脸上显现出尴尬的神色,顽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整整六个多小时,为了找到安静口中所说的七里街,从东到西,向横天抱着安静,靠着双脚几乎把半个麻城给走遍了,沿途问了不知多少人,才终于到达目的地。细算下来,向横天从火车上下来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了,中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安静除了早上出门时喝了一点稀粥,也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食物下腹。两人均身无分文,饥肠辘辘之下,只好中途找了处有自来水的地方,胡乱灌了一肚子水外,就再也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

向横天在安静的指引下,穿过街道,跨进一条阴暗、肮脏、污水横流的小巷,左拐右弯,来到了一座墙壁斑驳、墙体脱落,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前,再顺着逼仄、破旧的楼梯爬到二楼,走到了一户单元房前。

单元房前锁着一道老式、锈迹斑斑的铁门,冰冷黑暗,房间里面悄无声息,似乎无人居住。

但安静却满脸喜声,雀跃着扭头对向横天说道:“向哥哥,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向横天怜惜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举手“咚咚”地在铁门敲了起来。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向横天讲究修身养性的佛家心性,也等得微微不耐烦起来,以为里面的人都出去时,才从门后传来一个清冷、充满戒意的声音:“谁呀?”

安静一听,喜悦地大声叫嚷起来:“小兰姐姐,是我啊,是我啊,我是小静静,快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铁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哐当”一声猛地被拉开了,两双惊喜、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紧盯着向横天怀中的安静。

安静眼睛一红,瘪着嘴挣扎着从向横天身上溜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与上午那个和她一起表演的小男孩抱头痛哭起来,嘴里不停叫着“哥哥,哥哥……”

而那个叫小兰的女孩则是在一边不停的埋怨着:“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妮子,以前你都不是懂得在原地等吗?怎么今天就跑到哪里去野呢?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你?要是碰到坏人,看你怎么办……”絮絮叨叨念着,犹如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一样。

向横天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暖意,对上午小兰弃安静而去的恶感不由降低了好几分。看样子,上午的事情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回头都会回来找安静。倒是自己冒然把安静带走的行为有些鲁莽了。只是把如此年幼的孩子留在那么危险的场所,向横天心中还是不太认可。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把沉浸于极度喜悦中的人们给唤醒了,几道狐疑的目光不由汇聚到了安静身上。安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呐呐地说道:“哥哥,小兰姐姐,我,我饿了……”

向横天脸上不由一热,心下不由有些尴尬。他虽然也饿了一天,但因长期练武,体魄健壮,倒还是忍受得住。下午带着安静奔波寻觅时,不见她喊一声饿。显是自小颠沛流离的生活,却把她锻炼得乘巧懂事,坚强隐忍。看向横天一身僧衣,不像有钱的样子,所以未曾出言求食。

安静和安宁兄妹俩不由把目光一起投向了小兰,眼中可怜丂丂。小兰狠狠瞪了一眼安静,转身向厨房走去,一边嘴里嘀咕着:“把你这个小妮子饿死才好!看你还敢疯。进去里边待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幸好今天华叔有朋友来,出去了,不在家里,不然有你好受的……”

安静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转身拉着向横天进了屋中。安宁奇怪地看了向横天几眼,倒也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此时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但不知为何,兄妹俩都没有去开灯,借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向横天引导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向横天心下虽觉奇怪,却也只是默默坐着。

不多时,小兰已从黑呼呼的厨房里转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铝盆,一边大声说道:“没有什么吃的了。华叔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呢!就只有早上剩下的几个冷馒头,小静你先吃几个垫垫底吧!”说着,边将手中的铝盆重重地放到了桌上。

安静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拿起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向横天,笑笑说道:“向哥哥,你也吃吧!”

刚刚坐下的小兰一怔,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蹦了起来,高声叫道:“喂,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停了一下,借着窗外广告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向横天,又疑惑地问道:“你是和尚?”

向横天不由苦笑了一下,答道:“我叫向横天,是送小静回来的。我是福建蒲田南少林寺的一名俗家弟子,不是和尚。”

安静也急忙在一边帮腔道:“是啊,是啊。小兰姐姐,向哥哥是好人。上午你们走后,我差点被一辆烧烤车给撞了,就是向哥哥救了我。后来,后来……后来看你们那么久没有回来,又是向哥哥带着我到处找,找了很久很久,我们才回到这里的。”

小兰听了,才“哦”了一声,慢慢地再度坐了下来,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再次认真看着向横天,不确定地说道:“福建蒲田?南少林寺?……嗯,我好像听人说过,不过好像离我们这儿挺远的。你为什么会到这里啊?”

向横天犹豫了一下,正待说出缘由,安静却在一旁轻轻说道:“小兰姐姐,向哥哥带着我都跑了一天了,什么东西也没吃,肯定饿了。不如等他吃完了再说好吗?”说着,再次把手中的馒头递给了向横天。

向横天微微瞥向小兰,只见这个瘦瘦的女孩以手支腮,呆呆望着窗外闪烁的灯火,竟似已出神,不由一愣,也不多言,接过了馒头,大口咬了下去。

一口咬下之后,向横天不由皱了下眉头,只觉入口冷硬酸涩,极难下咽,抬头看了一眼安静,只见小姑娘已经抓起了一个馒头,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心下不禁有些惭然,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二个馒头下去之后,向横天已觉腹中饥饿之感稍退,瞧见盆中所剩亦是不多,于是不再多吃,只是开口问道:“你们这儿有电话吗?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让我与寺中的师父、师兄弟们报个平安?……”

安静与安宁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小兰斜眼看着向横天,口中微讽道:“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可能有那玩意吗?”

向横天一愣,这才想起他们的处境,心下不安,正待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楼下传来“噔噔噔”上楼梯的脚步声,一个嘶哑低沉的鸭公嗓也随着脚步声飘进了房间里:“来来来,黄毛兄弟,我这次可是进了好几个新货,都不错的,你瞧瞧。你要在唐老板面前帮我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多要几个去。这些小兔崽子,吃都快把我吃穷了。”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没问题,没问题!嘿嘿,华叔,我们多年的兄弟了,只要货好,一切包在兄弟身上!!!”

房内的小兰听到前一个声音之后,已“嗖”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夜幕中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明显感觉她的目光看着向横天,惊恐道:“不好了,华叔回来了。要是被他知道今天的事,那就糟糕了。特别是这个和尚还在这里,华叔要是看到我们带外人回来,那就更会打死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啊……”语声颤抖惊惶,显是怕到了极点。而安静兄妹俩却是紧紧抱在一起,身体不停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向横天眉头一耸,心中一股怒气迸发,霍然站起,正待开口说话。

却听得房门“嘭”地一声被重重打开,昏暗的灯光蓦地撒满整个房间。却是那华叔打开了房间,随手将房中电灯拉亮。

一时之间,两方对视,房中呈现出一阵诡异的安静。沉默中,向横天却是目光一凝,犀利地盯向了门口站立着的干瘦中年男人身后的青年男子,那一头黄发在冷漠的灯光下竟是如此耀眼。

那黄发青年也是目光一缩,望向了身穿僧衣的向横天,脸上闪过不敢置信的神色,立刻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随后转身向楼下狂奔而去。

向横天心下不由一惊,不想这黄发男子居然如此机警。当下脚下微一用力,已轻盈地从桌后绕出,直向楼下扑去。不想在经过门口时,却被那干瘦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大声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向横天眉头一皱,身子微微一震,已将中年男人轻轻震开,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话音未落,人已如轻烟般飘到了居民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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