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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错恋

尹卓奉旨来到静龙庵,望着病榻上面奄奄一息的惠逸,他无法解释缘分到底是什么,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和婉逸心心相印,如果不是公主看好自己,婉逸都不会死在惠逸的手下。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当初谁能料到三个人的一生会是如此的交集和交错,最终又是这样的结局。姻缘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宿命才导致冥冥之中三人如此的结缘,一个山庄庄主的女儿也许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此生会毁在身处深宫的公主手中,就是因为一个男人将两个女人的命运联在了一起……

惠逸睁开眼睛看到尹卓,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淌下来,尹卓犹豫了一下拿出手绢给她擦拭下来,惠逸轻声道:“我要走了,你能来看我,知足了……”尹卓安慰她道:“你好生养病,慢慢会好的。”

“我得的是因果病,好不了的!”惠逸将脸别向一侧不看尹卓,继续说道:“我造孽太多,报应来了。这几天天天梦到婉逸,她是讨命来了。我的时候到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李家!”

尹卓看到如此情景也是心痛不已,说道:“你在佛门这么多年也是积德行善,又为李庄主厚葬,会好起来的。”惠逸苦笑起来:“本本账菩萨都记着呢,不会错的,该还的迟早都是要还的。眼下菩萨也没有让我受太多的病苦,只是不能吃饭而已,我也就知足了,按我的罪过和业障岂止是这点惩罚。唉!只求菩萨慈悲等我咽了这口气给我个好去处,到那边少受点罪就阿弥陀佛了。”停歇片刻她又说道:“入佛门以来,我做的好事不是为了求菩萨给我好报,只是不敢做坏事怕遭恶报罢了!今天请太傅过来有两事相托!”尹卓说道:“公主请讲!”

“那个你见过的净莲,皇上已经见过了,皇上只等我过世就会宣她进宫侍驾。她前世的业债很重,今世在这里修行又短,没想到我走的这么早,看来命中注定她进宫的缘分到了,我已经阻止不了,她在我这里的修行难抵业障,进宫以后定会有死劫,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尹卓想起十几年前那个闯入他怀里的如花小人儿,听到惠逸这么说他的心抽搐起来,父爱之情让他心疼地说道:“皇上怎么就撞见她了!那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一切吗?可以改命的!你快告诉我怎么能够做到?!”

惠逸幽幽地说道:“我已经查过了,她前几世都是皇妃,欠下的命债太多。今生如果能守住戒规戒律只安心侍奉皇上还好,如若再能够行大德之善,戒除常人之恶那将必定会续命延寿。只是她生性桀骜不驯,命犯桃花劫,会守不住心性逾规越礼,祸害了别人也毁了她自己!

当年李庄主救她一命,她的父母如果当时能够真诚谢恩就好了,就不会留有后患,可是为人父母女儿被救,竟然不管对方死活,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庄主为此去世,完颜家欠下的这份情就变成了命债!她的父母又作恶多年,不是积善人家,所以几项报应都会落在她的头上。

这孩子恐怕将来要为欠下李家的救命之情来还债,李家的后代只剩下婉逸的儿子了,我只怕会是情债,万一这两个孩子将来遇上了,难保这姑娘不会不还这份债。她定下是皇上的人了,但她命犯桃花又会再喜欢上别人,万一连累的是婉逸的儿子就麻烦了,你明白这一切以后,在宫中一定要帮助他们俩人……

惠逸正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捂住胸口艰难地说道:“我……泄露天机太多,老天、老天不让我说……”

她喘着粗气仿佛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从口中挤出断续的话语:“皇族对不住大人的地方……太多,贫尼开悟太晚……恳请大人原谅我和皇族犯下的罪孽!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还请大人……给皇上举荐清明治国之道……,如玄禛开……悟,则天下百姓……幸矣!”

惠逸奋力挤出最后一个字后人便昏迷过去,尹卓赶紧大喊:“来人啊!”惠能住持和一个小尼冲进来抓住惠逸脉搏惊呼:“主持……她、她……已往生了!”

皇上专程来静龙庵悼念亡姑,尹卓知道他的心意是在静莲这里。果然这个时候静莲已经被隐匿起来,尹卓知道无论她在哪里,一切都会按照惠逸的预言上演,他沉着一颗心回到宫里。

回到上书房皇上紧跟着过来,尹卓看到皇上圣驾亲自上门,知道他定是有重要事情。果然他和尹卓商量目前南方几省农民叛乱,已经形成对朝廷的武力对抗,以管辖的总督那点本事是没有办法平定的,本来打算让阿尔泰德前往,怎奈新疆局势也动荡,阿尔泰德已经率兵前往新疆平叛。他想让尹卓先去两广总督那里协助治理,等局势稳定即可回宫。

尹卓知道这个事情他是没有办法托辞了,以往自己从不参政,令先皇和当今皇上疑心重重却也毫无办法,两任皇帝都不相信这个拥有诸葛孔明之智的绝世才子竟能辜负上天赋予的才能,安心避世于一隅,荒废着才华和生命。尹卓数次的拒官职不受,在他经历的两任皇帝看来都是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根本没有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其实尹卓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这次临危受命是个信号,首先是让他离开此时已是皇上和诸亲王矛盾重重的朝廷,皇上害怕当年尹卓曾经没有向先皇立他为太子,如今如果再有重蹈覆辙之意,那后患将是无法想象,所以将尹卓踢出京城是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排。再者也是试探尹卓在朝廷危机关头到底有无效劳的诚意,没有任命实名的官职,也说明了皇上不是真心委以重任,只要他尹卓在这个时候离京就好。尹卓想起惠逸死前让自己辅佐玄禛惠利天下百姓的话语,如今离宫没有办法对他进忠言,只能日后再说。所以没有官职最好,正好名不正可以言不顺,自己日后也好脱身,所以尹卓赶紧领命谢恩。

惠逸去世以后,皇上为免除佛门纳妃的污名,就秘密安排札和把净莲送回御史家里,再从完颜府中正式将佟吉纳入宫中做贵妃。御史夫妇见皇上指定女儿入宫为妃,想起惠逸当年的告诫便心下惶恐不安,可是谁又能违抗天子的旨意抗婚呢,夫妇俩只好暗自垂泪准备佟吉入宫。

净莲在师父去世的打击中还没有恢复过来,突然得知自己竟然是当今朝廷御史的女儿,这才回想起御史夫妇常来庵中上香对自己种种疼爱的过往。从小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突然由庵中带发修行的居士变为御史家的掌上明珠佟吉大小姐,所有的人都把她娇宠地供养起来,她却像笼中的鸟儿一样困苦不已,她把自己给关在房中谁都不见,对冯氏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再传来消息皇上召她入宫为贵妃,从懂事起就被师父教导对男人退避三舍的她,想到马上要进宫服侍那天在庵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她就惊恐不已,她在心中呐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要遇到他!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我进宫?她痛哭着问冯氏、问苍天,可是谁也给不了她答案。

天亮就要入宫了,佟吉坐在桌前看着宫里送来的珠宝和衣物,想想深宫里面她就恐惧的哆嗦起来,她趁所有的侍女都入睡以后换上黑色短褂长裤,将发辫用黑巾扎起,丝巾蒙面,背好随身衣物准备出逃。静龙庵肯定是不能回了,自小在庵中长大,出去后随便到哪个庵中还不能过活啊。

她出门沿着后院的花墙一直溜到后花园的深处,这里月黑风高偏僻无人,佟吉心中暗喜,只等翻身越过院墙马上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啦!于是她纵身轻轻一跃便翻上了墙头,正当她刚要往院墙外面跳下去时,突然一个黑色毛绒绒的肉球从一步远的房顶上直直坠入她的怀中,黑球上面两道绿色的幽光在黑夜里发出诡异刺眼的光芒,吓得佟吉魂飞魄散“啊——”的一声栽倒在院内的花丛中,“喵呜——”黑球腾空跃起的瞬间消失无踪,原来是一只黑猫!

佟吉和猫的叫声惊动了守夜的狼狗,一时间狗吠声和侍卫的“有刺客!”此起彼伏,当她准备再次翻墙跃出的时候脚踝刺心的疼痛,这才发现脚早已崴了!人已无法出去!一瞬间鼎沸人声和狗叫声一起向她这里涌来,佟吉悔恨地捶地顿足。

完颜宗觉夫妇无法入眠,自小没有在身边长大的女儿突然回家又马上被应召入宫,两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忽然听见外面侍卫高呼:“抓刺客!”完颜大惊,自己做御史这么多年从没有遇到过刺客,怎么明天女儿入宫今天夜里就来了刺客了呢,他和冯氏赶紧打开门,只见侍卫和家丁拥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到跟前,黑衣人扯去脸上的黑纱原来是佟吉!她的脸上和手上全都被花刺划破,渗着细细的血珠,只听得众人惊呼:“啊!是小姐!”,所有人大惊,佟吉刚来府中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下人没有见过。佟吉愤怒地自己踏入房中,完颜夫妇赶紧跟入把门关上,众人散去。

完颜宗觉颤抖着双手指着女儿说道:“你!真是个孽障!你难道要陷这个家于死难不成?”冯氏跪下来哭着抱着御史说道:“你饶了她吧!她从小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我们亏欠她的呀!你不能怪她呀!”然后又跪到女儿跟前抱着她哭:“孩子!明天就要入宫了,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们爹娘又能怎么办啊!这都是命啊!”佟吉则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夫妇二人一夜守在女儿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完颜恨恨地对冯氏说道:“公主当年没有说错,她就是我们完颜家族的讨债鬼,生下来就不安生!”

第二天入宫以后,几天她也没有见到皇上,这样倒也不错。但是哪是能逃得了的,几天后皇上见到她的时候被她脸上、手上的伤痕给吓到了,她则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看着她穿着宫服,秀美的面庞下却浑身焕发着倔强的男孩气息,皇上的心立刻就软了。他知道让这个曾经像个假小子一样在佛门严格戒律之下长大的孩子来到深宫,实在是太难为她了。从此他就像对待女儿一样的宠溺着她,她则开启了宫中任何嫔妃从未有过的独特生涯,只有她不用遵行后宫中那些繁文缛节,不用去拜见太后、皇后,只有她可以出入皇上的书库,出入皇上的练功房和太子们读书的上书房。她不喜和任何人交流,即使是冯氏入宫看她,她也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冯氏抹眼泪,等过了探望时辰就自行离开,宫女们私下都喊她“哑娘娘”。

两年后南方叛乱渐渐平定,尹卓打道回京,皇上赏赐的官职和所有财物他都一概拒收,于是他又回到了上书房教书。他想起了惠逸嘱咐他两个孩子的事情,就专程找到札和,皇上的眼力真是非同一般,被选中在他身边的这个贴身侍从品性敦厚、沉稳练达。尹卓问起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一个从静龙庵纳入的叫“净莲”的妃子,札和明知道他要找的是佟吉,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说,只说:“这两年进宫做贵妃的都是世家女儿,没有从庵中纳入的。“

惠逸没有告知尹卓净莲是御史的女儿,所以他听罢以为皇上不会让佛门女子进宫就在宫外暗中安置了净莲。他心想等自己稍稍安定下来便出宫去静龙庵探访一下净莲的去向。他打算再等阿尔泰德回京问问他婉逸的儿子是他的哪个兄弟,自己也好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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