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就里,慌忙跟着进了石门定睛一看,大惊失色。虽然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亲眼看到时却仍是震惊无比。更何况眼前一幕是那么不堪,不堪到让人无法观视,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们才能真正理解彭一刀对自己所作出的自残行为。
这个地下石室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无什么过多的摆设,四周墙上燃着火把和蜡烛,中间放着两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一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铁笼子,笼子的门是开着的,粗重的链条垂在笼子的门上,这便是彭一刀住过的笼子。
在铁笼对面的墙角一堆稻草,一床破棉被,一场云雨正在进行。两名赤身裸体的男人,披散着头发,趴在一名同样赤身的中年妇人身上。两个男人一边抽动身体,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和尖叫,那中年妇人闭着眼睛也不挣扎,她面色苍白咬破的嘴唇上挂着血珠,紧闭的眼睛里泪水已经干涸。她不呼叫,也不呐喊,更不挣扎,也许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甚至她更知道如果她哭、她叫、她求,都会让关押她的人更有成就感、存在感、更兴奋。否则她又怎会还在这里受这种折磨。她想过死,然而她心中也有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很重要,她知道她死了就没有人再知道,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
她就是白凤仙。但她却快支撑不下去了,许多天过去了,还没有人来救她,彭一刀出去的时候她曾经多么希望出去的是她自己。然而得到的终究是失望,利用冯元画和玄清对她的蹂躏就是对四大门派最好的报复。就在她失望之极的时候,冯元画和玄清的药劲再次发作,为了得到少许的罂粟,他们又一次像地狱恶鬼一般爬上她的身体。堂堂百花门掌门,竟被这般对待,就算她心中还有多少希望和期冀,面对地狱修罗一般的两人,绝望一霎时就袭上心头。
绝望是什么,就是不再有希望,没有希望的生命还有什么好坚持的。白凤仙一下子身子瘫软下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肉体,更没有勇气承载自己的灵魂。她无神的双眼,没有表情的苍白的脸随着身上的两个男人毫无节奏的震颤而晃动不已。
然而就在她失去希望,失去勇气的时候,忽然有股温热的东西喷洒在她脸上。那股温热流淌到她的嘴角,有点咸有点腥,她心中猛地一震,眼睛慢慢地回过神来。随后便是惊叫一声,原来那正在她身上嘶吼的玄清道长被当胸一剑刺了个对穿。而握剑的人正是她日思夜盼的亲人,花如茵一脚踢开玄清,玄清骨碌碌滚过一遍,身子已然毫无动静,胸口汩汩流血,显见得已经不行了。紧接着花如茵的剑横扫向冯元画的脖颈,却听当啷一声花如茵手腕一震,原是梁文义横剑挡在面前。花如茵哪里肯罢休,挺剑直刺梁文义,誓要把阻她之人刺杀剑下。
而一旁的陈惊鸿则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怎能在这种时候还笑,还要得意的笑?可是眼前这一幕不正是他安排并希望的吗?所以他为何不笑为何不得意?
花如茵和梁文义一来一往,一个疯了似的猛攻,一个辗转腾挪坚守不让。而慕云踪却静静地褪下青色长袍别着脸挪到白凤仙旁边,轻轻一抖盖在她身上。彭飞扬因见冯元画对白凤仙之兽行,不愿去帮梁文义,任凭他二人斗地难分难解。小清也静静地看着两人相斗,但如此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花如茵与梁文义两败俱伤是最好也是最坏的结果。但无论怎样他们只要有一方受伤便会结下两派的仇恨,这难道也是陈惊鸿的报复吗?
如果这样,在场的人势必都将卷入一场江湖仇杀,当然也包括自己和云踪。
转念之间小清忽然窜出,快如离弦之箭直射向花如茵和梁文义。两人恶斗的画面忽然定格,花如茵的剑被小清左手弹开,梁文义的剑却被小清右手指尖抵在剑身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小清的身法之快,拿捏之准,力度之精都恰到好处。这位年轻人究竟有着怎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得出来,只是大家都看到他忽然一出手就止住了花如茵和梁文义的厮杀。
花如茵剑已停,心未静,她转身向师父蹲下去。看到白凤仙身上的青色长袍,便向慕云踪投以感激的眼神,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饱含泪水的两眼又看向白凤仙。
花如茵抱起白凤仙,似乎想把她抱走,她口中喃喃:“师父,我们回去,回家去。”
回家?江湖就是江湖人的家,在江湖而生,在江湖而死,又能回到哪里去,百花门不过是一个历尽江湖之后的住处。
更何况这石室的门早已经落下,要如何打开还要问陈惊鸿。陈惊鸿却笑了,是真的笑了,因为他觉得有这么多人陪着他死在这地下,倒也是不差。因为在进来之时他把那凸起的石柱推回墙内的时候已经破坏了石门的机关,厚厚的石门把石室封了个密不透风。
花如茵仰面向天发出嘶哑的吼声,她要回家,要带师父回家,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她不想才刚刚找到师父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慕云踪目睹这一幕,他记住并且也忘不掉花如茵的嘶吼,这吼声中有愤怒也有绝望。她把白凤仙轻轻放回稻草上,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她的剑并不能打开石门,但却可以杀人,她的眼中早已有血丝弥漫。她猛地扑向陈惊鸿,她就算是要死,也要先杀了这个困住她的人。
陈惊鸿见花如茵几近疯狂,不敢怠慢,身形急转翩若惊鸿。此时的他一定十分痛恨平日的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可不是就是说此时的他。他恨自己平日里没有更努力的练习武功,才以至于现在被花如茵一支冷光飒飒的剑迫得在这石室里滴溜溜急转不停。才不过三十招陈惊鸿便已无法再还手,因为花如茵已经越战越急,越杀越猛。他只能躲,但这石室中终究空间有限,他能躲闪的地方已经被花如茵一剑一剑封死,那最后的一剑直刺向他的咽喉。
陈惊鸿的脸上竟然有了惊恐的颜色,他本就打算同归于尽,然死亡来临时他却害怕。谁不怕?谁能真正淡看生死?显然他还不能,他害怕的时候咽喉已经能感受到那一剑刺来的急风,很冷。他害怕的时候,眼中便现出了生的期望,也露出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