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映着满天通红,建安城外,陈凯斜挎着宝剑,面对着落日久久不言!
那俊俏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刻上了数道细纹,仿佛一夜之间历经了人世间的沧桑,显的苍白憔悴,原本清澈的明眸,此刻如浸满了杂物,显的是那么的模糊!
“想我陈凯自幼熟读兵法,从军十数载,二十岁担任闽中大将,二十五岁委任闽越大都督,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从无败绩,而今,而今竟败于初出茅庐的小儿手上!”
陈凯望着那宏伟的建安古城,想到君主姒无诸寄予自己的厚望,不禁感慨万千,羞愧难当!
“胜负乃兵家常事,大都督不必常挂于胸!”深知此刻陈凯身心顶着巨大压力,李魁走近跟前,轻声劝慰。
陈凯依旧不言,一双迷茫的双眼,紧盯着建安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军损失了多少兵马?”良久,陈凯冷冷开口,问了一个他不愿面对的问题。
“我军损兵折将,伤亡三万于人,走散八千多人,陈冲黄俊等将英勇就义,还有杨轩……”
“杨轩怎么了~”陈凯猛地回头,深邃的双眼抹过一丝凌厉,如同一把利箭,盯得李魁浑身不自在!
“按我等约定,本该今晨就在此汇合,可是一夜过去,杨轩却毫无消息,只怕他……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陈凯心头一颤,这四个字仿佛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中。
千军易寻,一将难求!
杨轩这等虎将,更是世所罕见,如今落得个生死未卜,陈凯心中如何不颤抖!
“嘶!”陈凯紧握着宝剑,闭上双目,紧皱着眉头重声道“进城!”
“大都督有令,进城!”李魁大手一挥,三万多闽军徐徐前进!
“来者何人!”建安城上士兵高声呼喊,在士兵的周围则布满了弓箭手,蓄势待发!
“大都督回来了,快开城门!”李魁策马上前,发出虎啸之声“快开城门!”
“开门!”只见城墙上的士兵举旗示下!
“崩!”随着一道古老气息的开门声,李魁率军先行进城!
“驾,驾!”正当李魁前脚踏入城门之际,后头便传来陈凯惊吼之声。
“且慢!”城墙之上异常的安静,让陈凯越发觉得不对劲,陈凯连声令止,前方的士兵听罢立即停了下来,盾兵冲上前头,准备掩护众人离开!
陈凯警惕地看着城墙,直觉告诉他,此城必有古怪!
“怎么!”李魁见陈凯异样,急忙后撤,驱马来到陈凯身旁“大都督,有何不妥之处?”
“不对劲”陈凯连声疑道“先前我与杨熙约好,待我回归之时,应以暗号为令,方可开门,如今城上不见杨熙,更没有暗号示之,便草草开门,着实可疑……”
“不好!”陈凯转了转眼珠,猛地惊呼,联想先前不见熊武及其数万楚军的踪迹,陈凯脸色发白,深感不妙“全速后撤!”
众将来不及多想,连声喝到“撤,快撤!”
“放箭!”见闽军有所察觉,孙义立马冒了出来,连声下令“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夺命利箭,带着使命寻找它的宿主,犹如苍鹰寻找猎物般飞扑而下!
“啊!”“啊!”那些躲避不及的闽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刺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发出杀猪般的狂吼之声!
“叮叮,铛铛!”
“叮叮,铛铛!”
闽兵中箭的惨叫声,箭头与盾牌及兵器的碰撞声,声声入耳,一片狼藉!
更有闽军因争相逃跑,致踩踏伤亡者,数不胜数!
“建安大门已为大都督敞开,都督为何不进?”见陈凯在众人的掩护下安然无恙,孙义高声大喊,话语中尽显戏弄之意!
“诸葛小儿,欺人太甚!”陈凯抬首一望,见城墙之上,已然挂满楚军大旗!
一夜之间,陈凯不仅损兵折将,建安古城更是沦陷于楚军!
“噗!”陈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一股闷气涌上心头,只感浑身一抖,鲜血从口中喷出!
“额!”见孙义出言嘲笑,不可一世的模样,陈凯更加怒不可止,急火攻心之下,忽感眼前一晕,顿觉天旋地转,紧攥马缰的手越显无力,不觉中猛地松开,一头倒下身去!
“扑通!”一声,陈凯摔下马来,建安的沦陷早已让他身心麻痹,哪知疼痛?
“大都督!”
“大都督!”
众将急呼,连忙将陈凯牵扶起来,盾兵里三层外三层将陈凯围的密不通风!
“大都督!”众将焦急万分,一双双如寒刺般的锐眼,带着滔天怒意,扫向城上的孙义熊武等人,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只见陈凯微微喘息,浑身无力“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命令全军,全速撤退,改道于山林,沿江而下,务必保存实力,退,退守南平!”
话罢,陈凯把头一扭,晕了过去!
“大都督,大都督……”
“依大都督令,全速撤退!”李魁见此,容不得半刻犹豫,率领闽军,全速撤退!
见闽军欲走欲远,立于墙头之上的熊武提起双锤,扭头便下城门,径直杀出!
“将军!穷寇莫追!”孙义深怕中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连忙冲上前去将他拦了下来。
“让开,此刻乘胜追击定能大败闽军,为何拦我?”
“建安城已落入我手,能否留下陈凯,已经不重要了,再者,元帅曾有令,若是陈凯归来,只须击退,不必远追!”
“孙将军不必再说,此刻闽军士气低落,正是擒杀李魁的大好时机,李魁勇猛过人,杀之,则为日后统一闽南消除一大隐患,此等大好时机,过后再无!”
熊武不再多说,绕开孙义的身形,率着数千轻骑直追陈凯等人!
望着熊武远去的高大背影,孙义隐隐不安,连令精兵强将前去增援,而他则稳坐建安,以防敌袭!
“驾,驾!”数千楚军如沧海游龙卷着滔天战意直追闽军!
见身后尘土飞扬,马蹄声响越来越大,李魁扯了扯嗓子大喊道:
“诸位先撤,李某断后!”
“将军切勿小心!”众将忧心忡忡,守护着陈凯先行撤离!
李魁紧绷着脸,斗大的虎眼怒视着来方,坚定的语气中带着肃肃杀意!
“闽中儿郎何在?”
“在!”
“在!”
“在!”
道道声响,如惊涛骇浪,气势磅礴,不输楚军!
“嗖”李魁挥了挥长矛,将矛尖指向远处奔杀而来的楚军!
“杀!”李魁目光如炬,一股可怕的杀气从他身上飘散而出,感受到来自上将军的杀意,闽军精神抖擞,士气大振!
“冲啊!”数千闽军带着滔天战意,一冲而上!
“踏哒,踏哒!”两股大军以极快的速度向对方冲去,马蹄所踏之处卷起漫天尘土,如大雾般笼罩着大地!
“驾,驾,驾!”双方将士一手持缰,一手紧握兵器,眼见敌将愈来愈近,心中不禁砰砰直跳!
“十丈,六丈,三丈……”
“轰!”两军相抵的那一瞬间,马与马的碰撞,人与人的交手,兵器之间产生的火花如雷电般耀眼!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宁静了下来,时间不知不觉中停在了此时!
楚军,闽军,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杀啊”随着两军抵近,进入混战中,双方士兵不要命似的杀向对方,一刀一剑之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魁着长矛,如狼入羊群般,径直杀入楚军之中,所到之处,无人可挡,所向披靡!
“砰!”只见一人口吐鲜血,倒飞数丈之远,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得一个血肉模糊!
原是熊武手持双锤冲入闽军,如狮子扑兔般在闽军中横冲直撞,重锤之下,闽军死伤无数!
“呔,贼子!”手下士兵接二连三倒在熊武的双锤之下,李魁怒火冲天,杀退左右,直冲熊武跟前“拿命来!”
“呀!”李魁一声怒吼,手中长矛像是飞了起来,带着丝丝寒意,朝着熊武劈去。
“嗖~”呼啸之声就在眼前!
却见熊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丝毫不为之所动,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没将李魁放在眼里!
“呀!”见熊武目中无人,李魁气的咬紧了牙关,手中长矛更添几分力道,誓要将熊武挑于马下!
“嗖~”长矛越来越近!
十寸,八寸,近到熊武眼珠里甚至能看清那锋利的矛尖!
“轰!”动了,熊武动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熊武持起右锤猛地向上冲起!
“哐当”两把神兵间的对撞,一道异常刺耳的声音震的众人不觉退后几步!
“吁吁……”熊武座下追风发出道道嘶鸣,四足却是猛地提起,显的更加精神!
“什么,这嘶竟然只用一手,便抵挡住我这全力一击!”李魁一脸愕然看着眼前神态自若的熊武,圆瞪的双眼尽显不可思议!
“早听闻楚军上将熊武勇猛过人,非项羽不能擒也,果然如此!”李魁心中之震惊无以复加,当下不敢大意,双手并进又加了几分力道,死死地压住熊武!
熊武眉头一皱皱,略感压力,知李魁非同寻常,当下也不敢托大,连将另一锤挥了上去!
李魁手疾眼快,收回长矛挡住另一锤的重击。
“吁''吁吁!”一锤之下竟是震的李魁手臂发麻,胯下之马更是经受不住,咆出阵阵嘶鸣,连退了数步!
“早听闻楚军之中有一位手持破天锤的猛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魁手执缰绳,警惕地盯着熊武,一边却是豪言大笑!
“李魁大名,熊某也早有所闻,如今闽军大势已去,李将军何不投于我军……”
“哈哈哈!”不等熊武说完,李魁发出阵阵狂笑“我李魁岂是趋炎附势之人,少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落,长矛起,神兵相对,风起云涌!
两大虎将,从马上战至马下,各自使出十八般武艺,杀是的天昏地暗!
“砰,砰,砰!”却见熊武更加盛气凌人,那带着锋刺的破天锤,招招紧逼,李魁避无可避,硬是接下熊武三锤!
“嘿”李魁暴喝一声,挥动长矛全力以赴。
“额!”只见李魁青筋暴起,那血红的双眼浸满了血丝,手中长矛更是涩涩发抖!
适才硬接熊武三锤,原以为自己使出全力,应该能够应付自如,却没想,还是小瞧了熊武!
那一锤震的他心神不安,二锤震的他招架不住,连退数步,三锤下来,只叫他手臂发麻,一股刺痛由手掌之间传遍全身,身骨好似散架一般,哪还有力气招架!
“呼!”李魁运了运气,试图平复着心底涌动的血脉!
“噗!”终究没能抑制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李魁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丝,愕然地看着熊武,想要冲上前再与之大战一场,身子却不听使唤,便是那长矛也已然从手中脱落,横卧于地上!
“上将军!”
“上将军!”
见李魁大败,身处死境,周身将领猛地惊呼,杀退左右,直杀上来!
霎时间,四面八方迎来数十闽军将领,带着道道杀气,如一柄柄利箭,将熊武围的死死的!
“吼!”熊武仰天暴喝,一跃而起,饶是跳了近两丈高,远远看去,如一块巨大的石头轰轰下降!
“呀!”熊武紧握双锤,使出排山倒海的力量,两只重锤带着剧烈地声响砸向地面!
“轰隆!”那一道轰鸣声犹如九天惊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着。
“吁律律!”却听声声哀鸣,重锤之下,突起狂风,一道余波卷着漫天黄沙扩散至四面八方,那些冲杀而来的胯下之马,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惊吓,前足猛地抬起,好似站起来一般!
那些敌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只顾着手挡遮眼,以挡风沙,却不曾想胯下坐骑躁动不安,反应不及之下,纷纷重摔下马!
“这,这!”李魁瞪大了双眼,那凸出的眼珠好似要掉出来一样,满脸惊恐地看着熊武!
“罢了,能死在这等虎将手中,我李魁不枉此生!”口中默念时,长矛已握于手中!
“杀!”纵然身死,李魁也要博这最后一击!
李魁狼狈地握着长矛,踉跄地朝着熊武走去。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李魁肯定是被打傻了,连手中兵器都拿不稳,还以飞蛾扑火般杀去,当真是自取灭亡!
可在熊武心中看来,此刻却对李魁肃然起敬,敬佩万分,熊武一生杀敌无数,能让熊武钦佩的是少之又少,而李魁便是其中一个!
“收手吧,你已经败了!”熊武看着身手重伤的李魁!“为了什么?”
“国破家亡!今日我李魁,愿与建安共存亡!”李魁神色不堪,口中不停地流出鲜血,看来熊武那三锤震的他经脉尽断!
“啊!”李魁大吼一声,运起最后一口气,冲杀上前!
“扑通!”不等他冲到熊武跟前,身上的血似乎已经流光,悠悠地看了眼熊武,缓慢地倒下身形!
留下长矛驻立于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道最后的光芒!
看着身死的李魁,熊武一脸惊愕,惋惜之余不禁重复道:“国破家亡,国破家亡?!!!”
经此一战,熊武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有国才有家,国破则家亡,以前他都不曾有过此种想法,他只知道为了报答王翦的知遇之恩,一直以来在其孙王离身旁尽忠尽责,从没想过国破家亡与他何干?
而经此一役,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心性也提高了不少!
“李魁已死,降者不杀!”熊武举锤大吼,响声震动四方!
闽军见李魁战死,顿时一片慌乱,丢盔弃甲,逃的逃,降的降!
公元206年十月底。
建安一役,历时不到半月,诸葛亮所率楚军大败闽军于建安城下,以伤亡过万的代价,夺取了建安古城,闽军大都督陈凯带着残兵败将逃至了南平县!
诸葛亮大军进城之后,三令九申,严明纪律,并与民约法三章!
以李文越为首的文官,驻进建安城后,资助了建安百姓大量的粮食衣物,引进了江东的民用器械,及种植水稻的技术!与众人开山伐路,使江东各郡与建安道路互通,开始了贸易互往之路,并大力促使各郡与建安百姓互相通婚,使其彻底楚国化!
而以钟离昧为首的武将则带兵驻扎建安城中,他们秉持严明纪律之法度,安抚降军,日夜训练兵马,一度带兵剿匪,守护一方安宁!
建安百姓闻楚军军令严明,不与民争,不贪民之财物,秉公执法,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于是乎百姓们欣然接受楚军的管辖,更有百姓家中有子者,送其参军,建功立业!
而闽越大将杨轩自被抓获后,茶饭不思,一心想着回到东冶,谢罪于姒无诸!
诸葛亮哪肯放他回去,苦口婆心地劝他降楚,应顺应天意!
诸葛亮巧舌如簧,知人心解人意,先是搓中杨轩的弱点,再点明未来天下形势变化,许诺其为五虎上将,统帅十万兵,随西楚霸王征战四方,统一天下,立于天下之巅,俯瞰九州!
作为武将的杨轩,听了诸葛亮这番豪言壮语,哪有不心动之理,只是身为闽人,君主姒无诸尚在人间,他岂可作出背闽降楚之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见杨轩犹豫不决,诸葛亮知此事急不得,便搁置了此事。
带着十五万兵马昼夜不停地赶往南平城,与赵坨会师于南平城下,开启了围点打援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