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车“哐当,哐当”招摇过市地来到夜市,却诧异地发现往日热闹非凡的夜市却异常冷清,只有零星几个摊主出摊。一个摊主见到夏至来了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凑上前去,“夏至你来啦,那些胆小都没来,我就估计你肯定会来,嘿嘿。”
“这怎么回事啊?”夏至环顾冷清的四周。
“城管说要整顿市容市貌,小吃摊要取缔。”摊主神神秘秘的样子。
“那怎么办啊?”小翠吃惊不小,心拼命往下沉。
“那——你们这是怎样呀?”夏至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其实心里慌着呢。
“偷偷摸摸摆摊呗,城管来了就跑!”摊主一副经验老道的神情。
夏至沉吟片刻,“眼前也只能这样了,走,摆起来。”
楞在一旁的小翠如梦初醒般,“哦,哦,嗯。”然后跟着夏至慌乱地忙活起来。
“夏至,不要摆那么多桌凳出来,不然城管来了跑不赢。”摊主压低声音提醒。
夏至立刻做出一副小弟受教的表情。
小翠和夏至的小吃摊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两人都忙得天昏地暗,把城管神马的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突然听到有人紧张的高喊,“城管来啦!”
夏至慌忙抬头张望,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们的目光追随下,几个摊主已然推着小吃车四处逃窜了,正好站在小吃车旁的他也条件反射似的推着小吃车逃窜。夏至拿出了篮球健将的速度和逃命的势头,小吃车一路飙着高音配合着夏至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惊心动魄。
夏至逃到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他不放心又走出几步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才放下心来。心跳和呼吸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嗓子眼干得冒烟。
逃出生天的他突然一哆嗦,想起小翠还在夜市,不过转念一想我们就是做点小生意,没偷没抢,城管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话虽然如此,但想到抛下小翠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城管夏至又感到非常懊恼。他把小吃车靠边放好,转身向夜市跑去。
夏至远远地就看到城管执法的车冒着烟屁颠屁颠地开走了,四周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的散去,他也看到了之前摆摊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显然桌凳都被没收。夏至不由在心里暗骂:穿着制服的强盗!
小翠一个人站在瑟瑟寒风中,惊恐、沮丧、无助。
夏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从小翠背后给她披上,小翠愣了愣,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夏至,于是就势靠在夏至怀里。夏至用力搂着小翠的肩,“东西没了可以再买,人没事就好。”
小翠鼻头一酸默默的点头。对!打起精神来!没什么大不了!她破涕而笑,“逃跑都那么帅,把车藏哪去了?”
“帅什么帅,都成棒打落水狗了。”一向爱自夸的夏至居然自嘲。
“我就觉得帅。”小翠一副小女人的娇俏模样,口气毋容置疑。
“帅,帅,必须帅,小吃车我藏得好着呢,走,我们去推车回家,收早工,这些年尽顾着摆摊都没好好休息,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休息休息。”夏至拉着小翠的手朝着放小吃车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后来,夏至和小翠往城管跑了几次想要拿回桌凳,可城管说要教罚款,夏至想了一下,交的罚款和买这些桌凳的钱都相差无几了,就算赎回来了以后摆还会被抓还要交罚款。夏至恨得牙痒痒,道:“这特么的就是一圈套,就是一无底洞,特么的简直吃人不吐骨头!那些桌凳老子不要啦!你们爱咋地就咋地!”
夏至吼完大步朝门外走去,只听一个讥讽的声音飘来,“我看你小子还能搬起石头砸天!”
小翠一路小跑追上夏至,劝道:“夏至,鸡蛋碰不过石头,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犯不着生气。”
走在街边的夏至停了下来双手叉腰,过往的汽车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憋屈道:“找口饭吃都这么难!在小混混面前我可以装亡命之徒,在穿制服的人面前呢?这特么的什么世道!”
小翠搂着夏至气得发抖的身子柔声细语却又掷地有声,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回家!”
两人缓缓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冬日的寒风刺骨,夫妻俩相偎取暖。
小吃摊不能摆了,小翠的出走计划还能成行?
小翠的出走计划当然暂时不能成行了,小吃车不能摆,一家人的生计都没了着落,她怎么能一走了之?她会选择在夏至生活安稳的时候离开,绝对不会选择在他落魄无助的时候离开。
与此同时,沿海城市的制造业从最初的已小作坊的形式小打小闹渗入到现在已招商引资的渠道大手笔的投资兴建厂房。一座座现代化的工厂修建到了家门口。
王龙的暗访一无所获,夏莲的肚子也迟迟没有动静,整日忙忙碌碌的夏莲居然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这让他更是提心吊胆,脸上的笑容下隐藏的全是不安。
那一天,夏莲兴冲冲的跟王龙说:“王龙,我今天在小作坊听到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王龙不以为意。
“我今天听说,我们城里开了一家晚装厂,有一个珠绣部门,货源稳定,福利待遇都很好,不像现在我在手工作坊有一天没一天的。”夏莲一脸的向往。
“你想怎么样?”王龙立马提高了警惕。
“我想去试试。”夏莲小心翼翼地试探。
“万万不可!当初同意让你来店里帮忙已是大错特错,如今决不能一错再错!”
“为什么?你不愿意去找事做就我去找事做,你看店,平时浩然可以帮帮你,我去进厂做一份工,多一份稳定的收入,节假日也可以去店里帮你这样多好。”
“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都不本分,跑远了还不得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我怎么就不本分啦?”
“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明什么呀?我糊涂着呢,你怎么就对我这么不放心呢?”
“我当然对你不放心,你可是有前科的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我有什么前科?今日又如何?当初又如何?”
“你说那件衣服怎么回事?”
“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原原本本,一清二楚。”
“我不信!”
“你是想抱着那件衣服过一辈子咯?你是要抱着疑神疑鬼过一辈子咯?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撒手不放的劲头放在好好过日子上?”
“夏莲啊,夏莲,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铜牙铁齿啦?”
“人是在变的,世间万物都是在变的,你不要老是抱着过去不放,抱着陈旧不放,你这样是会被这个社会淘汰的。”
“今天终于说出心里话啦?我陈旧,我会被社会淘汰,会被你抛弃是吧?”
“王龙,我一个残疾人都知道求新求变,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好坏不分呢?”
“曾几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啦?啊?”
“我不敢教训你,也不敢妄加评论你,我只是不想你活得那么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夏莲突然觉得好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她一下软瘫下来,身体重重的靠到了墙壁上。窗外,一弯冷月当空,鱼塘里的残枝败叶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