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得回溯至1990年,羊年春节过后,我已经满了五岁。像村里同龄人一样,我到了该进学校读书的年纪了。那个时候的清平乡,没有幼儿园,清平乡中心小学开设了一年制的学前班,算是学前教育。我于是乘着父亲的马车,拉着家里母猪刚生出来一个多月的花猪崽,到圩日的街上贩卖。我于是就靠着这样卖猪仔的钱报名读书了。
然后我便随着村里上学的小伙伴们,挎着五姐牛彩鹂用过的发旧的帆布书包上学去了。
中国有句俗语,叫做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然而起初我读书不怎么好,写字也挺难看。怎么写字都不好看,没有耐性。上课的老教师叫禄鹏程,那些老师也不怎么看好我。七十多位学生,被分成了两个班,我被分进了小班。反正调皮捣蛋惯了,也无所谓。一年下来,我由于太过捣蛋,学校让我继续留在学前班。
而和我同一班的几个同学被送进了培智班。
这个时候,我遇到了秋水,洪民、学成.
那个小班里有的同学,班级里换了很多人,这时,耿兴义来代我们班的课。我们成了谁都来带几天的野孩子。我被选为小组组长。
却未曾想到第二学期开学不久,作为代课语文教师耿兴义老师却突然听闻他已经去乡人民武装部春季征兵处报名,并且体检通过,准备参军去了。
耿老师当时大约二十岁左右,是兴隆村土生土长的人。他初中毕业不久,就来中心小学代课教书,据我后来所知,大体是因为有一位堂叔在清平乡教办室任职,不过是不是这样,也根本无关紧要。我当时很喜欢他上的课,虽然是代课性质,但他上课却是极为尽心尽责,他的教案和黑板上的板书总是写得工工整整,而且和学生们也十分融洽,课间也会带着我们做老鹰抓小鸡之类胡游戏玩耍。
我现在尚记得他相貌堂堂,他教了我们一个学期,性格十分温和,上课的时候常常带着一副干净英俊的笑脸。在很多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我甚至有些羡慕。不过呢,想起当初对于我们这帮被认为初考无望调皮捣蛋的孩子的课业,他要求十分严格,而且课堂上孩子们都很听他的话,不敢搞小动作。他带着我们从一开始用田字格开始学写汉字,到教拼音表里的声母,以及教我们认识图画里的各种动植物,而且还在教室里给我们开设小型体育课。我记得他的跳远非常棒,就在有着三块透明玻璃天窗的教室里的阳光下,他亲自做示范动作,姿势非常完美,弹跳力惊人,摆臂之后,噌的一下跳出老远,引得同学们一阵拍掌赞赏。
那个时候,我糊里糊涂的学着拼音表里的声母b、p、m、f等,成绩也不算好,但是,对于校园里的玩耍却是十分在意。可是,知道他参军的消息后没多久,他果然没有来学校了。乡里准备了隆重的送兵仪式,但由于我们是学前班,年龄太小,学校不让我们去送行。我们于是在教室里,听到乡府震天的鞭炮声,以及从山间回传过来的回声里,感受着耿老师的离去。对于武老师为何当兵,那个时候我浑然不知。只是他走后,我却十分不舍,感到一阵失落。
在很多年后,我读着海德格尔的《时间与存在》,感受着少年的时光,才意识到自己常常是活在回忆的时光真空里,到处打旋的是那个时候滞留的感受而已。耿老师走后,班上来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女教师,我至今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冷婉君。可是,我却一点也回忆不起她的音容样貌了。这与武老师完全不同。这冷婉君老师好像也只教了我们半个多学期,她也悄然走了。她到底去了哪,到现在我不得而知。
在这之后,除了大班的老师,来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不下六七位。很多都是代了几天就不来了,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甚至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但是,春学期总算熬到了头,便是炎热的近乎五十天的漫长暑假。
秋学期开学后,我们终于从破旧的瓦房里搬到三层教学楼里。算是在教室层面得到了与大班同学一样的待遇。不过,对于老师,我们一直在期待,不知道一年级的我们,又有谁来上课呢?我当时对于换老师来上课,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对于新来的这位老师,我终究充满了少儿的好奇。
见到杜诗语老师那一天,我却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1992年春天,******副主席在南方发表了重要的南方讲话。就在那一年的秋天,老五牛彩鹂扔下一封信说进城打工去了。那一年,我随着穿着缝补衣裤的爸爸走进清平街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