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林冲坐在第三排,教室门外已经站了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教师,背着手,十年如一日的偏分头,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眼镜,可以看到他每隔一会儿就会用手扶一下镜框,。
“上课。”
“起立,老师好!”班里的文体委员大声喊了起立,同学们站了起来,后面有几个声音非常大。引得一些女孩子捂嘴窃笑。
“同学们好,请坐。”老李扫视全班同学,然后指了指后面一个男生。
“张强,你背一下上节课的诗词,苏幕遮。”老李点了一下名,然后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最上方写下了今天的课文,远浦归帆——马致远。
“我就知道,那傻叉,在老李的课上跳,等着被一巴掌拍死。”底下的同学们看着从后排站起来的张强,也就是刚才那个声音最跳的那个家伙,大家有的沉默,大部分都幸灾乐祸的扭头等着老李收拾人。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侵,侵......报告,后没没记住。”张强就记住前两句,然后非常光棍的说了句自己不知道。
“谁能背下来?李晓敏?林冲?”老李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问其他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冲,你来。”寂静的气氛没多长时间,老李就开始点名,大手一指,点了点林冲,然后扭头继续写今天的内容。每次上课提问上节课内容是老李的习惯,他的教学方法很传统,能教则教,教不了就打,打还是不行,那就放任自流,不会管你。
“老李要收拾林冲了,那小子前面课都没上指定挨板子了。”
“那不正常嘛,小林同志是我党坚定的试金石,是董存瑞,邱少云,黄继光,只要老李脾气来了准被虐。”
“唉,苦命的骚年啊,谁叫他其他课都好,就是语文那么烂呢。”同学们的视线迅速的转移到林冲身上,大家有的憋着笑,对林冲的命运可以预见。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鱼郎回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林冲站了起来,闷声背诵,声音平直没有感情,但是一字不差的背完了,听得旁边李晓敏瞪圆了眼睛,暗道这小子开窍了,竟然主动将古诗词背过了?
“嗯,我先表扬一下林冲,上节课其实他是没有上的,但是他还是背过了,虽然他背诵的时候短句和感情不足,大家自问,有几个人能当场背出来,张强,你过来。”老李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手里的教杆指了指还在站着的张强。
“老师,我保证下节课背过。”张强没有了刚才的干脆,缩了缩脖子,一步一步挪到了前面。
“你今天的饭明天吃行吗?啪!”林冲看着教杆抽在张强手上,心里一抽一抽的,就是这个细棍子,已经摸得发光了老李也不肯扔,小时候挨打的是屁股,长大了挨打的是手心,林冲对那截棍子印象太深刻了,回忆起来都是斑斑血泪史。
总共五下,打的是左手,张强咧着嘴不断的抽着冷气,林冲心想还好自己刚才快速的将上节课的诗词记住了,要不然今天这顿板子就落在自己手上了。
“林冲,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林冲不再像以前一样昏昏欲睡,拥有三十岁心里经历的他知道这时候的时间是多么珍贵,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绝对不是什么空话。听到老李喊自己,林冲站了起来,旁边李晓敏对他做了个鬼脸,林冲假装没看见,径直走了出去,跟在老李的屁股后面来到他的办公室。
“李叔。”李存光今天明显心情不错,林冲察言观色,然后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关上门礼貌的喊了一句,私底下他从来都是喊叔叔的。
“嗯,病好了没有?”李存光拿起杯子准备倒水,林冲急忙接过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上水给老李同志端过去。
“好了。还要谢谢李叔亲自过去看我。”林冲规矩的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因为他兼任着学校的语文组组长,所以这是他的独立办公室。
“呵呵,你这孩子,放下书本叔就是你的普通长辈,那么拘束干什么,自己给自己倒水。”李存光心情很好,原因就是今天林冲的改变,不只是会背几首诗那么简单。
以前上语文课自己总是看这小子经常打盹,所以非常生气,于是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收拾他,可以说是怒其不争,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而且小时候功课基本都是自己给辅导的,放在古时候就是亲传弟子一类的,所以他非常用心的想要将林冲教好,可是这小子偏偏除了语文,其他功课都很好,这就让他非常气愤,觉得这小子是特意和自己过不去,再加上平时见着自己都是躲着走,那里能让他不来气。
可是今天明显不一样,课堂上的古诗文背诵,还有听课状态,再加上到办公室以后的种种表现,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子真的有了改变,不只是行为上,还有心理上的改变,这是他作为人师最关心的一点。
“好了,马上上课了,回家告诉你爸让他没事到我那里喝酒去。”李存光挥挥手,笑着对林冲说。
“知道了,李叔再见。”林冲走出办公室,无奈的摇摇头,加上上辈子的记忆,自己竟然见了老李还是有些发怵,这个习惯得改改。
“老李跟你说什么了?”回到座位,李晓敏好奇的问。
“你自己不会问你爹啊。”林冲正在考虑怎么摆脱对这父女俩的阴影,正好小李同志就送上门来,林冲说出去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李晓敏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不由咧咧嘴,小心的咽了口唾沫。
“嗷!”压抑的痛叫声,林冲脑袋贴着桌面,这时候他穿着凉鞋的脚趾头正饱受摧残,一只洁白的女式运动鞋温柔的踩着他的脚指,林冲的余光看见这魔女竟然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奇怪的瞅着自己,就好像踩别人的脚不用费劲儿似的。
“我错了,错了。”林冲知道这一刻如果身边有白旗,早已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