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哥？”美珍看见有志显得很是高兴，“哎！”送完两车毡子的有志骑上自行车赶到了镇上的绸缎庄，“柜上没啥事儿吧？”有志问美珍。“没事，我都能应付得来。”“那我上后院，大娘在吧？”“在，你去吧！”美珍看着有志，觉得莫名其妙。
“有志来了。”“嗯！大娘，我给咱水缸拽两桶水。”原来他是惦记着掌柜的家里男人都不在时的体力活，美珍娘上了年纪，美珍娇生惯养长大的不像花儿一样体力活能样样拿得下。把水缸添满，把院子里美珍娘种的一小片菜地浇了个透透的，锅里盆里，桶里都备满了水，又叫上美珍娘给彪叔的牲口铡草，“有志，这些活儿我和美珍能行。”美珍娘觉得就为自家这点活儿让有志大老远来心里很过意不去。
“大娘，跟我还见外呀！以前走路来费劲，现在这有了自行车，说飞飞就能飞过来。”有志笑说。“你这娃，大娘就待见俺娃这股子实在劲儿。”铡完草有志拿上铁锹和箩头去外面了，“娃儿你干啥去？”“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大娘，咱有梯子没？”“有，”“在哪儿？”“在牲口圈旁边竖着嘞！”美珍娘应道。有志去牲口圈把梯子扛到了院墙边儿。然后和泥去了，原来院墙上不知啥时候新添了一个豁口。“大娘。您给我接泥。”“哎！”美珍娘拿泥盆把泥接给有志，有志一手拿接泥板，一手拿瓦刀，一块砖一瓦刀泥，不一会儿的功夫把墙泥整齐了，下来把掉下来的墙里墙外泥收拾的干干净净。再去厨房里看看柴，没几根了，去院里拿斧子和锯，不一会儿的功夫，垛了半垛柴。
再看看没啥活儿了，“大娘，俺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娃儿，不送毡子就不用专门过来。”“没事大娘。”
夕阳西下，有志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美珍的眼睛里，美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车骑到柳树村外通往青石村的坡上，有志没有力气再骑上去了，下车，推着车在坡路上走，“有志，咱这毛毡人家给降价了，哪张你也得给咱下两块钱啊！”上午卫东的话回荡在耳边，有志觉得自己像被蚊子叮咬着，一直以来有志给绸缎庄的价钱已经是很薄的利润了。“行吧！”有志还是同意了，即使是这样，卫东仍然没给一块钱。
回家的路显得越来越吃力，晚饭是稀溜溜的玉米面糊糊，玉米面做的煮疙瘩是龙龙和奶奶的，剩下的人吃着难以下咽的糠疙瘩，有志大口大口的啃着糠疙瘩，“不能总这么吃了”想着村里村外送羊毛的乡亲都在啃着这样的糠疙瘩，有志的忍耐快要突破极限了。
“有志，这是五张炕毡的钱，我先给你挤出来些，柜上最近紧张，你多理解，不过和客户没谈拢，炕毡价钱每张还得下一块钱，花毡每张还得下两块钱。”卫东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有志，有志没有回答，“花毡的钱还得缓缓，要没啥意见，签字拿钱吧！”卫东给拿过五张毡子的钱。一天送了三趟三天送了五十多张炕毡送了三十来张挂毡的有志拿着被挤压的不能再挤压的五张炕毡的钱在回家的路上，他感觉自己整个都要被掏空了。
“大爷，这钱您先拿着应应急，回头合适了我再把余下的钱送过来。”有志拐了路线给宋家村的宋大爷先送了点羊毛钱。
“哥，咱啥时候能吃上白面馍馍啊？”龙龙天真的问有志，“哎呦！”龙龙叫了一声，花儿在下面悄悄的踩了龙龙一下，有志把弟弟抱在怀里，给龙龙搓了搓脚，用脸贴着龙龙的脸蛋儿，“哥会让龙，让娟儿，让三虎都吃上白面馍馍的。”有志说着，眼神却没有了平常的神气，花儿偷偷地瞅了龙龙一眼，只有花儿明白哥哥心里的无奈。
“哥，卫东欺负咱？”弟妹们都散去后花儿来问有志，“你只管绣你的，别的不用操心，哥在，没事，把那猫照着绣好，回头我还得把它送回绸缎庄。”有志安顿花儿。“嗯！等俺绣上两幅就赶紧送回去吧奸馋死了，咱可养活不起。”在村里最是稀罕的波斯猫并没能赢得花儿的宠爱。
第二天一早，给柜上送完货的有志来到县委大门口，“这位大兄弟，麻烦您打听个人行吗？”“打听谁呀？”“大军，请问他在吗？”“大军？你是？”“我是家俊的”有志刚说了一半的话，“奥，知道了，家俊交代过我。”“您就是大军？”“对。大哥，这样，您得等我中午下了班，我去给您找他。”“行嘞！”“可您不能在这儿等啊！这是县委大门口，您这一大马车在这儿等不合适啊！”大军脸上有些无奈。
“那这样，麻烦您告诉他我在他家家门口等他。”“行嘞！”有志赶着马车去了家俊在县里的家门口，一直等到快下午了，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的叫，可他舍不得去买吃的。
一直等到下午，“有志哥，”家俊骑着车赶来了，“有志哥，你等了老长时间了吧？”“没多一会儿。”“我下一点的班，所以来晚了。”“不晚，不晚。”“咱回家说。”“行。”
进来院里坐下，给白马端了盆水饮上，又给白马喂上草料。“家俊，你还没吃饭吧？”“刚下班，没呢？哥，你要也没吃，咱俩一起吃点去”“走。”俩人来到街口一小饭铺，叫了两碗面，“家俊，你这院儿房我想租上一年，不知道你合适不？”“哥你租院子干啥呀？”“当库房，放毡子。”
“你使换就是了，租啥呀？又不是旁人。”“一年得多少钱，你给我个数。”“哥，你要这么说就别使唤了，你说你们跟冬梅那么好，这不是把我当外人了？用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省的我三天两头操心了，房子有人住也不怕坏了。”“中”有志接过来家俊的家门钥匙。
雨下起来了，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连着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大家就在窑里擀毡子，休息的功夫，有志把铜梁和刚子叫了出来，“铜梁，刚子，和你们商量点事儿......”有志如此这般的交代两个伙伴一番，“行嘞！放心吧哥。”
雨停了，可是土路已经变成了泥路，马车自行车上路那就都成了和稀泥，等了两天，路干的差不多了，有志赶着马车，铜梁和刚子一人赶一驴车，马车上拉的毡子多，驴车上拉的毡子少，稍带拉了点儿粮食衣裳锅碗瓢盆日用品等，三个人一块儿往县里去，马车快，驴车慢，有志也拉着白马的缰绳跟着驴车慢慢走。
“你俩都机灵点，记着我说的话。”“放心吧哥！”“不论有啥事都忍着，我三天两头来，有啥等我到了再说。”“好嘞志哥！”快到街口时有志交代俩伙伴儿。
来到店门口，卫东在里面坐着把弄有一只崭新的座钟，“掌柜的”卫东走进店里，“来了。”卫东头也不抬，“是，这两天下了雨路稀，所以没来送货。”“没事，路稀河南河北的都没上来，都在下午或者明天往后呢？”“我晚夕得去镇上一趟，这不给您送过来三车毡子。”
“三车？”“是，三车。”卫东走出来看了看，的确是三车。“掌柜的，您进来我有事和您说。”有志说完往里走，“说吧！”“掌柜的，俺瞧着咱库房那么满，纱马上就到了，俺有个兄弟在咱这后面的巷子里有一院房子闲着，这不我和他商议借他房子给咱店里当库房，这纱要放不下或者毡子绸缎啥的您可以放他那院儿，另外家里有两辆驴车，自从有了马车，这驴车在家闲也是闲着，我给您雇俩老乡当车夫赶上这驴车给您送送货啥的。”“咱老百姓，给俩钱就行，他们的钱您就不用管了交给我。”有志凑在卫东的耳朵上说。
“这纱来了，光三儿也忙的很，叫他俩给您帮帮手”有志看着铜梁刚子对卫东说，卫东想了想，顿时喜笑颜开，“行”。
“你俩也进来见见咱掌柜的吧！”有志把铜梁刚子叫了进来。见过卫东，卫东见俩补丁摞补丁的山里娃挺老实，这也就接收下啦！
“掌柜的，”三儿赶着马车刚送货回来，“三儿，你跟有志先去后院卸了货。”“行嘞！”铜梁刚子跟着有志来到后院儿，因为下雨，库房里还有不少毡子，卸了货，摆好毡子。三儿回到柜上，“三儿，在柜上替我盯着。我和有志出去一趟。”“行嘞！”
卫东跟着有志来到家俊的院子，打开大门，有志带着卫东把房子里挨着看了个遍，铜梁刚子把驴车安顿好，“嗯，小院儿还真不赖，没问题！”卫东抽着纸烟卷儿吹了口烟圈儿很是觉得满意。“行，你俩以后就住在这儿，随时等着送货，平常一个留在这儿另一个人去和三儿帮忙。”卫东吩咐完铜梁和刚子，和有志回到了柜上。
“掌柜的，您看这《猫》绣的如何？”有志拿着花儿绣好的《猫》，“这活儿还真是可以的，活儿没问题，多绣点送过来”卫东对花毡和有志一样有着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这样精美的花毡讲给自己带来不菲的收益。“掌柜的，咱能不能再结算点儿钱？”有志刚说到这儿，“纱马上就到货了，我得给人家结账，缓几天，钱不是问题。”又一次的无果而终让有志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
“傻土帽，倒是实在。”卫东看着有志远去的背影，“实在？掌柜的？”三儿有些不解，“他找了个库房，又把不用的毛驴车给咱送过来了，还给雇俩人。”卫东傲慢的享受着被有志供起来的感觉。“那他成本不是大了吗？”三儿有些不解，“他房子不用出钱，毛驴车是自家闲置的，就那俩靠脖子下活的土老帽那几个工钱也能叫成本？”卫东别的话三儿没上心，最后一句话可觉得不中听了，“掌柜的，啥叫靠脖子下活啊？”三儿不解的问。
“这都不懂？”“上等人靠脖子以上活”卫东边说边指指自己的脑袋，“下等人靠脖子以下的部分活”又用手脚示意，然后耸耸肩，点着一根烟卷儿，“挣钱的不出力，出力的不挣钱，就这个意思。”说完叼着烟卷儿继续坐那儿摆弄他新买的座钟了。
“**丝样儿”三儿在心里骂着卫东，“掌柜的，您说的是。”嘴上却这么只能恭维卫东。
“守正，秋天指标就定下来了，好好学年轻人，前途无量啊！”许教授和蔼的对守正说，对于守正，许教授不仅喜欢他的风华正茂，更喜欢守正的满腹经纶，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相中了守正，如果学识渊博仪表堂堂的守正成为自己的女婿，那么自己也就万事圆满了。
“有志哥。”有志吃完午饭赶着车再次来到了镇上，美珍正在柜上忙着给人扯布，看见有志热情的和有志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扯布。有志等着美珍忙完看了毡子过了数该往柜上的拿柜上，该往库房的拿库房里，然后去拽水，劈柴，铡草，全部干完已经快要天黑了。
“有志，住下吧！明儿再回。”美珍娘热情的挽留有志，“好嘞！”有志也不再客气。吃完晚饭有志又一次来到月仙家的巷子口，他盼望月仙能像上次一样突然地出现，虽然他知道晚上月仙出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但是来到巷子口，有志觉得月仙就在自己的身旁。
皓月当空，月仙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发癔症（方言，发呆的意思），“守正，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月仙看着月亮在心里默默的呼唤。
而在省城，雅婷正挽着守正的胳膊，头靠着守正的肩膀走在校园里的湖旁，“过几天就要放假了，守正，我带你在城里好好转一转，咱再去动物园，还有乔家大院转转，行不？”“不了，我得回家一趟，好几个月了，家里也担心我。”守正答道，“守正，带我回家好不好？”“什么？”“我说，带我回你家，好不好？”雅婷嘟起小嘴儿一字一句地说。
“恐怕不合适”有志心神不安地说，“有什么不合适？我父母都把你当自家人了。”“我父母年龄大了，我得事先回去和他们说一声。”“那下次你得带我回去喽？”“嗯！”
“月仙，你知道我在外面吗？”有志在心里默默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