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就是捉糊人的毡子。”人群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老罗啊！都是街坊，你说你你卖你的，绸缎庄卖绸缎庄的，你不能无中生有挤兑绸缎庄啊！不用说你的毡子还不如人家绸缎庄的呢？”老伯出来说公道话了，“以后把毡子做好了大家伙儿铺的也踏实，你卖你的肖掌柜卖肖掌柜的，镇上大了，那买卖得大伙做，对不?”
“是，您说的是，俺这对不住罗掌柜对不住大家伙了，对不住了。”老罗扛着自己毡片儿脸红脖子粗的灰溜溜的走了，“既然大家伙儿都来了，我正好跟大伙儿介绍介绍我店里的新毡样，大伙儿都来瞧瞧吧，美珍，把毡样都拿出来。彪子，把毡子给我搁屋里去”“哎，来了”美珍拿出了新毡样，挨个给大伙儿介绍。
“还有绣鸳鸯的毡子，真好看，娶媳妇儿多喜庆啊！”“这寿毡真好看。”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肖掌柜这回喜上眉梢了，“掌柜的，这鸳鸯毡子多少钱？回头给我送家里一张”“掌柜的，俺也要一张鸳鸯毡”......店里顿时热闹了起来，美珍忙前忙后，这时有志才第一次仔细打量美珍，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妩媚，确是棱角分明干脆利落，待人真诚，对哪个问询的人都热情的很。一场闹腾之后毡子定出去了好几张，毡样也卖出了几个。
“有志啊！今儿可是我开店以来最热闹的一天，毡子也是卖的最快的一上午，那老罗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帮了咱大忙了，美珍，叫你娘去厨房多炒俩菜，我和有志要喝两盅”肖掌柜高兴的交代美珍。
肖掌柜边喝酒边和有志聊着，“有志啊，你的货跟不上啊！做生意得胆大，你得有货，我呢，有个新打算，准备给你把毡子卖的更远点。”“卖的更远？您是说城里？”掌柜的话让有志颇感意外，“城里要卖，别的县，别的城里也要卖，所以你这一个礼拜赶这点生活是不够的。”
“不瞒掌柜的，前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毡子擀的少了，羊毛也没收够。”“家里出啥事了？你家里怎么个情况啊？”老掌柜关切的问有志，有志一五一十的把家里老父亲收羊毛摔山沟遇狼的事讲给了肖掌柜，家里有几个弟弟妹妹的一五一十的对肖掌柜和盘托出，肖掌柜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有志，你做得对，弟弟妹妹是该念书，不容易啊，在那么小的小村里你能供弟妹们出去念书，一般人做不到啊！”
“掌柜您笑话了，俺爹也是是识几个字的，俺爹小时候家境还可以，念过几天私塾，那不后来逃荒家境就不行了吗？俺觉得俺弟弟妹妹们都是挺懂事的孩子，让他们念点书总归不是啥坏事，新中国了，不能让老思想耽误了他们不是？”边说边给老掌柜斟酒。
“有志啊，就冲你这股新思想的劲儿也对我的味儿，咱爷俩说的来。”俩人越聊越起劲，“有志，以后来了镇上这儿就是你家，记住了，来了家里不能见外。”“多谢掌柜的抬爱。”酒逢知己千杯少，还好，掌柜的不嗜酒，有志也没喝过几回酒，喝两杯也就打住了，俩人计划起以后的合作了。
“有志，我这儿经常出去进货，送货，合适的时候你跟着彪叔出去两趟，也长长见识。”肖掌柜对有志有他的期望，“掌柜的，眼下赶不上出去，以后闲下来跟您长见识，我有点想法想跟您说说。”“有想法好啊！我呀就怕人没想法。”
“掌柜的，我是这么想，最近收羊毛不好收，因为以前擀毡子咱擀的少，所以今年羊毛定的少，今年剪完羊毛后俺周围的村里除了俺定下的其余的羊毛都换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羊毛收不上来，熬到过完年又到剪羊毛的时候就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毡子年前就做不成了？”“那倒不是，收到羊毛咱还能多擀点，我想和您商量咱店里能不能帮我收上羊毛，在外面再挂个收羊毛的牌子，收羊毛是个啰嗦的活儿，您看方不方便，要不方便我再想别的法子。”有志有点难为情又忐忑不安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小子，呵呵”肖掌柜越来越喜欢这个毛头小伙，“你能往这儿想我很高兴，不过绸缎庄卖卖毡子还行，收羊毛倒不太合适，你想那羊毛过来看看他成色吧有点风啥的那绸缎上不都沾上了，再说店里看的多了店里怕到处沾，更何况看绸缎布料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们，女人们都很讲究。”“那就不劳掌柜的了。”
“先别乱，收羊毛这个容我想想，还有别的想法没？”“有是有，”有志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瞧你这娃，才夸你呢这倒不敢说了？”“没有不敢，就是我的想法可能都比较麻烦。”有志吞吞吐吐的。“想干成事还能怕麻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可不待见说半句留半句的。”“好，掌柜的，我是这么想的，您反正有车经常出去进货，那您应该去的是更大的绸缎庄吧？”
“那倒是，有大绸缎庄，有绸缎厂。你继续说。”“我觉得咱去的时候反正是空去，如果能让大绸缎庄也卖咱的毡子，彩毡，福毡那些，那去的这一趟就不空去了。”“你小子，这我咋没想到呢，这个想法不错，下回我再去的时候和他们谈谈，谈好了以后就不空去了。这个主意不错啊！”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有志，咱俩出去走走。”“行嘞”
“有志字写得不错啊！真不像没念过书的”“掌柜的，不怕您笑话，俺那俩弟弟经常教俺，他俩念书用功的很，学了回家没事就教我。”“真不赖，有空带他俩来叫我瞧瞧，我就待见爱读书的娃儿。”有志边走边打量掌柜的院子，院子挺大，绸缎庄在大门旁边的临街铺子，院里还有后院，“您这院子还有后院呢，”
“原来后院才是正院，这不头些年叫小鬼子闹腾的都给毁了，我就简单重新翻盖了一遍，当库房了。一多半都空着嘞。这不前院除我住的也都当库房了。”“掌柜的，如果在前面店门口挂收羊毛的牌子，来院子里收羊毛怎样。”“你这小子小算盘打得不错啊，还是把我算计了，行，这样差不多。”“那这样彪叔再去拉毡子时也不跑空路了。”“好小子，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
“有志啊！好好干，我有个新的打算，等我想好了咱爷俩再商量商量。”“行，掌柜的，都听您的。”俩人边说边来到柜上。
“美珍，你看，我表哥给我买回来的，”“是《日出》，太好了，早就听说曹禺先生的《雷雨》和《日出》了，你可真让我羡慕死了，”“还用得着羡慕，咱俩一起看就是了。”“月仙来了？”肖掌柜热情的冲和美珍说话的姑娘打招呼，“叔叔好。”“好，好，快坐月仙，”这不是上次在王医生家见过的王医生的女儿吗？“有志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月仙。”
“月仙，这是曾有志，铺子里的羊毛毡就是有志哥的。”美珍给他们俩作介绍，“你？，你好”月仙听见美珍介绍有志，已经认出了那天去她家送毡子的有志，有志脸红脖子粗，反而没话，“有志哥见了俺们仙女害羞呢”美珍快言快语，月仙瞅了美珍一眼，拧了美珍一下，“月仙不是旁人，你们年轻人在这儿好好聊聊，我去去就来，有志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中，掌柜的我等您。”
有志心里砰砰乱跳，坐在一边不敢看两个姑娘，只觉得时间难熬，“我先看看，”“嗯，你看呗！真好看啊！”月仙看着一块毡样，那是有志姑姑刺的牡丹门帘毡，“什么好看”美珍顾不上看月仙，光顾着看书了。“我说这牡丹”“有志哥，你快给月仙说说毡样。”
一说毡子有志有话了，“这是俺家新上的毡样，是门帘，可以根据尺寸定做，”说话结结巴巴，又像背书背的不熟练，“这是你家做的？”月仙轻声细语，有志心跳得厉害，“嗯”回答了一声又没音了，“有没有能往墙上挂的牡丹毡子？”“往墙上挂的？”有志不知所措的应答。
“如果可以，我想挂在我卧室的墙上。”“这样，我回去了试试看，做好了拿给你瞧瞧，满意了你再要，行吗？”有志说话终于不断断续续了，。
行啊，那麻烦你了。”月仙冲有志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有志忘了一切，傻傻的看着月仙笑，那淡淡的脂粉味变的熟悉起来，从没见过这么白净好看的姑娘，又觉得自己好像失态了，赶紧往别的地方瞧，可忍不住还是用余光去瞅月仙，真好看，有志心里偷偷的想，月仙和美珍俩小脑袋都凑在书前看着书，有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净的脸蛋上一双丹凤眼，像玻璃翠花一样的嘴巴，两条乌黑溜滑的辫子，真好看，回过神来心里偷着笑。
“有志啊！”肖掌柜回来了，“掌柜的，您回来了。”“嗯，这个你拿着。”肖掌柜递给有志一个盒子，“这是？”有志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
“这是跌打丸，专治跌打扭伤的，给你爹吃，兴许能好得快些。”“掌柜的，这可使不得。”“你这娃，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见外了啊！不就是一瓶药嘛，大惊小怪的。”过来，结了账，这毡子又没几张了，样毡也是。“那好吧！谢谢掌柜的。”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钱，有志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又从里拿出一份来。
“掌柜的，这是那个割开的毡子的钱，这钱我不能要，毡子都割两截了，不能算数了。”有志是讲理的人，虽说心疼那张毡子，但他明白不能让老掌柜给贴那钱。“你这娃呀，那本来就是张大毡子，割成两半了又不影响使唤，这我铺炕上晒的时候也方便不是？再者现在收羊毛得使唤钱，等卖的多了以后你再给我来张更好的毡子。”肖掌柜的体贴厚道让有志明白再客套就是多余。
“行，这也没啥事了，那掌柜的我早点回去了。”“行，回头羊毛收上了我让彪叔给你捎过去，你回去赶紧准备毡子。”“好，美珍，月仙，俺先回去了啊！”“有志哥你慢走啊！”“再见有志。”月仙甜甜的一笑，大大方方的和有志再见，有志反而不脸红不心跳了，就是觉得心里美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