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四的心情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根本没想到王义会来,更想不到王义会来帮助他们。他脑子里很乱,但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五妹和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兄弟们到底会是怎样的状态。再有,就是遗憾和后悔,遗憾的是没有能帮助弥勒成就下凡的目的,后悔的是因为自己的轻信而让弥勒面临如此之大的风险,甚至丧失神仙资格的风险,这让他的内心更加的难受。
不过,眼前的事情也很让他担忧。老二王义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助自己?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自己一心求死会不会起作用?但是,一切都不得而知,没有答案。在这种状态下,除了只能相信王义,他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该来的一定会来,那就……来吧。石四最后这样总结自己目前的状态,也做好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该来的确实会来。就在石四估计了形势之后的第三天,正在无所事事、倒在墙角打瞌睡的石四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一下惊醒,透过门上的小口,看到有人影在门前晃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来到门前。
随着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了,敞开的门缝里是王义的身影。石四闪身出了牢门,又把门拉好,轻声带上。四处观察情况的王义回头,递给他一角画着示意图的白纸,上面一个红圈写着“控制室”字样。石四抓住王义的胳膊,轻声说:“老二,一定要找到小五,把她安全带出去!”
王义没说话,递给他拴在一起的两把形状奇怪的钥匙,在他耳边说:“就是这两个钥匙,你去控制室的柜子上把他们插好,连着炸弹的计时器就会失效停止,直到有人再把钥匙拔下来才会重新启动,这其中最大的间隔是30分钟,如果到时没有人插下钥匙确认的话,大家就都飞上天了。”
石四本来也没想活着离开这里,所以并不答话,只是拍了王义的肩膀一下,就象从小到大的很多次一样自然。王义一怔,抬头看了看石四的背影,咬了一下牙,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示意图还算准确,石四绕了几个弯,就找到了这个看着不起眼的铁门。石四按照示意图旁边的标准,输入了八位密码,门悄然打开,石四站在外面朝里面打量了一下,发现屋子很小,一侧摆着几个屏幕和电脑,另外一侧有一个类似衣柜的铁皮柜,好在没有人在里面。石四进屋,锁上了门,抬头看屏幕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里面王义的身影一闪而过,停在了一个牢门前面,拿钥匙正要开锁,估计是发现了五妹的行踪。这时候,那铁皮柜忽然传来轻微的滴声,一个电子合成音说:“自毁系统确认倒计时五分钟……四分五十五秒……”
石四不敢怠慢,赶快把手里的钥匙分开,先把一把插到钥匙孔上,没有往里面推,再拿着另一把,也找好了角度,双手平伸,同时把两把钥匙顶入锁孔,报警声戛然而止。石四回头再想看屏幕,发现已经没有了王义的身影,想来是王义已竟带着五妹逃出牢房了吧?
忽然,石四听到自己锁好的门“喀”的一声响,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鹤先生站在门口,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石四发觉,他的眼神有种可怜的感觉,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中计了……”
“你们要是不逃跑,我还真下不了狠心动手杀人呢……”鹤先生的第一句话就让石四有一种坠落到谷底的感觉。
“没想到,王义这个家伙最后还存了救你们的心思,再有,你妹妹也拒绝跟我们合作来劝说你加入我们,所以,石四,其实你做人应该还算是成功的,所以,这会儿你该死而无憾了……何况,他们还在前面等着你一块下去再做兄弟呢……”鹤先生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些话,石四咬紧牙关,眼睛充血地看着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人。
他还在絮叨着什么,石四忽然感觉到耳朵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来:“石四,快去拔钥匙,我要弄炸了这里!”
“弥勒!”石四失声叫了出来,不但自己被惊呆了,喋喋不休的鹤先生也吓了一跳,以为石四受到如此之多的刺激失心疯了。
“快!抓紧!”弥勒的声音再次响起,石四一个箭步冲向铁皮柜,两下就把钥匙拔了下来,鹤先生抢步上前,石四闪身躲过。鹤先生又要前扑,忽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巨大的烟尘从门口冲了进来,屋里一片狼藉,接着,石四就失去了知觉。
石四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怪异,疼痛、焦躁、后悔、愤怒……交错杂陈。
弥勒在烟尘里也站了起来,神奇的是,他恢复了天界的宝像庄严,全身被彩云环绕,金色的佛光向外漫射着,不耀眼却让人不敢直视,只会生出膜拜的冲动。
“你……竟然没事?”石四追问,笑不象笑,哭不象哭的表情。
“宵小的伎俩,哪是我天界神功的对手。他们注定不会得逞。”弥勒的声音飘渺而又清晰地传来,石四明白了一切。
由远及近,忽然就飘下了一阵钟鼓之声,虽然。弥勒、石四都没有说话。十几个仙女乘祥云掠过,其中一人施礼后柔声说到:“恭迎弥勒驾返天庭。”声音飘渺却字字入耳,石四不由一震。
“你,要回去了吗?”石四不由问出了声。
弥勒没有回答,本该微笑的脸上露出了不像微笑的微笑,带着说不清的意味,眼光逡巡,直到落在石四身上。“回去,回到那种等待里去吗?”他象在问石四,又象在问自己,说罢,还摇了摇头,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
等他走出几步,石四想到什么一样,紧跟他向那个方向追去,又问:“你还要去做什么?”
弥勒没有回答,只是缓步间身上又幻化出了第一次和石四见面时的那身脏兮兮的讨饭装,几步间,又成了那个高大的乞丐。石四闷头跟着,也没有说话。
“你干什么?还跟着?你放下了吗?”弥勒似笑非笑地站定,看着身旁的石四说道。
“我?想跟着不行吗?放不下的先记住不好吗”石四表情平静地回答。弥勒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上下打量石四,眼睛里闪的光有些不一样的意味,说不清到底是赞赏、期待还是意料之外。石四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弥勒说道,继续向前走。
“走就走。”石四紧跟他的脚步,没有回头。
大路上,两个人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