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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似真似幻

石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

他的感觉也非常奇怪,这一刻,他感觉都浑身上下都不再属于自己,自己只是一股风一般的存在,被带着飘到半空,被卷集着飞到东飞到西,没有丝毫着落的飘动着,越来越远,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自己意识的控制,可以任意组合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仿佛被扯进了万丈深渊,周围都是恐怖的怪兽,纷纷要把自己当作可口的餐点,又一瞬间,自己又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天使,四处拯救受难的善男信女。

下一刻,他又仿佛独自坐在一个空旷无比的影院中,银幕上,他自己的经历如电影般逐一放映,他随着电影的情节时而哭泣,时而大笑,时而拍手,时而悲悯……

也不知什么时候,石四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忽然记起,自己说了好久要陪五妹去看场电影的,但自己总是拿忙当成借口,一直没有实现五妹念叨了好多年的这个愿望。于是,他大声喊叫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带着小五看电影……”

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马三拿着给五妹买的早点来到这个房间,他看见五妹就半躺在石四的脚边,拉着石四的手,石四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他叫醒了五妹,五妹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石四小声说:“我,要带小五看电影……”

五妹怔了怔,马三忽然问:“老大说什么?看电影?”

“你少管”,五妹脸一红,拉下脸装作严肃地训了马三一句,打发他继续出去打听事情,然后,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回忆“看电影”这个自己想了好多年,石四却一直没完成的心愿。

“其实,你不是对我不闻不问,你还是从心里关心我的,对不?”五妹眼里含着泪,嘴里咬着马三送来的早点,有点凶恶地冲着石四低声说,“要是心里喜欢我,就别装孙子,快起来带着大伙继续干!”说罢,已经泪流满面。

石四感觉到来自心脏的一种烧灼,一种自己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烧灼。就象有人把太阳塞到自己心里,从一个点爆发了无穷的能量,连自己的灵魂也跟着燃烧起来。火焰仿佛无处不在,石四身上每个细胞都仿佛被点燃,痛苦万分。石四感觉到自己就象一团面粉,被揉来揉去,被变化形状,总之,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忽然间,他又觉得自己是一块被烤热的生铁,被拿到铁砧上,由无数把铁锤反复敲打,再烧热,再敲打……总之,就是在尝试着无数种痛苦的遭遇,除却身体上,在精神上也是如此,他本以为自己忘掉了老二的背叛、老三老四的身亡和五妹的出走,但是,这一瞬间他却感到这些事情纷纷涌来,直接灌到心里,不由自己不拼命想着,惟恐忘记,于是,思想里的痛苦也叠加起来,更让已经无法想象的痛苦上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再次被拉来的医生表情很古怪,他放下手里的听诊器,看了看默然无声的五妹,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说:“病人是在发烧,但是很奇怪,他的伤口感染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烧这么厉害……”他发现五妹没有着急的意思,才继续说:“从昨天的情况看,他的伤势非常奇怪,我考虑,是不是跟那个伤势有关。但具体的事情,我真的说不好了……”

看着大夫的哭丧脸,五妹挥了挥手,让大夫先下去休息。石四的情况确实很古怪,伤口没什么问题,其他的检查也都正常,就是一直在发烧,但却没有什么其他更不好的问题。五妹只好找人拿来冰袋、冰桶、酒精来给他物理降温,但石四仍然体温很高。“你这倒了八辈子霉的憋犊子,看你醒过来老娘怎么整治你!”五妹只好腹诽,然后,又向上天祈祷,希望石四最终能逢凶化吉,甚至,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石四在经历着人生最奇幻的一次经验,从死亡到新生,从黑夜到白昼,从地狱到天堂。只是,这些是随机的,不受控制的。石四的意识在逐渐恢复,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能感受到那来自未知世界的神秘力量的强大和无所不能。起先,他以为身体里那个声音只是个玩笑,就和他从小听到的诸如“黄皮子上身”之类的神秘传说一样,是自己的幻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意识到那股神秘力量的所在。那么这次,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他仿佛化身一个细胞,被带到完全不敢想象或者说无从想象的世界之中。他的内心被种下一颗种子,是对那无限力量的崇敬,是对自己渺小的谦卑,是对光明的渴望,对美好的向往。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经历可以说前所未有,因为普通人的身体绝对不会承受仙力的这种淬炼,以前的神仙,也曾经尝试把仙力注入普通人的身体,结果无一不是导致普通人的灰飞烟灭。这次,石四的经历可谓因缘际会,弥勒的仙力所剩不多,而他的伤又在心脏,所以,经过弥勒的修补,石四的心脏乃至整个人都如同重生一般,他从身体到灵魂,经历了一个圆满的淬炼过程……

只是,这个过程非常艰辛和痛苦,石四在昏迷中都差点承受不住。一连七天,他都处于这样一个高烧的状态,只靠挂水维持消耗。两个大夫都已经快被精神压力折磨疯掉了,要不是看石四的验血等等指标都还正常,估计五妹已经把两人打死十次不止了。两个医生暗自琢磨,这个医学上的奇迹啊!

五妹也开始内心焦躁起来,石四就这么不生不死地躺着,没有知觉没有动作,除了那天说过的一句话,就那么静静地躺者不动。五妹特别担心的是,这样的安静会带走石四,就象流逝的时间一样,把石四从她身边带走,不留任何痕迹的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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