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人带来了,月如已经将他送入了幽冥幻境,七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醒来,就会永远的沉睡下去。”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男子跪在地上,语气恭敬有加。
在他们的面前的香案上,摆着一张贝壳做成的大床,床上堆满了人的骷髅,床上躺着一个红衣的女子。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俊俏,声音软软糯糯。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兑现。等到时辰一到,那海三魂七魄归位,我就把他酿成桂花酒,大家一起享用,一起长生不老。”
女人声音慵懒妩媚,眼波流转间万种风情。
两名男子听了,喜笑颜开,就在这时床帏中闪出一道白光,两名男子即刻头颅落地,血洒了一地。
“娘,就这样的货色,也用得着你拿那海酿成的桂花酒做诱饵,他可是草原牧人转世,精贵的很。”
李梅儿提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尖刀,用脚拨弄着地上二人的尸体,表情天真烂漫,两只杏眼水波连连。
“梅儿,这也不过是为娘说来哄哄他们,我要是把他熬成桂花酒,全部给我的梅儿喝。”
“好了,今天天也不早了,梅儿,你且退下,月如过会要来,我们说会子话。”
“是,梅儿这就告退。”
李梅儿施了一礼,走下台阶,出了垂花门。就在李梅儿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甬道时,一个面容憔悴的小女孩方才从床榻后暗门中走出来。
红衣女子下了床,牵了女孩的手,亲切的说:“月如,走吧,为娘带去耳室看看李梅儿生前的老相好,李平柏。顺道给你引见一下草原牧人的转世,他死之前,你得送送”
小女孩皱了皱眉,随着女子向耳室走去,心里生出万般无奈。她行走在河伯府冰寒刺骨的琉璃地面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笼罩在她的四周。”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室到了,她没有料到,耳室如此之大。里面足足放了一两百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具尸体。
到了北窗跟前,定睛一看,是李平柏。她心里顿时有些羞愧,她想起自己化作白猫,和那石那海快乐逍遥的日子,现今他将那海心心念念的李平柏带到此处,还把那海也牵连进来。怪也只怪那海是什么牧人转世,这牧人可以炼化长生不老之药,这天底下贪婪的人妖鬼兽又有谁不想要呢。
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涩都有。
“那海的真身呢,这个可不是。”李豆蔻问道。
“那石,用一叶障目之法将蝴蝶幻化成那海,把那海隐在李平柏的影子里了。那石就隐身在李平柏衣服的绣像上。”月如不情愿的回答。
“哦,这么说来,在幽冥幻境里的不只是那海还有李平柏了,这下好了,让他们临死之前好好缠绵缠绵,也算作善事一桩啊。”李豆蔻说着,把李平柏衣服上的绣像取了下来,那石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你可要好好看看,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了,这个人对于来说很重要,不是吗?你要是喜欢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可以带回去做个念想,左手也行,右腿也可以。”
李豆蔻兴致勃勃的说,却时刻的观察着月如的变化。
“真是无聊,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在那石那海身边为你传递消息,事成之后,就取了我的引魂幡,超度于我,让我转世投胎么?”
“我只在乎这个。我想要像个人一样活一次,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老不死,像你一样成个老妖怪。”
月如冷冰冰的丢下这几句话,拂袖而去。
看着月如远去的背影,李豆蔻眼眸里闪过一丝伤感。突然,一把尖刀抵在了她的肩上。
“那石,是你对吗,我也知道你想杀我,我也知道,你也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李豆蔻一瞬间变得柔情似水。她回转身用肩膀抵着尖刀,一步步逼向那石。
那石的呼吸紊乱起来,李豆蔻不错眼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里,奴家心里只有你,奴家就一个要求,奴家要你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永永远远记得奴家,这样就是你欠奴家的,不好么?”
那石的脸上不复往常的平静,他惊慌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往事如烟,一些消失了的记忆在面前冉冉升起。尖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豆蔻,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没有你,你要逼疯我吗?”
那石的声音里充满了苦痛,他想起来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和自己一起修炼,又心系于他的石妖,他们曾在一起整整三百年。
“奴家就知道你心里只有白石,她是女人你爱他,她是男人,你也爱他,他是人你到人世,她是鬼你到阴间是吧。好,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化为游魂,我要他生生世世做魂俑,不入往生,不去来世,今生在世间游荡。”
“我这一辈子就是要让你牵挂在乎的人都生不如死,这样你才会痛苦,我这辈子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
“你这蠢虫,竟然偏偏用李平柏的肉身来寄存你那么重要的那海师兄,现在那海不醒来,寄存他真身的李平柏就不会想来,这叫一尸两命。“
“你看着那海受苦,你不心痛么,你于他真的只是兄弟之情,那石有太多的东西你已经忘记了,所以你现在才活得这么快乐。”
“你日后会慢慢的响起很多事,你会很痛苦。你不是想救他么,我都给你备齐了,只要你杀了给他下春睡海棠的人,他就会醒来,可惜给他下春睡海棠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叫李月如的姑娘,这个姑娘还把你的师弟那海和他心里想着的李平柏送到了幽冥幻境,呵呵,在那里他们会找到往生之情,会生出今世之意,而你会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那石两眼圆瞪,往外喷着愤怒的火焰;嘴里急促地喘着粗气,好像爬坡的一头疯牛;脸被一种极度的愤怒和痛苦扭曲了。
李豆蔻看着眼前的那石,她那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里,忽然间波涛汹涌,继而又风平浪静,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石,我告诉你,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生生世世我纠缠你到底!”
李豆蔻她直视那石的眼睛,仿佛有几分悲伤。那样的眼神,令那石为之一震。那石却下不去手。
可是李豆蔻竟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悲哀,仿佛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美丽,而又充满了戒备。那样的笑容,让他看呆了。
没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也会笑!只是在他怔住的一刹,绯红的剑光从那女子的袖中流出。青色的剑光直冲李平柏而去,他伸出右手,临空一掌劈下,探到李豆蔻的胸前,李豆蔻的身体在接触掌风的那一刻,急速的后退,瞬间撞到了屋顶的横梁上。
那石闭上眼睛,右手伸开,那掌心间赫然是一颗还在蓬勃跳动的心脏。泪水和血水就在那石的脸上纵横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