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人已经来到眼前,拉开桌旁的一把凳子,微微侧身,朝同他一起来的另一人递去一个恭敬的眼神,却被对方凌厉的一瞥,他立即会意,跨过凳子坐了上去。另一人穿着黑色连帽衫,身材精瘦,看不出年岁。
“Xie.Thank God you are here!”黄毛见了小邪就像救命恩人,差点扑上去。
张小邪却不正眼瞧他,只一味盯着眼镜。那人刚才与大花拉关系时讪讪的笑还僵在脸上。
“张……张总,你可算来了哈。”
“你不是在等我。”
“这怎么话说的,我们就是跟你做生意呐,怎么不是等你呢?”
张小邪觉得这人真是不识抬举,便懒懒的瞧他一眼,眼神里却处处是刀。
眼镜男被他看得冷汗连连,陪笑道:“哈,这……啊,这大花不是你发小嘛,你看,这二位老爷还在这儿坐着呢。”
张小邪看看黑花二人,俏老头依然自顾自地斟茶,黑瞎子倒是抬抬手,打了个招呼。张小邪微微颔首,一脸的恭敬,扭头向黄毛和眼镜,却换上冷漠,淡淡道:“他是他,我是我。”
二人这下彻底蒙了,张小邪和齐大花亲如手足,人尽皆知,这怎么,生意不能一起做?黄毛瞪圆了眼睛,好像突然不认识张小邪了。气氛在那一刻达到了冰点。
黑瞎子干笑几声,道:“张总说的挺对啊,做生意嘛,珠宝生意跟我们大花也没什么关系。”
“哈哈,是,是。”眼睛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心里犯起嘀咕:张小邪这人还真难搞,怪不得美国人要跟自己家合作。想完瞟了黄毛一眼,见他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底冷哼一声,愈发瞧不起老美来。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哎哟,子星,Tom,等久了吧。”齐大花姗姗而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走到几人旁边,两手搭上眼镜男的肩,冲黑花道,“爸、爹爹,劳烦二老替我陪客人这么久了,累坏了吧,回去歇着吧,我来就好。”说罢,又斜睨了张小邪一眼,不曾多话。
“哼,你能请得动我们?”解语花冷冷道,瞧了眼连帽衫,又道,“我们是卖你张叔叔的面子,替小邪来的。”
大花有点尴尬,笑道:“爹,您就别在外面调皮了呗,回家啊,我爸哄您呢。”
“齐大花!”解雨臣拍案而起,高声道,“我没有警告过你吗?珠宝的事情,跟你有什么相干?给我回家去!”
这边大花还没讲话,张小邪就站起身,先扶解雨臣坐下,又面朝大花,静静伫立。仿佛在说:没你事,离开这里。
大花看看几人,睁大眼睛,好像有点惊讶,嘴角微微咧开,突然仰天笑了几声,有了些癫狂的意味,朗声道:“我不!今儿这生意我还就要做了!张小邪,你好日子到头了!以后这珠宝行当,可有人跟你争地盘了!”说罢,顿了顿,恢复平静的声音,又道:“这东西要出手,就得找我,不然的话,收的出的,都得栽!”
没等张小邪动手,连帽衫已经把大白狗腿抵在了大花脖子上。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黄毛吓得都要缩到墙角里去了,那个子星也有些惊讶,颤音道:“张……张总,你看,这个……咱还没谈呢,你这样……不,不太好吧。”张小邪却没有制止,冷冷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大花面色不改,平静道:“我就是有把握,不会让你们完成交易。”
解语花听罢此言,不怒反笑,朝黑瞎子瞥一眼,后者即道:“大花啊,想做就做嘛,爸爸爹爹都不拦着你,只是以后,就不要姓齐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黄毛中文不好,听不太懂,子星却是明白这话背后的寓意。这是决裂啊,没想到,齐大花和解雨臣的矛盾都到了这一步了,果然是抱来的不亲。子星在心里盘算着,这可是一件大事,要回去告诉当家,看看怎么利用一下。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齐大花,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黑瞎子,一双杏眼仿佛要滴下水来,嘴唇微张,满脸写着震惊。他用尽全身力气把眼泪含在眼眶里,一步不让地盯着解雨臣。过了好一会儿,实在绷不住了,他冷笑一声,用嘶哑的嗓音,不无遗憾道:“不姓也好!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拿我当过家里人,我还不如张小邪!既然爸爸这么说了,那我就最后孝敬一回,听一回您的话!”说罢,他夺下大白狗腿,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滴落,他却好像没感觉,带了哭腔,决绝道:“都说剔骨还父,我来个断血还亲,今天您要挡我这生意,我就在这儿淌血,不包扎、不上医院,直到您同意为止。”
解雨臣心底五味杂陈,既心疼儿子割伤自己,又赞赏他为了保局不惜牺牲自己,像极了解家人。也许局中人,都只能这样分裂吧。他挑起眉毛,笑的看不出意味,两手背负,甩袖离去。张小邪冷冷地看了齐大花一眼,转身离开;连帽衫彻底无视齐大花,走过去捡起他摔在地上的大白狗腿,默默离开。最后,黑瞎子走到齐大花身边,把他的胳膊弯起来,让血液回流,啧了一声,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大,道:“去医院看看,没什么大事儿,早点回家,我俩挺好的,你以后,就不要来家里看我们了。”说完,随解雨臣离去。
齐大花望着几人的背影,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与解齐两家的关系,已经成了过去时,而他孤家寡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咬了咬牙,把眼泪逼回去,转身坐到黄毛对面,笑道:“见怪,见怪哈,来,咱们说说货。”
子星假意关切地问他:“大花,你这……上医院看看吧。”
齐大花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不瞒你们说啊,我这生意做得虽多,可是珠宝行可是头一回哈,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子星和黄头发对视一眼,后者即道:“Hua,you’re a good friend.But I need to talk to my boss.”齐大花微笑着点点头,看着黄头发拨打电话的背影,心里一块儿大石头放了下来。
各方都已入局,迷障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