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居酒店里。
早餐时间,几个外国人在餐厅里一边切面包一边畅笑聊着,吴邪从门口走进来,这些人安静了下,互相交换了眼神,便又聊起天来。
吴邪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异样,朝服务生笑了一下,拿过餐盘,到自助区选起蔬菜。他前面的人把一片面包扔进烤面包机,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焦躁不安,最后没等到面包烤好就走了。吴邪恰好也想吃面包,慢悠悠走过去,夹起一片正想往机器里扔,却看到里面已经有一片烤好了,真是节约时间,他把新鲜的放下,取出前面那个人的面包,走到靠窗的座位上吃了起来。
当然以上都只是那群外国人眼里的状态,事实并非如此。
吴邪坐下以后,变魔术一样的速度从袖子里取出一片烤面包,把刚才的那片又装回袖子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他吃的很慢,好像比外国人还要讲究,一点都不着急。那群人可能领着监视他的任务,现在吃完了饭,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等着这小子。
等到那些人实在找不到话题聊,陷入尴尬的境遇中时,吴邪站起身,准备离去。那些人交换了眼神,也站起来,打算跟上去。正在此时,其中一个的手机响了,吴邪听到这个声音,脚步加快了些,朝门口走去,背后接电话的人一边接听着,一边脸色越来越差,发现吴邪快要走出他们的控制范围了,大惊失色,连忙招呼人追上去。吴邪听见背后嘈杂的脚步声,也飞奔起来,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几步之内还是可以跑一跑的。他没跑两步,身影闪进一堵墙背后,耳朵贴着墙壁,观察外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那些人竟然没有追过来,他微微探出点头,却看见一个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外国人,这时候正横在他和那群人之间。两方激烈的争吵,后来的这个虽然只有一个人,对方却不敢把他怎么样,也许是身份的缘故,吴邪心想。然而,随着他们争吵的激烈程度渐渐下降,说话的内容渐渐清晰,吴邪虽然听不懂说些什么,却能分辨的出是德文。
德文?他在心里盘算着,吴山居里监视自己的人应该已经摸透了,主要是老美,可能还有英国人,反正都说英语,长着亚洲人脸的是小日本,就是没听见过说德文的。而且那群人中和后来者对话的,德文说的并不好,可能连四级都没过,吴邪心想。
过了一会儿,外面完全没有了动静,吴邪把头全部探出去,看见除了后来的那个,其余的人都走光了。他慢慢走到那人身后,用德文说道:“谢谢你。”
可那个人好像没什么反应,吴邪在他身后站着,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长的虽高,骨架虽大,却好像不是外国人的体型。他壮壮胆子,拍拍这人的肩,那人突然回过头来。
却是一张蓝眼睛高鼻梁的脸。
吴邪有些羞赧,想接着跟人家说些什么,对方却抓住他的手,一溜烟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到了地儿,吴邪毕竟年纪大了,有些喘不上气,倚着墙壁一直咳嗽,再看看那人,明明是精壮的模样,却也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吴邪起了疑心,站的离他远了些,想要问几个问题,无奈只从瞎子那里学了几句日常的德文,现在只能干瞪眼。
那人稍稍平复下来,两臂一抱,痞笑道:“不行啊徒弟,你这身子骨没我好,还来给人当鱼饵?”
几十年前,看见一个陌生人用着自己熟人的口音,吴邪可能会拔腿就跑,完全吓蒙。现在,他只是楞了一下,旋即嗤笑,“哼”了一声,出手就要把那人皮面具扒下来。
“哎别动别动,一会儿还有用呢。”齐黑瞎拍掉他的手,笑着过去扶住他,道,“我一会儿还得去见他们的头儿。”
吴邪摆摆手,自己站稳,问道:“你刚才跟那群人说什么了?”
“我跟他们问路啊。我说山姆大叔怎么找啊,老朋友了想叙叙旧,请他吃顿全鱼宴。”
“所以你到底认识人家吗?”
齐黑瞎勾住吴邪的肩,笑道:“小徒弟,这么多年了还不明白?以前认不认识没人知道,现在话说出去了,那就是认识呗。放心,我也会让他认识我的。”
他整整西装,又说了一句:“娘娘失踪,太上皇即位。”
吴邪有点蒙,太上皇是谁啊?妈的一个娘娘就够我受的了,一把年纪还跟这儿当吴则成,现在整出个太上皇还让不让人安享晚年啊?
快要到达远方的时候,人们总是斗志昂扬、事半功倍,但这时候要是把远方这个路牌又放远了些,无异于晴天霹雳,叫人崩溃。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知道现在问明白也并不是时候,看着齐黑瞎,苦笑道:“怎么还不走,让山姆大叔等你啊?”
“你没什么问题要问吗?”黑瞎子一脸真诚,但在吴邪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扁。
“人皮面具现在都能改瞳孔颜色了?”吴邪想了半天,打算随便问一个就各奔东西。
“你说这个?”齐黑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看着像是装隐形眼镜的,道,“这玩意儿哪有人皮面具高级,我找儿媳妇儿要的,美瞳。”说完,他把盒子扔给吴邪,道:“留着吧,你那老花眼也可以装饰装饰。”身影闪烁,倏忽不见。
吴邪无奈的笑了笑,脑海里娘娘、太上皇纠缠不清,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种鬼地方跟外国人周旋很久,心里就烦躁不安,手一抖,盒子掉到地上,药水儿洒了一地。
老了,真是老了,这一行最重要的手稳,也被自己放弃了。他不想出去,打算在这个藏身之地再待一会儿,掏出袖子里的面包,打算看看线人留下的线索。
他把面包小心翼翼地撕成两半,露出一张纸条。他把剩下的面包吃掉,一边看着纸条,上面却空无一字。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些许聊天的声音,听着就是英文。吴邪躲在这里,却不知道这里的方位,外面有没有可以遮蔽的东西。他看看手里的纸条,要是在自己家,有完全元素的水可以显色,现在来不及,只能将就着用药水了。他把纸条完全浸润,然后甩甩干,刚才嚼着的面包还没咽下去,尽数吐了出来,盖住地上所有的水渍。听着外面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从另一端溜了出去。
跑了好久,跑出酒店,他拦了辆车,到一个茶社停了下来。
终于可以歇歇脚了,他要把这些事情好好理一理。毕竟他的角色就是鱼饵,现在鱼上钩了,好的情况是渔夫把自己救下来,捕获大鱼;坏的情况就是鱼把鱼饵吃了,捕获大鱼。他对那群收网的人很有信心,对于自己这只小鱼饵却没什么把握。
可千万不要死在洋人手里。吴邪要了杯茶,云雾缭绕,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