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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临江仙

孔丘山,仙人洞。

天朗气清,一碧如洗。白云悠悠,远处浅黛色的山时隐时现。

青萝在云游这里待了一月有余。当然,孔丘山也因为青萝的存在,变得热闹起来。有时会有一些仙兽灵鸟来听青萝讲凡间的事情,这让云游道人头疼不已,若是个个都动了凡心,这还得了?于是,云游便将那些仙兽和灵鸟都圈养起来了。

一个月内,青萝终于摸清了云游道人的弱点,原来他嗜酒如命。这一日,她把云游道人的酒窖砸了一个稀巴烂。

“青萝你够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砸我的酒坛子,你知道我这酒有多金贵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心疼的不得了。你要是再不可肯放我,我就把你的心肝宝贝全砸了。”青萝高举着一个贴有红纸的酒罐子,威胁道。

“我的天,你把我的醉花鲜酿放下来,就剩下这么一小坛了,这还是旭尧走的时候给我留下的!“云游道人早已被青萝的阵势吓的是魂不附体。

青萝见云游如此慌张的样子便说道“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就放我走,不然的话我把你酒窖里的酒全给你砸了。”青萝又将手中的酒坛子举高了一些。

云游道人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你想砸尽管砸便是,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下山的,在你妖性尚未退却之前,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你别想!“云游一字一顿的说完之后便走了酒窖。

气急败坏的青萝还是将云游珍藏千年的酒窖砸的精光。

云游刚一走出酒窖,就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酒坛破碎的声音。

“啊!我的心,真是,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真是没想到,这青萝轮回三世了,这一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性子,真是气死我了。大不了,我去凡间喝酒。”

云游道人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这倔脾气一旦上来别说是九头牛,就是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镇原县,平康坊。

一腰别竹箫,长发飘飘的白衣男子正在酒楼内一脸痴态的品着美酒,斯文中透着他优雅,英俊的外表和儒雅的气质吸引了来往的许多人。

无意中的一抬头,正对上一女子的眼眸,那眼眸羞中含春,柔波连连,看他正在看向自己,女子捂着脸害羞的逃开了。这样的情况时常出现,风扬也已经见怪不怪,这也是他为什么搬到郊外去住的原因了。

风扬无心理会世俗之人的眼光,自顾自的喝着酒。

“公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女子轻声问道。

风扬没有抬眼,只是笑道“姑娘请便。”

“公子,您今年可有婚配?”女子轻声问道,语调微颤,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娇羞。

“没有。”风扬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那······”

女子话音未落,就被酒楼外走来的一位大肚便便的女子打断了,那女子见到风扬亲切的喊了一声“夫君。”

风扬忙起身前去搀扶,“夫人,你怎么这么心急,都出汗了。”风扬掏出怀中的汗巾在自家夫人的头上温柔的擦拭着。

“风夫人”见到女子,有礼的微笑颔首。

那女子见“风夫人“虽有孕在身,可依旧貌美,曲线依旧美丽有致,言谈举止间,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心中当觉自愧不如,气冲冲的对二人丢下了一句话”没空看你们秀恩爱!“

风夫人看那女子这副神色,乐的前仰后合,“啊哈哈,师傅,你看她的样子。”

“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风扬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我大哥教我的。”风扬的小徒弟楚沛笑嘻嘻道。

“行了,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变回来。等一会回去了我再找楚毅算账。“风扬正色道。

楚沛哦了一句,便拿着酒坛子老老实实的跟在师傅的后面。

两人抄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向城外走去。

是夜,明月高悬。

风扬临江吹曲,一曲终了,他遣散了萦绕在身边的一群吸取法力的银蛾,在月光的映照下,银蛾的翅膀反着点点银白色的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美丽的星海。

几口清酒入喉,风扬只觉身上一阵热感来袭。他脱下了衣衫平铺在地上,闭上眼,小憩了一会。

朦朦胧胧之间,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

“呜呜,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啊?”

正在船中下棋的风扬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吸引,下船时,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岸边哭泣。

“丫头,你怎么了?”风扬轻声询问。

“叔叔,我和爷爷走散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好好,叔叔带你去找爷爷,你别哭了。再哭就把嗓子给哭坏了。”风扬用衣袖逝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珠。

“恩!”

风扬将小丫头一把抱起,温柔的揽在怀里,看她的衣着,质地清透,丝丝皆莹莹生辉,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整个浔城里能穿的起这样上等面料的人家绝对不超过三家,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找到她的家人应该也就容易很多了吧!

“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高珞云。”

姓高?风扬在心里嘀咕着,这浔城之中没有姓高的大户人家啊。听她说话的口音,也不太像是本地人,这样一来如何是好。

“珞云,我叫风扬,你就叫我风叔叔吧!”

“风叔叔。”珞云甜甜的叫道。

不知为何,风扬看到珞云就觉得甚是喜爱,“珞云,告诉我,你爷爷的体貌特征,我也好帮你留意。”

“爷爷,穿着一身黑色的绸缎,袖口和衣领都镶有金色的丝线,腰间佩戴一个玉佩,是蓝绿色的,头上还带着一个金黄色的束发冠。“珞云仔细的回忆,有条不紊的说道。

“丫头真是好记性了,叔叔知道了,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爷爷的。”

“恩,珞云相信叔叔。”

“肚子饿不饿,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我们再领略一下这浔阳城的美丽夜景,如何?”

“好!”珞云紧紧搂着风扬的脖子。

走了一路,小珞云见风扬头上有汗珠渗出,便问道“风叔叔,你是不是小珞云看到风扬头上有汗珠渗出,奶声奶气的问道“风叔叔,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放我下来吧!”

“叔叔不累。”

珞云知道他在撒谎,便凑到他头上,为他吹着凉风。

“好了,傻丫头。别吹了,一会你该头晕了,叔叔不热。”风扬捏了一下她柔软可爱的小脸,一脸宠溺道。

“放我下来,我不要被你抱着。我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珞云撅着小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风扬一听,忍俊不禁,“小丫头,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风扬在她的鼻梁上轻轻的挂了一下,“那好,叔叔这就放你下来,不过你要拉紧我的手,这里人多,你可别跑丢了。”

“我知道了。”

正月十五,街上正热闹,四处烟花流离,灯火通明,满处喧哗笑闹。

两人手牵手,在街上走着,风扬侧着身子,笑盈盈的看着身边娇小可爱的人儿,心中的孤寂怅然之情消退了不少。

“叔叔,我听爷爷说,今天是上元节,那我可以要一盏灯笼吗?”小珞云在灯笼摊铺前停下,看着眼前陈列着的灯笼,扬起天真的小脸询问风扬。

风扬看了半天,挑挑捡捡地拿下了一盏写有诗句的黄色灯笼。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珞云一字一句的念道。

“你认得上面的这个人嘛?”

“认得的,她叫卓文君,她的丈夫是司马相如。”

“珞云知道的还不少呢!”

“我娘还说了,司马相如不是一个好东西,卓文君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还想纳妾。”说到此,珞云不禁皱眉,开始对司马相如一顿抱怨。

风扬听罢,哈哈大笑,连一旁卖灯笼的老伯听罢珞云的一番话也笑了。珞云不解的看着他们,一脸迷茫。

“丫头,叔叔带你去吃元宵吧。”

“好啊,不过,元宵是什么啊?我从未见过。”珞云的眼睛转了几转,难以想象出它的样子。

“元宵就是圆圆的,像球一样,外面是柔软的白面,里面是香甜可口的豆沙馅或者其他馅,怎么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吗?”珞云的反应让风扬心里有了疑虑。

“没有,爷爷还有阿爹和阿娘不让我吃。那,叔叔也不让我吃吗?”

“不会的,叔叔这就带你去吃,还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你家人不让你吃元宵,莫非你以前吃多了,还是调皮捣蛋了,你家人才不让你吃的啊!”风扬看着她,半开玩笑道。

“叔叔说话真有意思。”珞云甜甜的笑道,旋即在风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气氛瞬间凝固了,风扬看着小珞云,愣住了,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叔叔,你好像脸红了。”珞云柔软的小手指在风扬的脸上轻轻点了三下。

“我有吗?”

“有的,叔叔莫非是害羞了?”

“害羞?你这个鬼丫头,你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害羞吗?”

“我知道,表哥告诉我,人在特别渴望一件事,但是又不好意思的情况下就会害羞。”天真的小珞云,如实相告。

风扬听罢,哈哈大笑“你这个鬼精灵。”

“我要吃元宵,我肚子饿了。”

“好好好,咱们马上去,你搂紧我,拿好灯笼,别丢了。”

“嗯嗯。”

两人来到了摊前,老板很快就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四只团团乱滚的元宵,十分诱人。香味异常,原是桂花枣泥馅。

不知怎的,一口元宵入口,珞云便呕吐不止,风扬一脸心疼和内疚的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还难受吗?小乖。”

“不难受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家人为什么不让你吃元宵了。”风扬心想,这丫头的体质还真是奇怪,竟然连元宵都吃不得。

“我能吃肉,以前的时候表哥给我烤过鱼肉,那味道可香。”

“这个时候的鱼可不好钓,不如我带你烤土豆吧!”

“好。”

风扬带着珞云去了农田,他在农户家中放了一些碎银之后,便准备为珞云烤土豆。珞云见风扬挖的辛苦,便同他一起挖了起来。

“啊,好疼。”珞云吃痛的叫了一声。

“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和我一起挖的。”风扬擦干净她伤口处的淤泥,“还好,还好,伤口不深,云儿你别挖了,坐那边等着我就好了。”

珞云摇摇头,“不行的,风叔叔陪了珞云一整晚,你已经很辛苦了,如今又为我挖土豆,我怎能让你一人辛苦,而我坐享其成。”

风扬心头一暖,除了自己早已病逝的父母,还未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云儿真乖,”风扬心想若在珞云面前施法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喂给了珞云一小块饴,让她沉沉睡去。

他施了法术,待土豆烤熟以后,又叫醒了珞云。

这时,风扬觉得鼻尖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睁开眼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蚂蚱,他用手一弹,那蚂蚱便张着翅膀飞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侧眼一瞧,身边还有两坛子的酒,长叹一口气,怅然道“看来今晚是喝不完咯。”

“这位兄台,你喝不完可以卖给我啊!”

身后的树林中走位一位白衣男子,他的衣服洁净的像雪一般,眉清目秀,人还未走近,就有一股子玳玳花的清香先飘了过来。

风扬心中一想,这夜黑风高,又是荒郊野外的,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在喝酒。他起身,定睛一看,对方是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眉清目秀男子,那男子面对面和风扬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风扬,瞧了个仔细。

“你长的好帅啊,像卫玠。”他有些夸张的称赞道。

风扬不知对面是何来路,也就没有接茬,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癫的男子。

“嗯,笑起来更像了。”那男子没羞没臊的对风扬打了一个响指。

风扬心想,这男子还真是有趣,简直就是又一个李淳风。

那男子见风扬只笑不语,脸上微愠,“你怎么都不说话啊?怕是个哑巴吧!”

这句话有些惹恼了他,风扬的眉毛微微上扬,“你究竟是何人?”

“来买酒的人。”男子正色道。

“你怎会知道我有酒?”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闻啊!”

风扬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显然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秉持怀疑的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谁又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呢?

“喏,两瓶都给你。”风扬大方道,将酒坛递到他的面前。

“难得有缘人,干脆一人一瓶吧!”

“你这人倒真是有意思,谁跟你是有缘人啊!”风扬不客气的说道。

“相逢即是有缘啊,我想喝酒的时候,刚好你就出现了。这还不算有缘人吗?”

风扬在心里苦笑,这人比李淳风还李淳风,算了,随他去吧!

“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风扬耸了耸肩。

男子似乎没有听懂风扬的意思,反而一脸认真的说道“你长的才叫帅,我说真的,你和卫玠长得真像。”

“卫玠,就是被人围的里三全外三圈,活活看死的那个卫玠?”

“对啊,就是他。”男子打开瓶塞,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恩,这酒真是不错,口感柔和,实乃上品。”

“卫玠?说的就好像你见过他似的。“风扬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男子听罢,只是一笑,而后岔开了话题,“在下彦晟仑,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啊?”

风扬心想,看他疯疯癫癫惯了,如此正经八百的问自己,倒还真有一些不适应,“在下风扬。”风扬双手抱拳说道。

“风兄若是无事的话,一起喝酒如何?”

“好啊,反正我闲来无事,闲云野鹤一个。那就干脆一起咯。”风扬说道。

于是,两个同样爱酒的大男人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夜幕上,星光闪动。

“风扬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晟仑开口问道。

“我啊,心中有些无聊和烦闷,所以来这里,喝喝酒,排遣一下,你呢。”

“我啊?我的酒窖被人砸了,所以我就只能下山来喝酒了。”

“酒窖?你的酒窖是有多大啊!莫不是哪座山头的山大王吧!”风扬说完,而后哈哈大笑。

晟仑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有啊!我平常都住在山里,很少下山来的。”

“看你的衣着可不像是隐士啊。”

“看衣着能看出什么来啊!住山里清净,远离世俗的纷争,没人找的到我,我也能避免沉重的徭役,早年间,我当过官,可是我不喜欢官场的险恶,就上了山,逍遥自在的,赛过活神仙。”晟仑晃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

“原来是这样啊。”风扬想要起身,抬手却却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诶,这是什么?”

“我的玉箫。”晟仑将玉箫递给风扬。

风扬瞄了一眼,便断定这是上等的独山玉,“嚯,晟仑兄出手还真是阔气,这把玉箫,价值不菲啊!”

“彼此彼此了,你腰间的这把竹箫也不赖啊,虽然是竹子做的,但是看这花纹和工艺,应该是西汉年间的物件,如此珍贵的宝物,当真是世间难求啊!”

“不如,咱们二人,临江吹奏一曲如何?”风扬提议道。

“好啊!吹什么好呢?”

“恩,我想想,那就忆故人吧!”

晟仑眼睛一亮,坏笑道“忆故人,原来风扬兄这是思念心上人了啊!”

风扬赶紧解释道“谈不上什么心上人,只是一个故人罢了。”

两人站在水边望月亮,月亮揉进江水里。

夜已深,月光溶溶,江面银波荡漾,一曲《忆故人》响彻整个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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