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魏无忌的心情低落到极点,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吃饭也在书房里,睡觉也在书房里。
老夫人和晋阳公主都有些担心,魏青则道:“不用担心,由他去吧”。二人听得老国公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了。
“少爷,小草来给你送饭了”。小草在外面轻轻道。
“进来吧”魏无忌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小草低着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放在一边就行了”。魏无忌道。
小草微微抬头,看到魏无忌缩在书桌后,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连头也没抬。小草发现这两天每次给魏无忌送饭,见他手里都拿着同这一本书。不禁有些好奇,少爷到底是在看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
“出去”魏无忌冷冷道,依然没有抬头。
小草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拿起另外一个空的食盒退了出去,走出门后,她才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刚才可把她给吓坏了。
站在院子里平安见到小草出来,便问道:“小草,少爷怎么样了?”。
小草定了定心神,才回答道:“少爷在看书”。
“什么书?”平安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字”,小草嗔怪道。
“不是,我是问你看什么样子的书?”平安解释道。
小草道:“大大的,很厚,纸张有些发黄”。她向平安描述着。
平安有些发懵,大大的,很厚,纸张发黄?这样的书在书房里实在太多了。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草好奇的问道:“少爷看的是什么书啊?我见他已经看了两天了”。
平安摸了摸鼻子,笑道:“肯定是那本兵书啦,就是平南侯世子送给少爷的那本,少爷很喜欢,每日都在看。”
平安见小草还想再问,忙开口道:“你快去准备少爷的衣服,少爷等会儿要出门一趟”。
小草这才没有追问,平安见糊弄走小草,才擦了一把汗,这小姑娘真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幸好自己机智,他暗暗得意。
魏无忌一连看了两日《史记》,他反复的阅读了世家中的陈丞相世家这一段,往日里,他读《史记》就最喜欢这个人,为何大汉建国元勋中唯有这个人能够寿终正寝,他仔细的研究过这个人,这个人的智谋能够“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而且也不忌讳用阴谋诡计坑害他人、保全自身。
他想着,若是使用阴谋诡计而又不被别人逮住把柄,岂不是更妙?
自己真的甘愿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吗?他扪心自问,真的做不到啊,那不若做个像陈平那样的人,既能一展胸中抱负,又能保全自身,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有些兴奋,或许这就是解决自己困境的方法吧!
他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椅子上,拿起食盒打开,他问道一股香气,皱了皱鼻子,他觉得今天的饭特别的香。
吃过饭后,他走出了书房,太阳特别的大,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平安走进院子的时候,看见魏无忌站在屋檐下,微微抬着头,捂着双眼。
“少爷”他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欣喜。
魏无忌没有应声,过了片刻,他才移开双手,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平安。他点了点头,问道:“记得今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平安点头道:“当然记得,今天是曾先生离京的日子,少爷要去送曾先生”。
魏无忌道:“既然知道本少爷要出门,还不开去准备”。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少爷了”,平安回答道。
“不错,有你在,我感觉我能省心很多”,魏无忌欣慰道。
平安不回答,只是嘿嘿傻笑。
曾诚就要离开洛阳了。他独身在洛阳生活了三年,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临走之时,只带了两箱子书籍。
魏无忌吩咐平安将书箱放上马车,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他伤感的道:“师兄离开了,无忌以后又少了一个至交好友,爷爷叫我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叫我以后少与秦王等人往来,我以后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
曾诚道:“无忌何必伤感?人生总会有别离,前人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虽然路途远了点,但我们还是可以书信来往的。”
“至于与秦王等人来往的事情,我不知道老国公给你说了什么,但师兄也劝你一句,陛下正值盛年,少说还能在位十多年,陛下还会有更多的皇子,以后的事情不好说,你不宜和某一位皇子走的太过于亲近,就算是秦王也不行,国公府一直只忠于皇帝,如果你和秦王走的太近,会让有些人担忧的,虽然你和秦王是表兄弟,又从小一起长大,但你也别忘了,你和太子也是亲表兄弟,所以你要对所有的皇子都保持一样的态度,至于太子则要表现的亲近一些,但不可陷入太子一方”。
“你要多听听国公爷的教诲,他在朝堂上打滚了一辈子,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
曾诚也不好再说其他,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魏无忌自己想明白的。
“时间也不早了,与刘师兄约好了在城门口回合的,我们也出发吧”。曾诚道。
魏无忌点了点头,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布袋,双手递给曾诚;“师兄去到福建,难免要用到这黄白之物,我准备了一些,望师兄莫要推辞”。
曾诚也不矫情,双手接过,谢道:“为兄也不与你客气,你的情谊为兄都记在心里,以后若有用得到为兄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二人携手出门,上了马车往洛阳南门而去。
洛阳城外,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很多。刘锦亭的随从并不多,二十来人,其中十多个卫士,几名家丁,押着两辆马车。
刘锦亭离开洛阳,来送他的只有几人,都是和他同年的进士,如今也在进城做官,便凑在一起送他离京,众人免不了一番离别感伤。
魏无忌和曾诚到的时候,看到了冯文龙,谢卓和田猛并不在。
冯文龙也看到了曾诚和魏无忌,他走到二人面前,向曾诚抱拳道:“曾师弟且先去,为兄过些日子也会来福建,到时候你我在把酒言欢”。
曾诚笑道:“曾诚翘首以待,等待师兄到来”。
刘锦亭那边正和自己的几位同年道别,魏无忌吩咐平安将曾诚的书箱抬下来,放到刘锦亭的马车山去。
前面的马车窗子打开,露出一个小姑娘的来,她看到了魏无忌,高兴的道:“坏人,你怎么来了?”。
魏无忌见到是刘锦亭的女儿小呦,便吓唬她道:“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小姑娘笑道:“你果然是个坏人”。
“不过,我可不怕”她又补充道。
魏无忌问道:“你可真大胆,为什么你不怕啊?”
小姑娘扮了个鬼脸道:“因为我见过更可怕的坏人,他们抢人东西,还杀人”。
魏无忌一愣,心里寻思,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杀人?他心里很疑惑,可能是在戏班看到的吧。
“我们村里的人都被坏人杀掉了,是爹爹救了我”小姑娘说道。
魏无忌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姑娘不是刘锦亭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救回来的孤女,他望着小姑娘团团的脸,想到她的亲人都被杀害了,有些不知所措,她的亲人应该都是被倭寇杀害的吧?他有些心疼。
魏无忌将自己佩戴的一块玉佩拿了下来,递给小呦,笑着说道:“你们我们两个挺有缘分的,我今天就送你一个礼物”。
小呦摇了摇头,回答道:“爹爹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魏无忌道:“你爹爹是我师兄,我呢,就是你师叔,师叔送给你的礼物,你要好好收着,这叫‘长者赐,不敢辞’”。
小呦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吗?”
魏无忌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他将玉佩挂在小呦的脖子上,并嘱咐她:“到时候你爹爹问起,你就把我说的话给他说一遍,你还记得吗?”
小呦想了想,回答道:“长者赐,不敢辞”。
魏无忌夸赞道:“小呦真乖,好好坐在车里,师叔还要和你爹爹说话”。
“好”小呦乖巧的回答。
刘锦亭看到魏无忌很开心,他问道:“你还好吧?我前日拜访国公爷,国公爷说禁了你的足,让你在书房反思。”
魏无忌汗颜,回答道:“就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爷爷便叫我在书房里想明白之后才准我出门”。
刘锦亭点了点头,对他道:“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天气这么大,等我再次进京,再请你做客”。
魏无忌答道:“我要看着你们走”。
刘锦亭笑道:“好,好,好”。
魏无忌和冯文龙站在一起,望着刘锦亭和曾诚登上了马车,忍不住挥了挥手,曾诚也向他们挥手。
马车启动,离开了洛阳,渐渐的消失在官道上。
冯文龙见已经看不到他们了,便问魏无忌:“无忌是要回家,还是想去散散心?”。
“冯师兄可有什么去处?”魏无忌问道。
冯文龙想了想,说道:“你可知道弘农街?”
“弘农街?那是什么地方?”魏无忌问道。
“就在城东,是一条古玩街,可以淘到一些罕见的墨宝、古籍”冯文龙解释道。
魏无忌奇道:“洛阳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冯文龙道,“洛阳乃是大周的京都,天下文人士子聚集的地方,这种交易古籍墨宝的市场自然很繁荣”。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有某种需要,就会出现相应的某种市场”。冯文龙解释道。
魏无忌觉得冯文龙说得很有理,不住的点头,他说道:“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情,不若和冯师兄一道去看看”。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魏无忌请冯文龙上了自己的马车,冯文龙告诉了平安去往弘农街的方向。
平安驾起马车,往弘农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