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其实是笑贫不笑娼的世道。有那么多女人在物欲横流中都顿悟了,只要舍得一身肉,财富名利还不是探囊取物?想开了,无非是你要**我要钱,各取所需罢了。
远的不说,就说我的大学同窗宋莉同学,人家多年的二奶虽没熬成大婆,但却熬出一家规模让人害红眼病的美容连锁机构。
看,人分善恶,钱可不分高低贵贱,用来路再丑陋的人民币,也可以把美丽事业做得风声水起。
那年宋莉衣锦还校,顺道探望她住在下铺的姐妹。
当雍容华贵的宋老板娘踩着名贵的羊皮靴在营业室里度着优雅的步子时,我正一身朴素、极不优雅地埋首于脏兮兮的钞票堆里艰苦奋战。一边手指翻飞,一边迭声向防弹玻璃外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再等我一会儿!!
宋老板娘大人大量,气度非凡地摆摆手,你忙你的,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多等会儿没事的!
我觉得,她的笑容里似乎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惬意和快感,但其实她的笑容也许比农夫山泉还纯净,是我纤细的神经太过敏感。宋老板娘的光鲜让我这灰头土脸的打工妹很自卑,简直无以复加。
那时我刚刚升职分理处副主任,整日忙着跟张宣明争暗斗勾心斗脚,正处于八卦阵里骑马,闯不出路子的迷茫期,宋老板娘携裹着一阵香风突然降落在我的视线里,让我本就不能安生的心更加如油煎火烹起来。
这才几年啊,我还一身落魄为五斗米折腰呢,人家就已经提前跑步进入先富起来的那支队伍里了,差距大得让人简直想以头抢地尔!
我怀疑,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那就一定是自己出了问题,我跟自己一惯奉行的道德标准和生活准则争论不休,痛苦地思来想去,是不是应该换种姿态在人群中屹立?
思考的结果是,阳关大道不如旁门左道,洁身自好不如同流合污!
涉世之初,常青的觉悟可没修炼到这么高。否则,早就步宋莉的后尘将那个与之相好但却对我频送秋波的花心商人拿下了。
那时我狂妄且自负,觉得象常青这样的女子,才高没有八斗也有个三五斗,貌美不算倾城也能轻易倾倒一大片,咱犯不着贩卖灵魂伙同男人一块儿作贱自己,只要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就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现实毫不犹豫地对我说了不。我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改造世界的能力!
兜了一大圈,绕了若干年,常青同志想追求进步原来还是免不了走男人路线这个俗。谁让这是个男人主宰的世界呐,女人想往上爬,终究绕不过头顶的男人。绕不过,是知男而退还是迎男而上,我,打算选择后者。
不过,我实在缺乏如此与男人周旋的经验。所以,当严处长贪婪地盯着我裹在牛仔裤里曲线毕露的腿时,我开始口干舌躁,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常,你的腿真漂亮,今天晚上我要睡不着觉了。他说着试探性地把手覆盖在我的大腿上。
我不知道宋莉在这个时候通常会采取什么措施,直接投怀送抱,还是半推半就,还是?
我想,就算今天我横了心,打定主意要用色相作为交易筹码,那也得谈妥了对价不见兔子不撒鹰才行,要不,就这么傻乎乎地献身算怎么回事啊?
我推开他的手,迎着他色眯眯的目光,艰涩地开口,严处长,我们能不能好好地聊一会儿?
好啊,我就是喜欢和美女聊天!他身体向后倚进沙发里,眯缝起眼睛斜睨着我,象猎人打量一只掉进陷井里的猎物,得意又嚣张。
我把涌上来的厌恶狠狠地咽下去,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严处长,我在工作中遇到一点麻烦,很庆幸有您这样一位见识渊博阅历丰富的朋友,所以,想听听您的建议。
哦,他点头。常青啊,我很高兴你能拿我当朋友看。我把朋友分为两类,一类是坐着聊天儿的,一类是可以躺下聊天儿的。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观察我的反应。
我藏起表情,但他还是从我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他觉得满意的东西,于是继续道,我在楼上有个长包房,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不好,躺着聊天毕竟比坐着聊天舒服。
我无语。就算现在我把羞耻心全部喂了狗,也决计没有简单直白地在床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魄力。
其实,对这个男人我心底还残存着一丝丝非分之想,希望他能象雷锋同志一样拥有助人为乐的美好品质。
但是,他不是雷锋。
他见我稳稳地坐着,无动于衷的样子,问道,行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是喜欢坐着聊天。
好吧,他呵呵地笑着,现在你是领导,我听你的。
他突然拉开皮包,抽出一叠百元现钞放在我面前。我惊讶地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在分理处做了那么久点钞机,那叠钱目光一扫就能**不离十目测出数量,差不多有五十张吧。
什么意思?他觉得这东西就能够打动我躺着聊天,还是以为我之所以不接受躺着聊天是在等待他亮出这个东西?
那叠人民币让我的自尊心大受折磨。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一个服务生托着盘花花绿绿的水果走进来。他蹲下身去摆放果盘时看到那叠钱,愣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退出去。
那目光,让人极不舒服,内涵太丰富!我心里一沉,NND,他该不会以为我正跟屋里这个男人在做皮肉交易吧?
不由得浑身燥热。
四面八方到处都飘荡起暧昧、狐疑地眼睛,让我坐立不宁。
原来我又高估了自己对来自他人轻贱目光的承受力,那个清高狐傲的常青又在身体里死而复生。
没错,我是想跟他达成一笔交易来着,但是,这交易的过**他娘的让人受不了。
我很生气,那叠钱让人自尊扫地,让人想立个牌坊的机会都没有。
我拿起那叠钱,冷冷道,这么多张啊,应该够找一个不错的小姐吧!说完拂袖而去,准确说是落荒而逃。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是干这种交易的材料。
严处长疾步追至门外,低声说,常青你干什么呀,别生气,你误会了!
其实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做不了好女人,是素质不够,可是要是连坏女人都做不了,常青,你还有什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