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十年的人生历程中,和一个男人抱头痛哭,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大学毕业。
七月流火,到处是眼泪在飞的火车站站台,我和刘钊的初恋,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徐徐落幕。
从学校出发前,刘钊扳过我的肩膀,深深地望住我的眼睛。我的头顶上空飘过他干涩的声音,一会儿到了火车站,你千万别哭,你一哭我就没法走了。
毕业送行的那几天,我的精神一直处于时而亢奋时而游离的状态。顶着盛夏炽烈的阳光,一趟又一趟地奔赴火车站,一拨又一拨地送走离人,一次又一次哭得肝肠寸断。每次送行回来,意识就变得迟钝,脑子一片空白。
送刘钊的那一天,我的泪腺经过几天的强烈刺激,基本上已经麻木,甚至,心都已经相当平静,不再象刚刚看到刘钊派遣证上杭州那两个字时,如同心绞痛突然发作的病人一般痛不欲生。之前,我努力过去杭州,刘钊也努力过留在S城,可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
刘钊他们班已经走了三分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加上我,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奔赴火车站为刘钊送行。一路上大家闹哄哄地说着一些“苟富贵,勿相忘”的惜别的话。
进了火车站,空气开始变得潮湿。一群一群送行的学生,喧闹着,奔走呼叫着,抱头痛哭着。不知是谁起头唱起张学友的祝福,歌声中夹杂着呜咽: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我和刘钊拖着手,相视无语。
离别分分秒秒地迫近。
老三,过来一下。
循声望过去,刘钊的室友正在向我们招手。刘钊在宿舍排行第三。
他那些兄弟都非常识趣,进了站台后就退在一边,把离别前最后的时间留给了我们。
刘钊重重的握了一下我的手,深吸一口气说,常青你要保重!
我心中一片空白。
刘钊转过身去……
刘钊和室友一一击掌道别……
刘钊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跳上火车……
从此,斯人远去,天涯各处。
我突然条件反射般用自己都吃惊的尖利的声音大喊:刘钊——,然后,奋力挤过人群,冲向刘钊,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刘钊也哭了,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常青,等着我。
上车了——,上车了——,列车员一遍一遍地催促着。刘钊的室友过来拉开我们,把跳下火车的刘钊再次推上火车。
火车长啸一声,载着我的初恋缓缓驶离……
最终,我没有等来刘钊,只等到了一张自美国寄来的名信片,刘钊对我说sorry,并请我忘掉他。
收到刘钊名信片那一天,我遇到了高远。
在朋友的服装店里,他踱着神气的方步,趾高气扬地命令我火速联系老板,并装作毫不经意,用眼角余光偷偷探测着眼前这个竟然比他还牛X的“打工妹”。
据说,医治失恋的灵丹妙药是一场新的恋爱。我相信,高远是上帝派遣的专使,来拯救我逃离失恋的精神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