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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用刀

宽阔的圆拱形状的宫殿灯火通明,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两个神色严肃的年轻侍从,穿着灰色的亚麻袍子,小心翼翼的举着一副地图,站在这个大厅里唯一一张桌子前。

上百平米的一个大宫殿里,却只摆了一张桌子,也只能摆一张桌子,因为这是后明帝国皇宫的偏殿,是后明帝国当今的皇帝李氏基用膳的地方。

宫殿的地上铺着一条柔软的北极熊皮和一条完整的东北虎皮,都彰显了这个宫殿的贵气和不凡,四周的火把熊熊燃烧,就连挂在墙上的宫灯,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后明帝国现任皇帝,李氏基大帝就坐在这宫殿里唯一的一张餐桌后,他的胸前挂着一块黄色的餐布,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刀,正非常认真的将盘子里一块鲜血淋漓的牛肉切开,牛肉溅出来的鲜血,甚至有几滴溅在了他胸前黄色的餐布上。

房间里很安静,桌子周围跪着十几个身着玄衣的管事太监和十几个一身青衣的宫女。

本来应该是由宫女们动手,伺候李氏基用膳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后明帝国的皇帝陛下兴致好像很高,坚决的要求他自己动手,并且看起来现在他吃的确实很开心。

在后明皇帝李氏基的对面,坐着一个苍老的男子。这个男子好像也只能坐着,因为他的双膝以下是空荡荡的。所以他现在坐在一个楠木制成的轮椅上,就这么坐在李氏基的对面,很有耐心看着他兴致很高的吃着牛肉……

这个男子确实已经很老了,他脸上的皱纹已高高的堆起,一层又一层。他的身子也瘦得有些惊人,骨架虽然宽大,但是他身上那件丝袍,穿在他身上却仿佛是挂在竹竿上一般。

他平平无奇的相貌,平平无奇的打扮,低着头,双手自然垂着,就连眼睛都是半开半合的,眼神也黯淡得毫无一丝神采。

但是能坐在李氏基对面的人看着他进膳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后明皇帝耐心的将一块血淋淋的牛肉切完,送了一小块进嘴里,充分感受了一下那种鲜嫩和生肉里的腥气后,惬意的舒了口气:“从前汉那边传过来的这种吃法确实很合朕的胃口……徐爱卿,你是不是也尝一尝啊……”

他身后的一个管事太监跪倒在地,小声劝道:

“主子,太医大人说您这几天消化不是太好,这样的肉不能再多吃了!”

舌头充分吮吸完鲜血的味道后,李氏基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看劝他的这个管事太监,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都说忠言逆耳,确实是如此啊。”

管事太监一听此话,吓得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奴才罪该万死!”

“是朕忘了太医的嘱咐。你何罪之有啊?安德海,回头赏他十吊钱。”

看着身后的老太监点头应是,李氏基指了指盘中剩下的牛肉,对他对面轮椅上的老头说道:

“徐爱卿,要不要尝尝?这是你的弟子——三小子上供的极品牛肉,而且只有这样吃,才能吃的出这牛肉的鲜味。”

轮椅上的老者欠身施礼,苦笑道:“谢陛下恩典,不过臣老朽了,体弱多病,实在是不能吃生食……”

“哎!真是可惜!这么美味的东西……其实最近朕的身体也不太好,太医也不让朕吃太多。来人啊!把肉端下去吧,省的朕管不住自己……对了,对付朱允文那个傻小子,至于你亲自布局吗?朕觉得昊清国的老四朱棣是个难缠的角色,留下朱允文让他们叔侄两个斗斗法,不比杀了他更划算吗?”

“呵呵呵……是哪一个人告诉陛下,臣这次的谋划是为了昊清国那个太子朱允文的?正如陛下所说,留着他,还可以让昊清国上演叔侄相斗的好戏。杀了他……估计只会让那个朱老四开心吧。”姓徐的老者不慌不忙的说。

李氏基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个老太监,笑道:“朕就说嘛,咱们后明帝国堂堂的军师大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

又对着轮椅上的男子道:“那就请军师大人给朕讲一讲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

这位老者看了一眼李氏基身后的安德海,轻松的道:“陛下,臣请问:这几十年来,我们后明帝国屡得圣主,国力如日中天;而昊清国君权旁落,各大藩王拥兵自重,几乎是四分五裂。但是我们跟昊清国斗了几十年,却不能占得他们什么便宜,陛下觉得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李氏基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很多:“原因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但是梁州的地形易守难攻,特别是永安郡、永定郡和永胜郡这三座坚城横在我们面前是非常重要的原因!永安、永定两郡城在前,永胜州城在后。互为犄角,相互援助。而如果我们攻不下前面两郡的其中一个,在狭小的空间内,根本就无法形成战略优势,就算是从几处要塞攻进了他们的腹地,也还是要面对永胜州城这座更难啃的骨头。只要昊清国守住永定和永安,就等于扼制住了我们所有的粮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撤兵……”

“不错!”轮椅上的老者指着两位侍者举着的地图,“三座坚城形成了一个铁三角,昊清国完全可以利用地势,挡住了我们后明的全力进攻。因为我们的兵力优势在这种地形上根本体现不出来。而且,随着昊清国百多年来,不断的对这三座城池进行加固和修整,现在这三座郡城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说到此处,男子停了停,看了一眼李氏基:“但是如果我们现在需要冒个险,就能有机会攻下永定城,让我们在昊清国的内腹狠狠的扎进一个钉子……陛下,这个险你是愿意冒还是不愿意冒?”

李氏基听到这句话,扔掉了手中的餐刀,霍然站起身来,双目精光爆射:“徐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讲清楚!”

徐膑没有因为李氏基的激动而惊慌,依然是不慌不忙:“朱允文来梁州的情报在几个月前就多次在各种途径被我们得到,昊清国的情报部门那段时间简直成了不设防的筛子。虽然之后昊清国也对此进行了报复,我们在邯郸城的暗桩几乎被九门提督府杀了个干净。但是臣却有两个疑问,一是为什么这次拔咱们后明国暗桩的是九门提督府,而不是‘一品堂’?更让我疑惑的是,在昊清国有谁能够提前三个月就可以把握太子的行程,而且是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邯郸城的朱允文的行踪,给我们情报的这个人是不是想要暗示我们什么?”

看着李氏基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徐膑呵呵笑道:

“但是不论臣如何想,思前想后得到的几个答案都是对我们有利。所以臣也就不再去探究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而是想着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可以利用……”

“你这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后明皇帝此时的心情明显的好了很多,笑呵呵的说道,“那么,把狄青和小三子派出去,是你的先手了?”

“早知道瞒不过你这个老狐狸!”坐在轮椅上的徐膑低声嘀咕完,就指着地图:

“不错,陛下请看。得到情报之后,臣就让狄帅分出了七路人马,明打着黑旗军的旗号去攻打永安郡和永定郡的七大要塞,这些要塞一向是昊清国重兵防守的。臣想如果这七路黑旗军都遇到强力的抵抗,臣就会用飞鸽传书令狄帅收兵。因为那样的话,臣对于情报的所有假设就不成立了。”

“那最终的结果呢?”李氏基饶有兴趣的问。

“呵呵呵……想不到结果居然和臣推测的一样,永定郡虎牢要塞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来抵抗,就那么放任那一路黑旗军从关前冲了过去。于是,臣一边让狄帅继续以七路人马同时进攻,一边让他把人马偷偷的从虎牢要塞渗透。前些日子,差不多渗透进三万人左右的时候,虎牢要塞的守将第一军团的赵博彦却突然领兵出关,全力狙击黑旗军,而朱允文到达梁州的消息也传来了。于是臣已经肯定,朱允文是真的被人骗出了邯郸城,昊清国的权贵中有人想借我们的刀杀他!他们想不但杀了朱允文,还把冲进昊清腹地的黑旗军一起包饺子……”

“既然知道了,那你还心甘情愿的去给人家当刀子?”李氏基笑了。

“为什么不呢?”坐在轮椅上的徐膑也笑了,“机会不能只能这别人给你,而是要自己争取。‘富贵险中求’啊,陛下!既然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臣为什么要放过呢?于是臣在两天前就进行了计划的第二步:一令狄帅率领本部所属去围攻朱允文的行辕,并且要求他把声势造的大一点,时间拖的慢一点。”

“二令三皇子率领一万重步兵,在九里山布下七道防线,不论牺牲多大,不但要在邓笑平救朱允文的时候死死的拖住他,还要想尽办法让邓笑平往九里山调兵。”

“三令蓝洋军的刘帅率领所部和驻守徐州的地方军团共二十万人,等九里山一战开始后,全力攻击永安郡和永定郡。为了不让昊清国有所察觉,提前准备,臣已令刘帅所属不准备任何后勤辎重。而是在昊清国内以战养战。当然,其他的方向都是佯攻,刘帅的蓝洋军会全力主攻永定郡城,结果是要么攻下此郡,要么接应狄帅的突围……”

“哈哈哈……好,好,好!”听到此处,李氏基已经兴奋的鼓起掌来,“请问军师大人,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在臣进偏殿的一个时辰前,邓笑平伯爷已经从永定郡城抽调了两个旅团,正向九里山全速增兵。所以臣就安排了计划的第三步:臣已令狄帅全力围剿朱允文,事成之后速去九里山援助三殿下;二令三殿下不惜代价,务必在第七道防线把邓笑平死死的拖住;而蓝洋军团和驻守徐州各地的地方军团早已经开始全线攻进昊清国了……臣想,如果拿下永定郡城后,朱允文的死让朱志和他的兄弟们再撕破脸,那结果就更理想了!呵呵呵……”

“哈哈哈……妙!妙!真妙!……来人啊!把那牛肉再给朕端回来,朕要再吃几口……多言者,斩!哈哈哈……”李氏基的大笑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大殿,十几个玄衣太监和宫女随着李氏基身后的老太监一起跪倒高呼道:“天佑后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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