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这些日子倒是心无旁鹫,只是电视剧的拍摄已经让她有些不堪重负,那些新闻要如何写,看客们要如何议论,她不想分心,也无力分心去顾及。她只是想要做个演员,做个好演员,这是初心,也是终点,她只想一步一步走得更坚实一点。
“你知道吗,也许这样说有点奇怪,最近这样多的新闻传言,还有电视剧这边也没有预想中顺遂,我一直没办法不去在意的却是那场自杀戏码被剪掉了。”自嘲般的笑笑,不甘愿的模样,“应该说是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剪进去,不过拍来逗我玩的。”
车瑾锡轻轻捧住她的脸,有些苍白的脸,止住她勉力的笑容,会让他心疼的笑容。也许他并没有读心术,至少能在她说出来的那一刻就明了。他的薇薇安从来都是豁达到有些迷糊的女子,这件事她的介怀是演员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到现在我才了解,罗佑杰前辈那时对我的体贴,待我的好。”她偎在那个男子的怀里,声音有气无力,“明明有忠言逆耳这样完美的理由,他还是为了我的感受而费了心。时间、场合、措辞,分寸拿捏得意思不错。那个时候得我一点都没有体谅他得苦心,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低头轻吻她的发。这样受到伤害,感到疼痛的时刻,她心心念念的还是曾经收到的善意,曾被温柔对待过。
“可是我真的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那样汹涌强烈的感情可以无声无息收敛起来,为什么那场自杀的戏是多余的。是不是有一点太笨了?”
其实她又如何是真的不懂,“静水流深”不是什么艰深晦涩的事情。只是人生经验尚浅的她无法共鸣,只是她还狠不下心。她的情深似海不需要一个华丽炫目的仪式做出口,只因为她的余生都会与孤单哀伤相伴。这一层薇薇安并不是看不见,而是视而不见。负责残忍跟接受爱一样,是一种需要学习,需要训练的能力。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是获得成长的第一步。
可是拥抱住她的这个男子,一心心疼她的这个男子,当下只想要抚慰她遭到当头棒喝的痛。可是那当头棒喝后的醒觉,以伤痛为代价该得到的犒赏,他似乎忘了提醒她要计较,要记得。
一尊花瓶的作用,不过光鲜靓丽四个字,思索苦恼都似乎是自不量力的事情。薇薇安日日顶着黑眼圈去片场,觉得自己没能恪守本分。这部片子带给她的自我否定比之前所有作品加起来还要更多。“要趋近和感受到更强烈的闪耀,必须在黑暗中一再蛰伏和忍受,瓦解和腐败之后,会有新生”,她要求自己要相信。
简单一场戏拍了一整个上午的原因,不过受了搭档的拖累。明朗的表情持续两个小时以上,只觉得笑容都要僵在脸上松不下来。让状况更加为难的理由,偏偏今天编剧跟他们这一组的拍摄,坐在导演身边笑得花枝乱颤,如此自己的形象都丝毫不在意,又怎么会将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
他几乎是在用全身表达一句话,“I?vetoldyouso!”导演的面色越来越浓,也许是碍于面子或者不想火上浇油,只是隐忍不发作。吴伟良不时拿余光偷瞄编剧的表情也堪称一绝,“吵死了,要笑出去笑”这句话梗在嗓子里只怕都快憋出病来了。薇薇安也只能趁着吴伟良补妆的空挡偷偷按摩今天尤其疲惫的脸部肌肉,生怕给吴伟良看见无端增加他的压力。
所有人刻意回避,下午拍摄预定的时间正在迫近,却在陈建飞提前结束上午的拍摄过来跟他们汇合的一瞬间清楚摆在眼前。这本是贴心的行径,此刻却成了身体力行的讽刺,吴伟良无奈到苦笑出来。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建飞却也不会被现场的气氛牵绊的那种人。听到导演让大家休息半个小时,径自走到薇薇安身边坐下。递给薇薇安的咖啡外卖包装隐约会觉得似曾相识。
在陈建飞亲切的提示下方才想起来,之前某次外景拍摄间隙,编剧大人突发奇想要玩什么‘心情访问’的即兴小游戏,两个人慌不择路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