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皱了皱眉,把目光从于祯茹脸上挪开,起身,将整个客栈细细检查了一遍。
一击不成即退,这是暗辰杀手的准则。短时间于祯茹他们不会有危险,但杀手们一旦卷土重来,恐怕于祯茹很难逃过毒手。
不出意料的在一处空房间里找到被捆绑严实的真正客栈老板和伙计。吩咐被吓得两腿发软的伙计去报官。他自己又登上二楼,走进房间,倚在门框上微微喘息。
王护卫硬挺着坐在椅子上,腰侧缠着一层衣条,绷紧止血,面色从苍白变成了通红,额上冷汗滚滚,双目圆睁,双拳紧握按在膝上,其上筋肉虬结,颤抖不已,看得出来其痛苦之切。于祯茹坐在床边,犹豫不决,双目无神,不知在考虑什么。
“那截断臂收在哪里了?”林枫蓦然问道。
王护卫闻言咬了咬牙,忍着痛把下巴向立在门旁的柜子方向点了点,林枫过去打开,看到一个步棍,兴许是照顾自己小姐不让这截断臂看的太过吓人,王护卫包了好几层。林枫层层打开,垫着衣料端详断臂。
来回看了几遍,林枫重新把断臂包了起来,深出一口气,缓缓道:“你们的麻烦不小啊,这是暗辰的杀手。”
“暗辰?”话语惊动于祯茹,她转头茫然问道,“他们很厉害吗?”
林枫闻言微微一笑,把手中包裹朝蓝衣女子方向一举:“敢过来仔细观察一下这条手臂吗?”
于祯茹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林枫身前。后者也不含糊,一把解开包裹的衣服,血腥味扑鼻,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臂赫然展现在两人眼前。
林枫伸出食中两指,在断臂上空虚点配合着自己的讲说,于祯茹用一只手捂住口鼻,目不转睛的看着。
“你不练武所以看不出来,这只手掌虎口上完全没有练武所形成的老茧,善使峨眉刺之人所容易造成的劳损之处在这手上也一点也找不到。而且,你看他的拇指食指以及中指,拇指食指粗壮,中指中节上有一层很厚的老茧……”
“这说明什么?”林枫朝于祯茹问道。
蓝衣女子目含思虑之色,疑惑道:“他经常用拇指食指中指?”说完她恍然道:“裁缝?!”
林枫含笑点头,继续说道:“因为师承的关系,我对暗辰相当熟悉,而其中的杀手殿,培养杀手的手段相当耸人听闻。”
“暗辰的杀手很少常驻杀手殿,大多散落在大地各处,而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只要在组织需要你的时候完成一个任务,就有脱离杀手殿的选择。所以,你不知道你身边的谁会是暗辰杀手殿的杀手,他可能是与你以邻相称三十年的邻居,也有可能是你的某个表哥,甚至可能是你的父亲、母亲。”
林枫看到于祯茹匪夷所思的表情,继续道:“很吓人吧,刚开始我也不信。我还因为问过师傅,既然那些杀手可能几十年没接到过任务,武艺生疏,警觉性下降,怎么能保证杀人的成功呢。”林枫眼现追忆之色,“当时师傅只是笑了笑,说你遇到他们就知道了。”
“如今我看到,是真的知道了。”林枫将手中断臂调转,被斩断一侧朝着自己,指着渐渐干涸的血液和筋肉说道,“他们应该是服用了一种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力量和五感,硬生生变出一个高手来!而这,就是副作用。”
于祯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的惊呼出声。看蓝衣女子了解到暗辰杀手的可怕,林枫重新包起断臂,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渐晚,夜幕将要降临。
“第二次刺杀将会在今晚子时之前到来,如果还不做决定,绝难幸免。”林枫提醒道。
于祯茹咬了咬嘴唇,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昏在椅子上的护卫,下定决心道:“走!”
林枫微微一笑。
夜幕笼罩下,一辆马车从悦来客栈出发,顺着平城主道,悠悠向城东林府驶去。
距悦来客栈几条街的一个巷子里面,两帮人正在对峙。
说是两帮,实际上是三个对五个。
五人一帮呈三角形站立,为首年轻人一身戎装,仅仅是站在那里就透出一种凝重,其身后四人衣着各异,气势也截然不同,站在最后的竟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人少的那一帮说是三个,其实就一个人站着,清醒着的也只有一个——是手拿酒壶喝得微醺的老头——不过也差不多快醉了。
老头直接就着壶嘴仰头喝了口酒,放下酒壶吧唧吧唧嘴,打了个嗝,面对剑拔弩张的对面那帮人毫不紧张,也丝毫没有给人让路的觉悟。
追杀杀手时老人突然出现,看不清出手就把两名杀手摆平,之后就坐在两人身体上喝酒,至今已经堵了将近半个时辰。那老人不动,戎装青年就不敢动,他上过战场,也杀过人,所以他才深切的感受得到老人的杀气。
他相信,只要不小心触到了老人的霉头,自己五个人根本不够杀的。
天色不早了,戎装青年身后的一个灰衣男子看了看天,接着嗅了嗅鼻子,思索了一会儿走到戎装青年前耳语几句。
戎装青年的表情凝重起来。
这时,一辆马车悠悠从巷口驶过。夜幕笼罩下,马车一闪而过,驾车之人似乎朝这里望了望。
“咔——”老人又喝了一口酒,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开口了:“小子,看你容貌和根骨相当熟悉,不知你是那一支的后辈,靖北久煌、平西三亚还是皇城病秧子那边的?”
老头的语气极大,但戎装男子丝毫不敢怠慢,特别是直呼三王名讳的语气,让他毫不犹豫的抱拳俯身一拜,恭声道:“晚辈来自皇城,是家父建国的三子。”
家父?站在戎装男子身后几人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家父,他的家是整个国吧。
老头子丝毫不觉着年轻人这么恭敬有什么问题,反而畅怀笑道:“哈,病秧子和建国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孙子和儿子啊,真让人羡慕。想当年跟病秧子一起抢天下的时候建国那小子还是一个老是嚷嚷着要上战场杀敌的小屁孩呢……”
站在“三公子”身后的四人头越发低了下去。戎装男子骇然的看了一眼犹自滔滔不休的老头,一个不可能的猜测自然而然出现在心头。他清楚,说是不可能,但却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他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深深抱拳单膝跪地咬牙道:“是否姓于?!”
老头住口,瞅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摇了摇酒壶,幽幽道:“你都猜到了,何必再问?”
跪地男子刹那间心神巨震,如遭雷击,脸色陡然苍白下去。身形摇晃,几欲摔倒,身后几人中一彩衣女子连忙上前扶住三公子,但却被其一把挥开,他竭力跪好,声嘶力竭道:“求舅祖父以恒武一人之命换全天下太平!”
舅祖父?!徐恒武身后四人哗然,尽皆跪下,能被当今皇子称为舅祖父之人,能有几个?结合到身处之处,还能是谁?
镇平候,于浩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