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垠族落的议事厅。
主位上的位置空着,而在主位上的两侧,分别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微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一般。
在左侧依次坐着吴麟长老,及无垠族落另外一位长老杨松,紧接着便是一些重要的族将。而在右侧坐着无垠族落的荣誉,张家的张书文,吴家的吴田齐,还有就是王家王舍人。
右侧的张书文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颤动发出声响。他站起来,怒道:“我张家的荣誉难道比不上一个孤儿?”
“这件事还未追查,如何能就此认定是四郎杀的人?”吴麟冷冷的看着张书文,丝毫不让一分。
张书文猛的冲到吴麟的面前,吼道:“我侄儿张远,死得那么凄惨。难道就不应该为他报仇么?我张家为无垠族落带来无尽的荣誉,此时却被欺负如此地步。而你一个外来人,只不过身为长老,就想与我张家为敌么?”
“书文,稍安勿躁!你说的人证和物证,呈上来吧!”
主位的左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终是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看向另外一位老人,微微叹息一声,便挥手阻止了下面的争吵。
“尊老,这是我侄儿张远,临死之前用血写下的‘四郎’两字。而这块布料,从材质来看,是之前一批发给族人的衣物。在两三个时辰之前,有大多数人可以证明,四郎浑身是血的回到无垠族落,并立即躲入族首府之内。而他身上所穿的衣物便与此块布料一模一样。”
“在外围巡视的族将也可证明,四郎是从血崖林方向回来的。而我侄儿张远,就是死在靠近血崖林的地方...他的尸体全身是血,显然经过非人的虐杀。”
“所有的证据都一一指向了那个卑贱的四郎,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张书文咬牙切齿,脸上的青筋尽露,异常的愤怒。他体内的星火躁动异常,仿佛要冲天而起。他怒视着面前还在维护四郎的吴麟。
话音刚落,议事厅外进来两个人,他们战战兢兢的跪着,被众人紧紧盯着,后背的汗哗哗的流了下来。
“你们二人是张远的亲随?”
上首的一人问道,两人直直点头:“是!从少爷小时候开始,我兄弟二人便一直跟随左右!”
“那张远的死,你们重头到尾说一遍...若是知道你二人胆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或欺骗,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吴麟冷哼一声,站了起来,来到两人的面前。那居高临下的压迫,令跪着的两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两人连称不敢。
在一旁的张书文却是怒发冲冠,他刚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吴田齐拉住。
“无垠族落以荣誉为基,若是有人践踏荣誉,甚至杀害荣誉之子,那么将其碎尸万段也是应有的手段。张兄切莫着急,莫要被有些人牵着鼻子走。”
吴田齐不屑的看了一眼吴麟,转而朝王舍人点了点头:“王兄,张吴王三家,是无垠族落最高荣誉,是否福祸所依?”
王舍人悠然的喝了一口茶:“老子最不喜欢便是如此文绉绉的议事。按照我说,应该将族落的外人杀的干干净净,还我无垠一份清净。到时候哪会还有如此混蛋之人。哦对了,我忘了,吴麟长老你..也是外人...哈哈哈。抱歉,抱歉...”
吴麟面沉如水,身上的星火隐隐暴动,他冷冽的目光直直盯着王舍人许久,突然间猛冲到王舍人的面前,引得一阵强烈的风起。众人不由得一愣,而吴田齐和张书反应极快,一左一右冲到吴麟的面前。
三人将吴麟围住,仿佛一场大战随时爆发的状态,整个议事厅顿时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
“够了!”
首位上的两位老人同时怒喝一声。
“族首现在身受重伤,我无垠族落已群龙无首。雾尘族落对我族落虎视眈眈,我族落却不团结一致,反而起了内讧。难道要将无垠族落的未来葬送在你们手中么?”
两位老人的怒喝,令此时将要暴乱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们从头说说张远是怎么死的?”
张远的两位亲随如头捣蒜的说道:“二少爷带着我们在森林中溜达一番,他发现在血崖林的外围,有异常情况,便叫我兄弟二人隐匿身形,他独自一人去探查。因为二少爷的吩咐,我兄弟二人一直在一旁隐匿,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我们看到四郎浑身是血,往族落而去。”
“我二人有些惊讶,不过也不敢暴露身形。紧接着我们便听到二少爷惨叫声,我们急忙忙的冲上去,发现二少爷全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之中,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布料。当我们冲上前抱住二少爷时,他怒目狰狞的说了四郎两个字,便咽了气。”
“尊老,我兄弟二人,说的都是实话。”
两位老人同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张远的亲随,用几乎相同的频率声音说道:“你们确定张远最后说的是四郎?”
两位亲随不停的磕着头:“正是,请尊老为二少爷报仇!二少爷死得很凄惨啊!”
张书文冷冷一笑,越过吴麟,朝两位尊老抱了抱拳:“尊老,此时人证物证俱在,那个卑贱的人就是杀害张远的凶手,请你们准许将他交给我张家处置。”
两位尊老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朝吴麟微微颔首:“吴麟长老,族首深受重伤,族落一切事物交于你。我二老本应该遵从族首的命令。可是这事关重大,关于张家的荣誉,所以我两人就托老受理此事,这不会令你为难吧?”
吴麟连连摆摆手:“尊老在我族落之中辈分最高,就算族首在,也得听您二老,更何况晚辈。”
“那四郎杀死张远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尊老点了点头,对于吴麟的态度表示赞赏。
吴麟看了一眼张书文等人,轻蔑的笑了笑:“尊老,张家所谓的人证,是张远的亲随。既然亲随,那便是张家人,若是张家想要诬陷谁,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至于物证,那就更无法说清,若是有人在后来伪造证物,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所以晚辈认为,这人证物证根本不足信。”
尊老听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的张书文却是满脸阴沉。
“张家是无垠族落的无上荣誉,难道会为了一个卑贱的孤儿,做出违背的事情去诬陷他。我吴家与张家几十年来交情匪浅,却是可以证明其光明磊落之处。”吴田齐站在张书文身旁,显然为其撑腰。
“证明来证明去,狗屁都不管用。把那卑贱的孤儿抓来,重重审问一番,不就明了了。我说,管他一个四郎是不是凶手,一巴掌拍死不就得了。只要不是无垠族落人,便有可能心怀二心。”王舍人嘟囔一下,语气粗鲁,可喝茶的姿势却是非常的优雅。
尊老两人叹息一声,重回到座位坐了下来,见一旁的从头到现在都没开口的杨长老,便开口问道:“杨长老,那以你所见呢?“
杨长老本着事不关己的坐于一旁,见尊老问他,只好皱着眉头朝尊老拜了拜:“让四郎当面对质,倒是不错的。”
听得众多人的意见,张书文嘿嘿一笑,快步走到门口,朝张家人吼道:“你们去族首府,将四郎给我抓来,切不可让其逃脱。”
与此同时,吴麟的话在议事厅响了起来:“族将听令,若是有人敢擅闯族首府,杀无赦!”
“吴麟...你欺人太甚。”
张书文怒目而视,他双手紧握,仿佛要生吞活剥吴麟一样。
吴田齐冷笑一声:“吴麟,好大的气魄。我倒要看谁敢对无垠族落的荣誉动手,吴家将听命,与张家将一起前往族首府,将四郎抓过来。”
“嘿嘿,吴家和张家出动,怎可少了我王家。王家众人,你们也同时过去,将四郎抓出来,生死不论。若是谁敢阻挡,杀无赦。”王舍人对于杀人倒是很感兴趣,他走到吴麟的面前,摇摇头说道:“看看是无垠族落三家荣誉厉害,还是你这个外族人厉害。吴麟你没有了族首撑腰,还能干什么大事..”
议事厅再次风起云涌,阵阵杀气疯狂涌出来。而尊老两人无法控制场面,只好听之任之,再次闭上眼睛入定。
此时族首府的地下室中,在平台中间的杨檀已经没有了生机,尸体的温度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在一旁的杨奴神色谨慎,轻喝一声,左手伸出两指沾下冰层上流动的血液,随即将血迹触碰在闭合双眼之上。于此同时,他手势不断的变化,突然间脸色瞬间被抽去血色一般,变得异常的苍白。额头上的汗瞬间流淌下来,而太阳穴两侧的青筋不停的颤动。
一片血红色的景象漫天而下,将杨檀的尸体笼罩住。一个极轻极轻的影子从杨檀的头顶上袅袅而起,杨奴猛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杨檀此时的任何变化。同时伸出左手,按住石床上的图案,在其上方不停的变换手势。
在墙壁上,那轮回漩涡的图案,仿佛破开虚空一般,一种诡异的气氛蜿蜒从其中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