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我是很认真地在讲的——你听到没有啊？”
任凭周倩雯怎么吼，对面的赵辉就是不作声响。她是实在忍受不住了，两手往桌上一拍，奋力地站起。
“喂，给个反映好不好？”
赵辉双手握着拳头，摆放在桌面上。他呆呆地看着周倩雯，没做任何表示。
周倩雯意识到不对劲。先是斜了下眼珠，而后彻底左右扭动起脖子。周围的人无不在盯着她看，有的甚至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周倩雯才意识到自己太吵了。在这个咖啡厅内，这样大声说话是很不好的。她嘴巴憋成一条缝，尴尬地坐了下来。
在听闻陈惠的意外死亡后，周倩雯很快联想到是否与那个黑衣男鬼有关。本来，她还以为那只是个小角色。可是随着都闹出了人命，她清楚地认识到事情已经不是她能解决的了。她便联系来了赵辉。地点在附近的咖啡馆内。
“你干吗那么激动啊？”赵辉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咪了一口。咖啡的味道不错，甘甜中带着浓郁的奶香。
现在还有心情品尝咖啡，周倩雯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还是尽量压低音量，“什么叫我干吗激动，不是和你说了吗……“
“这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你的失误害死了一个邻居，对吧！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那你还这么淡定？”
“当然淡定。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周倩雯前缩了下脖子，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你说什么，是我害死的啊。”
“对啊，是你害死的。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被赵辉这么一说，周倩雯只能干巴巴地眨着眼睛。
“你怎么这样说啊。好吧，那和你无关行了吧。算我找错人，我走，行了吧。”她仍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座位。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从她的打颤着的嘴唇就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在激烈的斗争。
她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好了，不要这样，好吗？就算我求你，帮我解决一下这个事情。”
赵辉把咖啡杯放在鼻子处闻了闻，又一饮而尽，“为什么你那么执著地要搞清楚这件事呢？”
“那还用说，都闹出人命了。”
“恩，都出人命了。既然人都死了，搞清楚还有什么用？”
“你怎么这样说，人可是我害死的啊！”周倩雯低下头，自责的神情摆在脸上。
“那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你直接杀死的。”
“可是她因为我的无能而亡，你说我能那么善罢甘休吗？”周倩雯前冲着身子，“你没搞清楚状况吧，一个女孩子被鬼害死了，懂不懂，一个女孩子的命没了，你还在那儿一副无所的样子。”她已经不管周围惊异的眼神了，硬是把心中要说的话给统统叫嚷了出来。
赵辉迟疑了会儿，他盯着周倩雯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咖啡杯，“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了。再把事情和我说下吧。”
“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不是叫你说‘你和那女孩子的经历’。而是叫你详细说下她对你说的话。”见周倩雯还是有些不明白，赵辉换了个拘谨的坐姿，“就是她与鬼的经历。”
周倩雯点点了头，她从陈惠这个人先说起，再复述了遍陈惠是怎么遇见鬼的。最后，她把之前所有的推理都一并告之了赵辉。
赵辉一说托着腮帮，另一只手的食指敲触着桌面。听完周倩雯的复述后，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再说一遍。”
“啊？”
“把陈惠与那个鬼的接触，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周倩雯无奈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遍。赵辉听得还是那么得仔细。直到周倩雯说了足有四五遍，赵辉才双手抱臂，扭转起头。
“这么说吧。造成这个惨剧的原因不是你的无能，而是你判断失误吧。”
“这话怎么说？”
“你觉得那个中年男鬼一直都只是出现在那个什么……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陈惠。”
“哦，陈惠啊。你觉得陈惠一直没被中年男鬼弄死，就想当然的判断那鬼只是个小角色，是吗？”
周倩雯‘啊’了一声，被赵辉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想当然了。也明白了赵辉之前说她并非无能，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拐着弯责备她。
周倩雯低下了头，“好像……是这么……”
“你的推理在大体方向上是正确的，比如你认为厉鬼不可能无缘无故去骚扰一个人，也提出了N种假设。可是有一点你没注意到吗？”
“什么？”
“中年男鬼之前一直骚扰着陈惠，如真像你推理的那样，厉鬼无法来取陈惠的性命，那最后一次，也就是昨天晚上，厉鬼却不再消失，直接要来索她命这是为什么呢？”
周倩雯一下子哑口，她茫然地摇摇头。
“有问题就把它放在一遍，没有想过要去搞清楚吗？”赵辉那犀利的眼神，直让周倩雯无地自容。
“这个……”
“这在解决问题方面可是大忌，无论做什么事，不把原理搞清楚，就无法进步，这是我从小到都认为的真理。”赵辉舔了下嘴唇，皱起眉头，“还有点你发觉了吗，那天中年男鬼在没有消失后，整个都变了个样。”
起初，周倩雯没听懂，在回想了下后，方知赵辉的意思。照周倩雯所见，那中年男鬼的面目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眼，就是脸色苍白了点，表情厉色了点。而那天据陈惠形容：
黑衣男子的身子漂浮着，缓缓地朝我这边移动过来。突然，黑衣男子的脸发生了变化。他张大嘴巴，面部就像被融化了那样，整个五官都变得模糊。眼珠子也如同被扣了一样，只剩下两个空挡的眼窝。这简直就不是张人脸。
“可以说黑衣男鬼整个都变了个样啊。”周倩雯开始佩服起赵辉的仔细来。
“为什么会变样呢？”
“是要开启什么杀人的模式吧。”周倩雯想到有些鬼在杀人之前，就是会变成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
“恩，可以这么解释。但问题也来了，为什么这鬼早先不杀她，盯了她很长时间才想起变个模式杀人呢？”
“是因为……是因为还没到时间吧。可能是鬼早就像杀陈惠了，但苦于时间未到，昨天正好是到了时间了，鬼就准备杀她。”
周倩雯这样推测是有根据的。人都有阳气护体，可以抵御某些厉鬼的缠身。所以往往有些鬼不能直接杀人，而是缠上一段时间，使人得心智崩溃。阳气减弱时，再痛下杀手。
“是这样吗？”赵辉却嘟起嘴巴，而后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觉得。你还是想当然地把那鬼当成了什么弱角色。”
“那你认为是什么？”
“黑衣男鬼就是不想杀她，只是在等个时机。”
“这不是就是前面说得吗？”
“不，大不一样。我的意思是黑衣男鬼完全有能力杀人，但却不选择杀，而是等个时机，这时机是什么呢。医学人士培养细菌这个案例，你知道吧？”
“啊？”周倩雯是不明白赵辉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脑中还是绘制出那些医学人士培养细菌的情景——穿着白大褂的医学博士，在实验室内，贪婪地望着各个器具。器具里装有不同样式的细菌。
“你问这个干吗？”
“那些医学人士在实验室里培育着什么呢？细菌吧。细菌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杀死其他病毒的吧。但这些细菌对于医学人士说明什么呢，它们在有价值前什么都不是，医学人士们可以轻易消灭这些细菌，不是吗？但为何他们不去消灭呢，因为这些细菌可能会对他们有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把那个中年男鬼想像成一个医学人士呢？”
“啊……那么陈惠就是……”
“假设陈惠对于鬼来说就像是被培育着细菌呢！”赵辉的双臂随着他推理的深入而摆动，“鬼一直盯着她，不是单纯想吓唬他，而是想想看看自己的培育品有无按照轨道在走。”
“这样啊……那中年男鬼到底在培育着什么？”
“这我还不清楚。首先要搞清楚他属于哪种类型的鬼。”
“他属于那种呢？”
“有一种鬼叫做食息鬼，专门以吸收人的气息而活。它们在盯上人时，并不急与弄死对方，而是先接触，用着它们特有的化学物质感染人类，而后让人类慢慢变成可以供它们吸收的物种。最后，就是开杀了。”
“你认为中年男鬼就是食息鬼一类的。”
“还不能确定。要先去确认确认。”说完，赵辉站起了身子，“我回去拿下东西。”
“你回去拿什么？”
“忘记了吗，我有有查明鬼分类器具的。”
“那我呢，现在干吗？”
“你就在这等着吧。反正咖啡对你来说也算是美味啊。”
赵辉离开咖啡店后，周倩雯就无所事事地等了起来。她用着勺子在杯子里不断搅拌，里面的咖啡被搅得显出了旋涡。旋涡中倒影出一张脸，那是陈惠的脸。
周倩雯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嗖得顶到椅背上。等杯中的波纹散去后，周倩雯才清楚那只是幻觉。目前她是愧疚极了，要是早点把赵辉找来，那陈惠的命或许可以保住吧。
赵辉在一个多小时后出现，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幸好赶上了，都已经是末班车了。”赵辉手提着个包，走过来就说。
“都准备好了吧。”
赵辉点了点头。两人遂往目的地上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