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周思怡。周文乐拉了拉妈妈的手,见妈妈没有反应,他转过头来,说道:“一洋叔叔,妈妈怎么不醒?”
“球球乖,你和妈妈说会儿话,妈妈很快就会醒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偏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妈妈,你快点醒来吧,我不要爸爸了,我只要你。”
卓一洋没想到孩子一张口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心里也是吃了一惊。谁说孩子最好糊弄,其实孩子是最简单却也是最聪明的,他看似糊里糊涂,但很多事却很明白。
而此刻,偷偷来看周思怡的华新宇,站在门口,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卓一洋端来晚餐,放在床边的临时小桌上,“来,球球,我们吃饭啦。”
但孩子只是看着母亲,一动不动,卓一洋看了看他,“球球,吃饭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一洋叔叔,妈妈怎么还不醒来?她会不会死啊?呜哇哇……”说着说着便冷不丁的哭起来。
卓一洋赶紧放下食盒,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边给他擦眼泪边安慰道,“当然不会啊,妈妈只是睡着了,她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会儿,等她睡饱了,自然就醒啦。”
“那妈妈什么时候醒来?”孩子边哽咽着边说道。
“呃,这样吧,我们先吃饭,等吃完饭,我们就给妈妈讲故事,妈妈听见我们讲的故事,说不定就会醒来了。”
球球抹了抹眼泪,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吃饭。”
“好的,球球真乖。”卓一洋赶紧安排孩子吃饭,眼睛却看向病床上的那人,心里默默祈祷,快点醒过来吧。
“哥。”
正拿着帕子给周思怡擦脸的卓一洋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学校没课吗?”
卓一娴和张跃然走过来,“我和跃然今天下午都没课。”
张跃然把果篮放在桌上,转过身来说道:“周姐怎么样?”
卓一洋看了看病床上那个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人儿,“医生说在好转,可她一直没醒。”
“哥,你别太担心,既然医生说在好转,肯定会好起来的。”
卓一洋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嗯。”
这时,周思佳带着球球进来了,“嘿,球球,好久不见啦,来,阿姨抱抱。”卓一娴说道。
球球兴致不高的样子,但还是乖巧的伸出手让她抱起。
周思佳看向卓一洋,“这两位是?”
“她是我妹妹,你叫她一娴就好了,这位是一娴的朋友,张跃然。”
说着,转过来对那两人说道:“一娴,跃然,这是思怡的大姐。”
“大姐好。”“大姐好。”
“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思怡。”说着看向床上,“可惜,思怡现在……”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张跃然和卓一娴对视一眼,而后说道:“大姐,您别担心,周姐人这么好,好人有好福,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我听说请了国外的脑科专家,专家都看过了,肯定很快就会好的。”卓一娴也赶紧说道。
周思佳在病床旁坐下,接下帕子,边给妹妹擦胳膊边说道:“但愿吧。”
卓一娴看了看哥哥,而后把周文乐放下来,“球球,去和跃然叔叔玩会儿啊。”说完朝张跃然使了个眼色,张跃然便接过了球球的手,牵着他到一旁去了。
卓一娴拉着哥哥出了病房,卓一洋挣开妹妹的手:“你干嘛呀?去哪里?”
“你先跟我出来。”卓一娴再次把哥哥往外面拉,直到出了住院大楼才放开哥哥的手。
卓一洋好奇的看着妹妹,“怎么啦?”
“我今天来,并不只是为了看思怡姐。”
“那你还为了什么呀?哦,对了,来告诉我,你跟张跃然在一起了是吧?”
“我没那么闲,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特意跑一趟。跟你说正经的,昨天晚上我回家,偶然间听见爸爸在打电话,应该是在询问你最近的表现,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你最近经常请假之类的,爸爸好像很生气。”
卓一洋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说着就要转身,卓一娴赶紧拉住他,“诶,你就这反应啊,我可是冒着被老爸责骂的危险特意来通知你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他拉开妹妹的手,继续往回走,卓一娴赶紧跟上他,“那你准备怎么做啊?”
“不怎么做啊。”卓一洋随口答道。
卓一娴赶紧抱住哥哥的胳膊不让他走,“诶,哥,说真的,你别表现得这么不在乎,虽然现在思怡姐的病是最重要的,可是你想过没有,等思怡姐好了,你们就能在一起了吗?爸妈还是一样不会松口的,反而,如果让老爸知道你又为了她耽误工作,他只会更生气更反对。”
卓一洋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说道:“呵,你还会教训我了。”
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却正好被身后的周家夫妇听见。
二老对视一眼,周父说道,“小卓啊。”
两人赶紧转过身来,“伯父伯母,你们来了。”说着,发现周母正看着兄妹俩挽着的手,赶紧说道:“哦,这是我妹妹,卓一娴。一娴,这两位是思怡的爸妈。”
卓一娴礼貌的躬了躬腰,“伯父伯母好。”
周母点了点头,“你好。”说着,再次下意识的看了看卓一娴挽着卓一洋的手。
卓一娴赶紧松开,说道:“呵呵,您别误会,我真是他亲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我跟我哥从小就腻在一块儿,习惯了,长大了也没改过来。”
周母不由得笑了笑,“我知道,听见你们刚才说的话了。只是,看见你们兄妹关系这么好,想起了我的两个女儿,她们也是这样,从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周母的语气不禁有些伤感。
兄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这时周父说道:“行了,老婆子,你和小卓妹妹先进去,我跟小卓说几句话。”
卓一娴看了看哥哥,那眼神甚为同情,得到哥哥无声的回答之后,便跟着周母回病房去了。
卓一洋跟着周父朝住院部外的草坪走去,“伯父,John医生说,思怡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估计这两天就能醒来。”
周父点点头,“小卓,这段时间,多亏你了,又招待我们住,又每天都在医院照顾思怡。”
“伯父,这些都是我甘愿做的,思怡能尽快好起来,是我最大的愿望。”
“我知道。其实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对我们家思怡,是真心的。说来也奇怪,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儿子,也或许,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对军人警察这一行有特别的好感。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投缘,如果思怡能跟你在一起,也会很放心。这些天,你为思怡,为我们家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很踏实的人,我和思怡妈妈,都很希望你能做我们的女婿”
卓一洋不自觉的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伯父,对我来说,在心里早就把思怡当成另一半了。”
周父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点,我相信。作为思怡的父亲,我非常欣慰你对我女儿做的一切。可是作为长辈,我却要劝你。”
卓一洋蹙了蹙眉,“伯父,您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不怕你笑话,当年,刚知道思怡怀孕的时候,我们父女俩闹得很不愉快,思怡的脾气,跟我很像,都是特别要强的人,那时候父女关系决裂,过了这么多年,才重归于好。”
“伯父,您,到底想说什么?”他有些迷糊地说道。
周父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父母永远都是站在为孩子好的角度来想问题,尽管有时候,和孩子的想法不一致,但父母的初衷总是好的。你的父母不了解思怡,乍一听她的情况,会反对你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如果你因此和家里吵闹,那你最后就算和思怡在一起了,也不会开心的。”
卓一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那伯父,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这两天,听思佳说了,你父亲是公安局局长,一个人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手下管着那么多人,肯定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人在气头上的时候,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不能算数。可是我相信,你如果耐心一些,肯为家里的老人多花一点心思,多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迟早会谅解你。”
卓一洋有些迟疑地说道:“真的,会这样?”
周父点点头,“相信我,我做了这么多年父亲,虽然不算成功,但还算了解做父母的心理。”
卓一洋释然的笑了笑,“伯父,说实话,这段时间,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茅塞顿开了。”
周父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别担心。”说完,便转过身,拄着拐杖朝病房走去。
卓一洋站在原地,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还是朝医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