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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校官到将官(1)

艾森豪威尔非常懊恼又一次错失参战良机。但他没有想到与马歇尔的争执不仅没有影响他的职务升迁,反而使他出任作战处处长,完成了由校官到将官的转变。紧接着,由于马歇尔的大力推荐,艾森豪威尔在制定完“围捕”计划之后,又成为欧洲战区美军总司令。至此,艾森豪威尔不仅实现了其梦寐以求的参战理想,也开始了飞黄腾达之路。

其实,关于自己为什么被调任陆军部的原因,艾森豪威尔的猜测并不完全对。确实,在这个时候,马歇尔需要一个像他一样了解菲律宾的人。但是,早在艾森豪威尔指挥演习结束后不久,马歇尔就认定艾森豪威尔是一名有前途的军事长官。而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马歇尔曾要求助手马克·克拉克推荐10名美军参谋部作战处副处长的候补人选,当时克拉克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要列出的10个军官的名字都是艾森豪威尔。”显然,艾森豪威尔的调任是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与马歇尔的争执

1941年12月14日的早晨,艾森豪威尔抵达华盛顿联邦车站之后,他立即去位于宪法大街的陆军部报到,参谋长马歇尔的助手史密斯接待了他。

“我要到前线参加作战”,参战心切的艾森豪威尔一见面就对史密斯说。

“不可能。”史密斯坦白而又直言不讳地告诉艾森豪威尔,“如果参谋长喜欢你,战争期间你就得一直坐在一张大办公桌的后面。”

“假如我能让他讨厌我呢?”

“那你恐怕要呆在一张小的办公桌后面了”,史密斯不无幽默地告诫艾森豪威尔说。

艾森豪威尔还是不甘心,继续问道:“要想到前线去,我需要给谁磕头作揖才管用呢?”

“不知道。”史密斯耸了耸肩,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把艾森豪威尔带进了马歇尔的办公室。

两个人的对话被马歇尔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张转椅上,一边转动着身体,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己对面的这个军官。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十几年前那个血气方刚、身体健壮的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位谢顶、两鬓灰白,并以蹲办公室而闻名的年过半百的老头了。但令马歇尔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艾森豪威尔到前线参战的想法依然那样强烈!

马歇尔没有马上开口,他在想对这位出色的参谋人员、壮志未酬的老军官说些什么。过了一会,马歇尔终于以一种例行的、上级对下级的安抚口吻说话了,“你希望到前线参加战斗的热情是值得赞扬的。不过——”,马歇尔的话锋一转,语气里更多的则是充满了质疑和不屑。“不过,请你告诉我,你在实际战斗中指挥过一个师的兵力吗?”

“没有,先生。”艾森豪威尔的脸红了,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体后回答。

“那一个营呢?”马歇尔继续追问。

“没有,先生。”

“一个连呢?”

“没有,先生。”

“一个排呢?亲爱的艾森豪威尔?”

“也没有。”

尽管没有表露出来,但马歇尔对自己的发问感到满意,他继续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继续问道:“那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全部过程中,你听到过一次枪声吗?”

艾森豪威尔强压着怒火,听马歇尔继续说下去。他心里在想,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一直渴望并积极争取到战场上去,但你们却不给我机会——

马歇尔站起身来,冷冷地对艾森豪威尔说:“艾森豪威尔,从你的资历来看,把你调到这里来是非常合适的。”马歇尔的意思非常明确,艾森豪威尔应该知趣安心地在陆军部工作,并感激他的提拔。

但是,艾森豪威尔不愿放弃任何有可能上战场的机会,他鼓起勇气,挺了挺身子说,“先生,有两位上级军官推荐我去指挥一个师,他们——”

“在这里,是我决定该让谁去当指挥官,而不是别人。”马歇尔有些生气了,他提高了声调说:“根据麦克阿瑟将军的意见,你是军队中负责后勤和组织工作最有头脑的人物之一。我想让你留在计划处,而不是到前线挨枪子,这对我有用。你懂吗?”

马歇尔又坐了下来,把目光集中在桌子上,不再看艾森豪威尔。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军队中任何一个军官都应该知趣地闭嘴。

但是,艾森豪威尔却没有闭嘴,因为他太渴望去战场上一展身手了,对此,他几乎整整等了30年!“您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打算在战争期间一直让我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艾森豪威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做平静地问道。

“是的,艾森豪威尔”,马歇尔以不容违抗的口气说,“在这个问题,我希望你不要再有别的想法!毕竟你是个军人,而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的!”

听到这些话,艾森豪威尔的心里非常失望又十分愤怒。他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他只能陷于堆积如山的日常事务中而无力自拔了。

“你现在是什么军衔?”马歇尔突然又问道。在艾森豪威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之前,他又说道:“你即便是被推荐去指挥一个师,也别指望到前线去就可以得到晋升了!”

马歇尔显然是误解了艾森豪威尔的意思,在他看来,艾森豪威尔出任战争计划处副处长,自然已经得到晋升,而不需要再到战场上通过冒险获得加官进爵。

导火线终于燃到了尽头,艾森豪威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这样做产生的后果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马歇尔大声说:“将军,我并不像您说的那样看重军衔。如果你一定要我呆在这幢大楼里,我就为我的国家工作。让您所说的军衔见鬼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马歇尔看着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艾森豪威尔,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当艾森豪威尔即将拉开门的时候,他开口了:“亲爱的艾森豪威尔,你是不是忘记了到陆军部要承担的任务?”

马歇尔的话让艾森豪威尔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长出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是的,将军,请您布置任务。”

于是,两人的争吵便告一段落,马歇尔开始神情严肃地直奔主题。他首先宣布任命艾森豪威尔负责总参谋部作战处远东科的工作,然后简要地向艾森豪威尔叙述了太平洋上海军和陆军的总形势。马歇尔强调,目前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日本人想尽快占领菲律宾,当前美军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该怎么办。最后,他突然问道:“你认为,当前我们的行动方针应该是什么?”

轮到艾森豪威尔吃惊了,他刚刚抵达陆军部,所知道的情况不比从报纸上看到的东西多多少,而且马歇尔告诉他的也不是新的太平洋作战计划。他沉思了一会,抬起头,镇定地说:“可以让我考虑几个小时吗?”

马歇尔点点头:“好吧!”

艾森豪威尔便带着任务离开了陆军参谋长办公室,他感到背后有一双期待和信任的眼睛在盯着他。

澳大利亚反攻基地

来到新分配的陆军部作战计划处办公室,艾森豪威尔开始思索参谋长的问题。他认为,对马歇尔的回答必须迅速及时,并且逻辑无可指责。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掌握充分的第一手资料。在得到老朋友陆军部作战计划处处长伦纳德·杰罗将军的帮助之后,艾森豪威尔很快就掌握了情况。

当时的形势非常严峻。日本在突袭珍珠港的同时,分兵五路,向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香港和关岛进军,并准备占领荷属东印度群岛和缅甸。在太平洋战争的初期阶段,日本的进攻势不可挡,大有长驱直人之势。而面对日本的疯狂进攻,美国太平洋舰队却无回天之力。尽管日军袭击珍珠港时,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因不在港内而未受损失,但由于缺乏支援舰艇,航空母舰无法进行大的军事行动。同时,美国海军认为,这些航空母舰应当留作侦察和防御之用,只有发生某种重大事件时,才允许调用。此外,美军在东南亚及菲律宾的驻防部队十分薄弱,武器装备及物资贮备也跟不上。

在对比了敌我双方的情况和军事实力后,艾森豪威尔得出了结论:在当前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挽救菲律宾沦陷的命运了,比较明智的做法应当是将军队撤到澳大利亚,在那里建立一个反攻基地,然后再设法增援菲律宾。

当艾森豪威尔来到马歇尔办公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他充满自信地将书面建议递交了上去。

“在澳大利亚建立新的军事基地?”马歇尔大体翻阅了一下艾森豪威尔的报告说:“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菲律宾?”

“不,将军”,艾森豪威尔解释说:“在目前的形势下,对菲律宾的大规模支援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在敌人的大举进攻面前,岛上的驻防部队是无法坚持到底的。但是,我并不主张放弃菲律宾,相反,我们一定要力所能及地尽量帮助这个群岛。我想,菲律宾人民会原谅失败,但不会宽恕遗弃。”

“那么,你在澳大利亚建立反攻基地的理由是什么呢?”马歇尔追问道。

艾森豪威尔明确地回答道:“我们的反攻基地必须建在澳大利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设法增援菲律宾。我们可以将飞机、弹药和其他装备以及作战人员从美国的西海岸和夏威夷运到澳大利亚,扩充这个基地。至于在澳大利亚建立反攻基地的理由,我认为有三点。”

“噢?!”马歇尔饶有兴趣地点点头,示意艾森豪威尔继续说下去。

“首先,澳大利亚的地理位置比较合适。尽管它位于南半球,但四周被海洋包围,其中东部及东北部靠近太平洋的塔斯曼海和珊瑚海,离美国在远东的重要军事目标距离比较近。同时,无论从海上交通还是空中运输来看,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都比较方便。也就是说,美国把远东的一些装备和人员撤到这个地方并不十分困难,而从美国本土运输物资也可以做到。”

“其次,日本现在进攻的重点是东南亚,对澳大利亚发动进攻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即使是发动进攻,也很难对拥有1.96万公里的海岸线构成全面封锁。”

“第三,我们有一批原本向菲律宾的运送人员和物资的军舰,因珍珠港事件而被迫驶往澳大利亚,这可以作为在澳大利亚建立反攻基地的基础。”

最后,艾森豪威尔补充说:“当然,要在澳大利亚建立反攻基地,我们必须确保通过澳大利亚、新西兰、斐济和夏威夷的这条生命线。在这一点上,我们只能胜利不许失败,我们必须冒巨大风险,而且还要不惜一切代价。”

听完艾森豪威尔的回答,马歇尔满意地笑了。他说:“我同意你的意见,尽你所能去拯救他们吧。”

于是,艾森豪威尔肩负起作战处有关菲律宾和远东作战地区的筹划工作。

形势正如艾森豪威尔的预测一样发展着。由于无法突破日军的封锁线对菲律宾进行及时的增援,在日军强大的攻势下,美国驻菲律宾部队节节败退。麦克阿瑟在日军离马尼拉还有150公里时,就被迫宣布马尼拉为不设防城市,并主动撤军到巴丹半岛,企图凭借科雷吉多尔要塞进行防守。就这样,1942年1月2日,日军攻占了马尼拉,并开始向巴丹半岛发起猛攻。

按照麦克阿瑟的设想,他手下大约有15000名美军官兵和65000名菲律宾官兵可供调遣,再依托横贯巴丹半岛的阿布凯防线,利用坚固的工事进行固守,至少可以在6个月内防止日军的大规模进攻。这也就是所谓的“桔色作战计划”。

然而,事实却证明,由于在计划制定之时,麦克阿瑟忽略了缺乏供给对部队的影响,他为他的防御战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撤退时带的大米不够吃20天,面粉也仅能够维持30天,尽管前线部队的口粮供应被缩减为平时的1/3,也很难继续支撑下去,马匹也由于断了饲料被全部杀掉。至于药品供应,从治疗疟疾的奎宁到外科手术用的纱布等各种医疗用品也很缺乏,而巴丹半岛又是世界上疟疾最猖狂的地区之一,军中病倒的人员已经达到惊人的程度。仅1942年3月的第一个星期,就有500多人因疟疾住院,这个时候,奎宁几乎断了来源。

在饥饿和疾病的折磨下,美军士气大幅度下降,特别是增援迟迟未到,一股致命的无可奈何的情绪在士兵中滋生蔓延了起来。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士兵,用粉笔在头盔上划了个“V”字——不是代表“胜利”(victory)而是代表“炮灰”(victim)。白天,日军从空中和地面向他们发起无情的攻击,晚上,扩音器不停地嘲骂和鞭炮的噼啦作响,吵得他们不得安宁。士兵的锐气、精力被消磨光了,他们开始陷入绝望的境地。战地记者弗兰克·休利特写的一首诗被巴丹守军到处传诵着,以发泄他们心中的忿恨与不满。

我们是巴丹的孤零兵,

没爹没妈也没有山姆大叔,

没姑无叔也没有兄弟,

病无药,

战无飞机和大炮,

有谁把我们放在心上来关照?

在这种情况下,部队很难再支持下去。1942年1月20日晚,日军撕破了阿布凯防线。在士兵们的奋力拼搏下,通过征调预备役部队,摇摇欲坠的阿布凯防线勉强维持下来,但已经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几乎一击即溃。

为了尽快解决菲律宾战场的僵持局面,东条英机继续增派兵团对麦克阿瑟所率部队展开新的进攻,并准备活捉麦克阿瑟,把他弄到东京游街示众,以污辱美国人。

在意识到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为避免麦克阿瑟成为日军的俘虏,1942年2月下旬,艾森豪威尔以总参谋部的名义起草了一项命令,经罗斯福总统批准后发到菲律宾,命令麦克阿瑟把军队指挥权交给温赖特中将,麦克阿瑟到澳大利亚担任新成立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盟军总司令。3月11日晚,麦克阿瑟离开了菲律宾。

尽管麦克阿瑟的离开并非出于自愿,但很多士兵感到麦克阿瑟背叛了他们,甚至出现了讽刺麦克阿瑟临阵脱逃的歌曲:

老麦老麦不窝囊,

做事谨慎不能算胆小,

罗斯福造的金星他得保护好。

四星上将和巴丹的美味一样少,

可知他手下的士兵饿得心直跳。

之后,菲律宾驻军的士气继续下降,当日军发起决定性的攻势后,他们乱作一团,纷纷弃阵而逃了。4月7日,接替麦克阿瑟远东军司令职务的温赖特中将通过马尼拉电台,命令驻菲律宾的所有美菲部队无条件投降,拒绝投降者以逃兵论处。4月9日,吕宋部队司令爱德华·金少将率部投降,7.6万美军和菲律宾部队成了日军的俘虏。至此,日本侵占了菲律宾所有的重要城镇和港口。

随着菲律宾的沦陷,日本又很快侵占了荷属东印度,并切断了滇缅公路的人海通道。日本的太阳旗在东南亚各地飘扬起来,不到半年,日本侵占的领土就达380万平方公里,超过日本本土面积的10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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