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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沙漠里的托卜鲁克(2)

拿到了这份防御计划后,隆美尔再次把意大利的指挥官和施特莱彻等人召集在一起,商讨新的进攻计划。隆美尔决定放弃托卜鲁克的东南面,准备改由西南面发起进攻,施特莱彻插话说:“几天前,我的一些军官以及我本人视察过托卜鲁克东南方向的地形,那里地势很平,这给我们的坦克部队在夜间直接运动到他们的防御阵地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条件,我们的士兵不会被发现,从而可以在拂晓前发动进攻。”隆美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想从你那儿听到任何别的打算,我只想知道你准备怎样把我的计划付诸行动。”

隆美尔由于对施特莱彻持有成见而放弃了他所提出的建议。但事实是,当隆美尔所有的尝试都归于失败后,最终正是采取了施特莱彻的计划才取得了胜利。可这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施特莱彻将军已经离开了非洲。

在4月的最后几天里,隆美尔为了即将展开的新进攻而积极筹划着。德军总参谋部对隆美尔在非洲的进展也焦急起来。总参谋长哈尔德将军显得更没有耐心,他已经多天没有接到隆美尔的有关报告了。他愤恨隆美尔不听他的命令驻守原地,反而疯狂至极地向东推进。在遭受托卜鲁克的挫折后,他以为隆美尔将会退回防守状态了,可很快他就从私下里得知隆美尔正在筹划新的进攻,整天奔忙在广为分散的部队之间,策划侦察和突袭,他觉得隆美尔这是在无谓地消耗着士兵的精力。于是,他决定派出保卢斯作为他的代表亲自前往非洲视察一下实际情况。保卢斯是与隆美尔同时提升为上尉的,二人在1927年至1929年曾在同一个团里担任连指挥官,私下有交情。哈尔德认为保卢斯或许是惟一对那个疯狂至极的隆美尔比较有个人影响的人,只有保卢斯才能改变隆美尔的念头。

4月27日,正当施维林平卧在沙漠里,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着托卜鲁克防线,而敌军的炮火和机枪子弹则在他头顶上闪烁的空气中呼啸而过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发现哈尔德的代表保卢斯正趴在他的身后,试着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保卢斯的到来使隆美尔感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虽说他俩都是中将,只是保卢斯先几个月得到提升,但由于他是哈尔德的代表,可以摆出双重身份来支配隆美尔。隆美尔别无选择,只能执行命令。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隆美尔让保卢斯绕着托卜鲁克的环形防线跑了一圈,并告诉保卢斯他正计划于4月的最后一天,在托卜鲁克的西南方向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保卢斯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持怀疑态度。

由于保卢斯频频对自己的进攻泼冷水,隆美尔怀疑这位将军的突然光临是总参谋部的一个阴谋。但保卢斯没有告诉他,总参谋部不想让隆美尔再在非洲大动干戈了,希特勒的“巴巴罗萨”计划即将推行,德军计划用200个师在6月份向苏联发动猛烈进攻,他们不想因为隆美尔在非洲的一意孤行而影响他们的精力和消耗德军的实力。

但在当前,隆美尔的成绩是显著的,他在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内,已经神速地向东推进了1000多公里,除了托卜鲁克,英军已完全被赶回埃及境内。同时,隆美尔的处境也是艰难的,驻在托卜鲁克里的英军几乎每晚都出动一股或数股小分队,打击隆美尔的运输线,袭击各级指挥所。目前的问题不是守与攻,而是必须清除托卜鲁克的英军,这是希特勒的看法。在考虑非洲问题的时候,希特勒有时候似乎与总参谋部的意见并不相同。因此,在短短的几天里,第十五装甲师的主力部队被空运到了非洲战场,第五轻装甲师的坦克也已增加到74辆,其中半数是威力强大的3型和4型坦克,一些战斗机和轰炸机也已转场到距托卜鲁克更近的机场上了。

在实力重新增强的过程中,隆美尔趁机对人事进行了大幅更动。由于对施特莱彻极为不满,隆美尔把指挥权转交给热带作战专家海因里希·寇彻海姆将军,第十五装甲师的指挥官由汉斯·格尔特·冯·埃斯贝克担任,由恩斯特·博尔布林克取代奥尔布雷奇担任第五坦克团指挥官,不久后,这个位置又转交到弗里茨·斯太芬上校的手中。

4月30日早晨6点30分,隆美尔按照原计划向托卜鲁克发起了新的进攻。德军的俯冲轰炸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冲向209高地,整个高地顿时陷入浓烟和火海之中。这是隆美尔的第一个目标。209高地被阿拉伯人称作摩德尔角,是托卜鲁克周围的一个战略要点,站在这个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英军对德军后方运输线的骚扰活动。

隆美尔驱车来到了战线前沿,他曾一度爬过最后几百米,到达寇彻海姆的突击部队附近,当时这个突击部队正在被英军的一个地堡压制着。战斗进行到上午9点钟,一个机枪营从后方攻占了209高地。隆美尔又命令从高地的东北方向托卜鲁克发起进攻。但是由于地形的限制,德军进攻的纵深面太窄,当大部队前进时,遭到了英军从隐蔽得很巧妙的地堡里发起的狙击。5月1日,第十五装甲师指挥官埃斯贝克报告隆美尔:德军在无数未被发现的地堡的反坦克火力以及占压倒优势的炮火面前,遭到重大伤亡,大多数部队伤亡50%以上,有些则更为惨重。

5月2日到4日,托卜鲁克的守军在德军进攻毫无进展的情况下发起了多次大规模的反攻,直接冲向209高地,双方的战斗异常惨烈,短兵相接持续到4日凌晨。最终,隆美尔牢牢地控制住了209高地,并抓获了几百名英军俘虏。但隆美尔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有1200名士兵死伤和失踪,弹药库也消耗了大量储备,隆美尔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自己正面临着给养危机。而进攻托卜鲁克的全部成绩只是获得了一个近6公里宽、3公里纵深的阵地。那个丝毫未受损伤的托卜鲁克仍然挑衅似的威立在昔兰尼加大沙漠的边缘。

面对这种情况,保卢斯断然地命令隆美尔放弃对托卜鲁克发起新的进攻,并在他返回德国总部前再次向隆美尔声明:坚守在托卜鲁克东面的塞卢姆一线,不准再次进攻托卜鲁克,因为现在德军正面临着严重的给养困难问题。

保卢斯进一步分析说:实事求是地说,隆美尔是位卓越的军人,然而一意孤行地向托卜鲁克的推进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决定性的胜利,反而使他原来就已经够长的给养线又重新伸延了1000多公里。由英军坚守的托卜鲁克港在他的面前是一道屏障。班加西港比的黎波里港的距离近多了,可负责向非洲军团输送给养物资的意大利军队,因害怕英国人在地中海上的进攻而拒绝向那里派出给养船只,这样一来,就只留下一条从的黎波里到托卜鲁克的漫长补给线。这条沙漠路全长2000多公里,等于从德国的汉堡到意大利的罗马之间的距离。

连续的失败终于让狂热的隆美尔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分析他所面临的真正困难。在非洲,仅仅为了生存,非洲军团每月就需要3.4万吨给养;作为以后进攻用的储备物资,每月又需要2万吨;空军的给养要9000吨,再加上意大利军队和驻在利比亚的意大利居民所需要的6.3万吨给养,每月所需给养的数字惊人地达到了11.6万吨之多。然而,的黎波里的港口设施每月仅能容纳4.5万吨物资。面对这些严峻的事实,尽管德国驻罗马的代表们想尽一切办法,只能保证每月向隆美尔提供最多2万吨的物资。

虽然2万吨已经是远远少于非洲军团维持基本生活的数字了,但对德意两国来说,保证这个数字也是极其困难的。把给养从德意本土运往北非,地中海是必经之路,但由于英军对地中海中的战略要地马耳他岛的控制,以及英国在海空军方面相对于德国和意大利的绝对优势,很多从罗马运往利比亚的物资都被英军击沉在地中海。当马耳他岛的英军兵力强大时,德意开往北非的船只几乎有2/5被击沉,即使英军兵力弱小时,德意船只也只能保证95%的渡海成功率。特别在英军加强托卜鲁克防守后,丘吉尔在给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命令中说:“阻止意大利和非洲间的海上运输是地中海舰队的首要任务”,“为此,即使损失大量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在所不惜”,“敌方每一支护航船队的通过都必须看作是我海军的严重失败。”

在如此补给困难的情况下,隆美尔无法再展开新的战斗,他必须依靠每天从2000多公里外用卡车运来的物资维持整个部队的生存。

隆美尔的军队仍然牢牢地围困着托卜鲁克,一场陷入僵局的“拉锯战”开始了。炎热的夏天正一步步地向这些可怜的军人们走来。酷热的太阳和数不清的苍蝇是北非夏天的典型特征。生病和过度疲劳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鼻子脱了皮,嘴唇干裂,起了水泡。一种让人胃肠系统紊乱的寒颤病正在军队里流行,它有时竟能让一名强壮的士兵在一天里昏迷三次。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德国士兵们只能靠饼干、橄榄油、罐头沙丁鱼、罐头咖啡和罐头果酱等维持生命,鸡蛋、火腿和牛奶自然不会有,更不用说新鲜水果和蔬菜了。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给养的缺乏对这些年轻士兵健康的损害明显地在日益加剧,甚至25岁的年轻人已开始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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