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此时炸开了锅,在往常二少爷皇甫宣起得迟了都是由他的贴身丫鬟绿水和青山给他送去午膳,近日推开房门却四处不见二少爷的踪迹。这可急坏了这两个丫鬟,平日里二少爷对待他们素来宠溺,明知道二少爷这是做的逃婚的行径却又不好偏袒。还好眼尖的大少爷皇甫青山看出了蹊跷,问来缘由的他先是派人给他爹皇甫嵩知会一声,自己带着人满城找他那行经叛逆的弟弟。
至于他爹?恐怕是气得七窍生烟了吧,书房里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一直劳心劳力服侍着将军府而被赐姓的管家皇甫单没听到一声脆响就感到一阵心疼。根据声音的脆响来估摸着是西周时期的玉蝉被摔碎了还是西汉时期的鎏金玉砚惨遭毒手,那可是他一件一件的从各地替老爷搜刮来的,可以说老爷书房内摆放的三十六件古玩是他的心血了,能不心疼嘛!
“哎,摔了就摔了吧,反正也不是我掏的腰包。”皇甫单叹了口气,想着老爷子这会儿摔也摔了,骂也骂了也该消了些气,就弯着腰一脸灿烂的陪笑道:“老爷,二少爷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您又何必大动肝火。”
皇甫嵩愤懑的在椅子上坐下道:“以往他给我捅些篓子也就罢了,可这次,他居然逃婚!而且对方还是李相之女,这让我怎么交代!”
“是是是是是。”皇甫单点头道,眼睛却盯着地上的那些碎片。心里默想着这件是西周玉蝉,这件是先秦青铜樽,然后还有出土汉王墓的数件陪葬玉器,越看他那张老脸就愈发耸拉着。
仍在气头上的皇甫嵩看到管家的神情后有些心虚,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碎了就碎了吧......咱再买就是了......”
晌午出门的皇甫青山直到黄昏才回来,带出去的一百多号人除了皇宫可以说是把整座燕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找到皇甫宣的踪迹,无论是城内当红的青倌还是皇甫宣常去的酒楼老板,都说没见到过二公子,甚至连看守城门的老伍长都说未曾看到二公子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简直就是活见鬼了。不过再仔细一想他弟弟那古灵精怪的脑袋经常能想出一些常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东西,能偷偷混出城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记得前年的时候皇甫宣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隔几天还会传来爆炸声,忙的连吃饭都是让青山绿水两个丫鬟送过去的。直到一个月后蓬头垢面的皇甫宣大笑着捧出一堆竹管,得意洋洋的把全府上下两百多号人聚在一起介绍他专研了一个多月捣鼓出来的“火箭”。还当场示范了一下,点着下面一根灰色的引线就能噌的一下穿上天。这让他爹皇甫嵩老爷子和皇甫青山大为吃惊,立马进宫跟陛下禀报此事,说是若能把它稍加改进的话,那么用来制敌简直如有神助!
也只有皇甫月把看着自己杰作傻呵呵笑着的弟弟拉到一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那动作温柔的就像他那没名没分的娘亲一样。
要说府中最为冷静的就是皇甫嵩的大闺女皇甫月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丫鬟的陪伴下坐在安神湖中央的小亭子里抚琴弹奏,好不惬意。
“小姐,您不担心小少爷吗?”取名意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两个丫鬟站在皇甫月身后,往日里小少爷捅了篓子都是让青山绿水去找小姐商量对策,今日少爷不在,她们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该让小姐来想想办法。
这个老爷口中大智若妖的少女也不过比她弟弟年长三岁,却有着完全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和睿智。只是“琴棋书画”当中唯独“棋”这块却始终不得要领,整一个臭棋篓子,也只有皇甫宣肯称她一句“真不愧是大国手”。
明明棋艺烂她还偏偏喜欢闲的没事儿干找人下棋。整座将军府中也只有她弟弟皇甫宣和她的棋艺不相上下,肯陪她切磋切磋,其他人不是忙着修身养性就是要处理军中事务,也难怪她与弟弟那般亲近。
“担什么心,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把他当个孩子来看待。”皇甫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是那般冷冷清清。皇甫宣经常说她对待别人老是像仙女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日后姐夫都不好找了。
“那他回来岂不是又要受老爷责罚了?”绿水歪了歪头,想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对小少爷这般放心,如果是她的话定是会急得团团转的。毕竟自她服侍小少爷以来就未曾看到他吃过苦,大少爷带着那么多人出去都没找到小少爷肯定是跑城外面去了,万一碰到不长眼的小少爷又那么喜欢惹是生非,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跪坐在皇甫宣在她十六岁那年生辰送她的勾彩鸳鸯琴前的皇甫月停止了拨动琴弦,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微颤的弦上,抬起眸子凝望着安神湖的湖面怔怔出神,没由来的呢喃了一句:“鲤鱼终归是要越过龙门的,你们这些草鱼又怎能明白。”
皇甫月起身,望着湖水的身姿亭亭玉立,余晖下的湖水显得金灿灿的,偶尔吹过一阵风带着湖水荡漾起一片涟漪。湖水再美,也比不过伊人犹在。她的袖中,有一封他弟弟托人送来的简讯,只写了寥寥数字“勿念安好,学艺闯荡去也”。
“河津一名龙门,水险不通,鱼鳖之属莫能上。江海大鱼薄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也。”怎么想,都会觉得心生摇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