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他是妖怪!我们不要和他玩。”
青山碧水,蓝天白云,还有一座小小的村庄,村庄边上流淌着一条小河,据说这条小河通往浩瀚的大海。小河边上坐着一个少年,眉清目秀,漆黑而柔顺的长发会让绝大多数女子艳羡不已。少年叹了一口气,他早已习惯被同龄之人所排斥,或许是因为他半妖的身份,也或许是因为他那毛茸茸的耳朵?他一来没有尖锐的利齿,二来也没有可以撕碎东西的爪子,除了这一对耳朵之外他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是被村里的樵夫捡回来的,当他还是个婴孩之时,他的母亲忍受不了村之中妇道人家的指指点点和那些村民看待她时若有若无的觊觎,在淌过村子的小溪边的槐树上上吊自尽了。
那些庄稼汉们的眼神好像是直接透过了衣裳看到了她的全部,在这些刁民看来既然都已经被妖怪“吃”过了那在被我们“吃”一遍也没啥不可以的嘛。如果不是因为村子就那么点大,发生什么事都会立马传遍全村,那些个庄稼汉早就对这个俊俏的小娘们儿下手了,那水蛇腰在自己胯下扭动怎么想都是满满的刺激啊。只可惜村里当时有个男的看的紧,谁要是敢偷偷摸摸的晚上去接近那个女子的住处,被他逮到就是一顿毒打,连偷偷看她洗澡这类无伤大雅的乐趣都直接被扼杀了。至于脸上的伤,这些庄稼汉又不好说是去偷看那娘们儿洗澡然后被别人打了,几个常年靠力气吃饭的汉子联合起来居然还打不过那个“护花”的,所以到最后他们别说和那娘们儿翻云覆雨了,连一饱眼福都尤为困难。
这些事是从把他抱回来的樵夫口中所说的,他一直把他视为父亲,虽然这个正儿八经的老实人在他记忆力没读过书,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在少年第一次轻生时讲过一句话:“既然活着就好好的活下去,连上天都允许你的存在,你为什么又要放弃你娘给你的生命。”从此少年便老老实实地,或是跑去私塾偷听里面老眼昏花的老先生摇头晃脑的讲“之乎者也”,或是偶尔跑到山里去抓只山跳来为养父和自己打下牙祭,虽然碰到同龄的孩子还会用石子儿砸他,但与生俱来的天赋也能够让他轻轻松松的应付。没到清明了再拿着黄纸和自己烤的野鸡去祭拜一下娘亲,那座外姓人的土包周边始终没有什么杂草,用石头刻成的墓碑上简简单单的雕刻着“纳兰氏”三个字。日子也还算过得安逸。
日子原本可以就这样平淡下去,但他父亲似乎有些不甘寂寞,到他十四岁那年他父亲把他从山里寻回来,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庄稼汉盯着他视如己出的孩子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少年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他看来日子平平淡淡的没啥不好,况且村庄临山,想吃野味了去山里打就好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替自己的娘亲好好活着,也不求什么活得精彩了。
庄稼汉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他手里,“这是你娘的遗物,我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到死我都救不了他,我注定也只能做一个山野村夫。你拿着它去不周山找缥缈子,听闻他肯为山民传道授业相比也会教你本事的,不要学我无能了一世什么都抓不住。”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少年接过玉佩表情很是黯然。
男子没说话,伸出手想摸一摸少年的头最后却只能悬在半空中,终究还是下不去手。要说舍不得那是肯定的,但总不能一辈子让这个小山沟困着他。回房里取出早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替少年背好,里面是几块少年最喜欢吃的牛肉干,几块烙饼还有少年的一些衣物,以及这些年攒下的碎银都全部塞进了包袱里。
少年默不作声,红着眼跪下给这个男人磕了三个头,他没有觉得谁对不起谁,这世道就是这样,他爹把他从他娘亲尸体旁捡回来丙炔养育了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这一天迟早会来,他早已做好准备只是就算他是妖但心终究是肉长的,做不到无情无义。
任由他磕了三个头,待他起身后挥了挥手,少年也便不再停留,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就向着村外走去。
“林逸啊,就这么让林清这小子走,好吗?”这个叫林逸的男人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白发老叟,佝偻着腰拄着根桃木拐杖,眯着眼与林逸一同目送林清的离去,当初是林逸把林清抱回来的,而排除万难最终让这只小妖在村中住下的却是这个老人,可以说他讲的话比村长还顶用,按辈分算的话,都算是林清的曾爷爷辈了。
“你看得出来清儿这孩子在这过得并不快乐,与其让他在这里碌碌无为一辈子,倒不如让他外出闯荡。搅得天翻地覆也罢,被道门收了也罢,或者最后死无全尸,都比在这里好太多了。”林逸斟酌着词汇沉吟道:“谁都不能改变他是妖的事实,这里不接纳他总会有地方接纳他的。活着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起码也要活得精彩吧。”
老叟露出仅剩的两颗牙齿霍霍的笑道:“没想到你这山村野人也能讲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
林逸掏了掏耳朵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老叟的笑话。老叟叹了口气,在林逸家门口的一个树墩上坐下,双手杵着桃木拐杖懒洋洋的看着天空,有意无意的冒出来一句“这天呐,似乎是要变了”。
“变了就变了吧,轮不到咱这些凡人瞎操心。”林逸收回最后一捆晾在外面晒的柴火,刚进去又扭头出来对老叟说道:“林清走了,饭做多了,你要不要也来吃些?”
“嘿,好家伙,可等到这句话了。老头我在村里活了这么多年也就你家的饭没吃过。”老叟起身,还没走进去便啧啧称奇道:“好家伙,你这手艺还真是出众啊。难怪连隔壁村儿的张寡妇都想来你家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