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时辰已经到了丑时,可众人仍旧坐在观战区内,盯着军场内的情形。
当结果宣布的那一刻,常明奇紧咬的牙龈终于放松了些,轻轻吁了口气。
郭守,看见了吗?你的牺牲没有白费!
“哼!”
秦守台的表情却是难看至极,朝两位玄武城郎将略作告别之后,便直接带着秦镇将领离开了观战区,仿佛一刻也不想停留,免得让常明奇扰了他的心情。
“小齐齐不错嘛,三场军士赛,你终于赢下了一场,总算是没有完全落入下风。”玛丽索稚嫩的脸上出现了老成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反差。
可常明奇却不敢怠慢,微一点头,便回道:“多亏了覃杜将士的英勇。”
“英勇是英勇,只是……”面如顽石毫无表情的石陨突然开口,话说一半突然顿了顿,转了口风:“你下调到覃杜镇已经多年,这些年,现在看来倒是没有白费,确实培养出了许多不错的将领。”
常明奇知道石陨所指的是栾狂,眼神略略瞥了眼覃家父子之后,便低头恭谨的回答道:“这些将领的涌现,覃、杜两家的贡献远远超过我。”
“是吗?”石陨看了看同样恭敬的覃瑜霖,然后看向了那好似冰山般的覃子虢,目光微闪,点点头说道:“军士赛已经结束,三场中你们只扳回了一场,劣势仍旧十分明显,如果想要赢下这次挑战,接下来的九场武将赛将是关键,雷……常明奇镇长,你有把握吗?”
“明奇谢过大人关心。秦镇虽然强势,但在覃杜镇的齐心协力之下,我相信,这场挑战赛的胜利终将是我们的。”常明奇低着头,让石陨看不见他的表情。
石陨突然微微叹了口气:“人蛮之战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你走的这条路不可能会有结果,何必如此坚持?”
这软下来的话语让众人都微微好奇,尤其是玛丽索睁大了眼睛,瞪着石陨的天灵盖,眼中满满都是好奇的神色,唯独常明奇没有意外。
他抬起头看向石陨,双眼出奇的清明。
“就算没有结果,不代表我就不该去尝试,更何况……万事没有绝对!”
两人目光相对,似乎有着言语之外的交流在发生的。
半晌,石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的决定,我自然不会阻拦,但是如果你想清楚了,当初我说的话仍然算数……玄武军,永远有你的位置。”
带着一丝感动,常明奇微微一笑:“谢过大人关心,只不过,男人的承诺一旦许下,那么哪怕是死也一定要完成!”
石陨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用我当初和你说的话来堵我,还真是你的风格……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接下来的将领赛,祝你好运。”
“承大人吉言!”
对着肩背玛丽索转身离开的宽大背影,常明奇略略弯腰,然后转头不再关注,而是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大石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快给我解释……”
玛丽索的声音愈渐变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耳畔。
此时,常明奇才再度睁开双眼,眼中的怀旧之色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满满的坚定。
“覃家主,杜家主。”转头看向一侧沉默的两人,常明奇的表情极为肃穆:“接下来的将领赛,拜托二位了。”
不知为何,本该是对手的三人,此刻却出奇的没有发生口角,相视一眼后,便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日好好休息一日,过了明日,就是拼命的时刻了!”
……
啪嚓!
上好的瓷杯被震落木桌,摔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杯中的茶水在地上留下一块诺大的水渍。
“废物!”
秦守台脸上写满了怒火,但是看看大厅一侧若无其事喝着茶的斗篷人,还有那用眼神肆无忌惮打量着秦家众人的年轻人洛辰,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继续发泄的冲动。
察觉到了秦守台在注视着自己,斗篷人这才放下茶杯。
“我说过了,不要阴沟里翻船,不是吗?”
……
第三场军士赛,一个出乎意料的反转,秦镇司戈凯瑞斯被栾狂一刀毙命。
没人知道为什么栾狂在遭受重击之后却没有死亡,反而一招解决了不知为何无法动弹的凯瑞斯,可凯瑞斯的死亡,立刻对秦镇军士的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而在这种打击的压力之下,覃杜镇黑军蓄势已久的军阵——魇兽阵悍然发动!
崖梦鸟,是覃杜辖内三级镇市,望崖镇特有的一种妖族蛮兽,其形如豹,却背生三对黑羽铁翅,活动于望崖的崖壁之上,幼生体便是一级兽兵,成熟后最高可达到四级兽兵的程度,最擅长的便是在黑夜之中袭击猎物。
除了空中优势,崖梦鸟还有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本领,称之为——食梦!
每到夜晚,崖梦鸟就会开始寻找进入梦乡的猎物,偷偷盘旋在它们的正上方,然后毫无声息的便发动了攻击。
鸟喙开合间,猎物的精神体便会遭受严重的干扰,致使它们的梦境会陷入一阵可怕的画面,让它们在噩梦之中不可自拔,根本无法清醒过来,最后只能沉睡着被崖梦鸟当做食物吃掉。
而覃家,则利用崖梦鸟的鸟喙,制造出了一种奇特的道具——魇兽面具。
由于掺杂了崖梦鸟喙,魇兽面具继承了崖梦鸟那种特殊的精神攻击效果,一旦发动,中招者便会陷入噩梦般的幻觉,若没有极其坚定的意志或者修为作为后盾,他们只能在噩梦之中任人宰割。
而覃家黑军,则是以魇兽面具为核心,建立起的一支精兵。
当魇兽阵发动之时,剩余的秦镇军士顷刻间心神失守,除了寥寥数人,几乎全部在第一时刻陷入了噩梦幻境之中,成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木头人。
紧接着,便是一场一面倒的收割战。
五百黑军齐齐挥动军刀,无情的将出战的八百秦镇军士尽数砍杀,没有留下哪怕一个活口,那场面,好似实在用他们的生命祭奠覃杜镇牺牲的军士亡灵,祭奠着死去的郭守。
一场另类的葬礼!
整片沼地区都被鲜血染红,泥沼混着血腥,杂糅出一股恶臭,可五百黑军的面孔被面具遮掩,根本看不出表情,而栾狂则是踩着凯瑞斯的尸身,静静地看着这场屠戮,身后巨大的伤口缓缓愈合。
当八百秦镇军士尽数死亡后,栾狂并不乘胜追击,而是率领五百余覃杜军士直接回防,根本没有进攻对方中帐的意思。
就这样,一直拖到丑时,当深感不妙的秦镇校尉派人前往沼地区进行侦察后,他收到的消息是八百具被整齐的摆放在泥水之上的尸身,最显眼的是凯瑞斯司戈的尸体,被木支架立在正中,无比的凄惨。
然后,白色信号灯冉冉升起,秦镇校尉选择了认输。
……
听到斗篷人那句好似嘲讽的话语,秦家众人皆是露出了恼怒之色,尤其是前一日被一拳击飞的秦溟,更是用吃人般的目光盯着洛辰,他的腹部还缠绕着白色的绷带,让他根本无法忘记那种羞辱的经历。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弹。
常明奇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深吸了口气说道:“大人教训的是,这次失利,确实是秦某的责任。”
“知道是自己的错误,那便是件好事。”
对一级镇市的一族之长,用这样一副指点的语气说话,按道理来说是极其不敬的举动,但想到斗篷人的那块腰牌,秦守台只能忍了下来,哪怕他的太阳穴已经青筋暴突。
斗篷人却毫不在乎秦守台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捏住茶杯的杯盖缓缓地旋转着,说道:“军士赛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再继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显得没有必要了,秦家主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将领赛,你是否把握充分了呢?”
秦守台皱眉想了想:“将领赛的名单,除了大人要去的两个中侯名额,其余人选皆是我秦镇的顶尖人才,论实力,在各自的阶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是吗?”斗篷人手指微顿,视线看向大厅另一侧秦溟:“你们秦家的臣级第一战力,不是被你浪费在军士赛之中了吗?”
秦守台脑门的青筋再次突了突,咬了咬牙,才说道:“是秦某轻敌了。可虽然秦溟不能继续出场将领赛,但我们派出替代他的人选,也绝对不弱!”
“呵呵……”斗篷人一阵轻笑,对秦守台的话语不予置否。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也不多说了,中侯赛的两场我帮你搞定,如果你还是输了的话……”
斗篷人起身,年轻人洛辰也跟随着站了起来,两人直接一前一后走出了秦家的正厅。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秦守台才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右武府……哼!”
他继而转身看向一种将领,说道:“后天的将领赛都给我好好准备,输了的,都直接给我自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