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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子曰何其

“就快到出发的时候了,大家也该准备好了吧,”沙罗忘了忘天色,转眼看向一直在沉默的任羽若,淡淡问说了一句,“羽若,想什么这么出神?”

问完这句话,沙罗便有些后悔,她心里自然明白任羽若担心什么,本不该再多提,提了只有加重她心中的负担。

任羽若蹙了蹙眉,低低地说了几个字,沙罗先是没听明白,仔细一听,才知她在念一首诗经:“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有谁知之!有谁知之!盖亦勿思!园有桃,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有谁知之!有谁知之!盖亦勿思!”

沙罗静静地等她念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思忖着如何宽慰一下任羽若,惦记着她的为人,灵机一动,声音十分温婉地说:“羽若,我说不上是你的知己,但好歹知道你担心什么忧心什么,我知道你为难,可我们这么做,也是在帮你呢。”

任羽若抬头望着沙罗,目光中有一丝不解,她没有说话,表情上看得明白,是在等候沙罗解释自己的话。

沙罗知道,任羽若虽然实力不如自己,但在封印上面的灵力可能还高于自己,她是今晚成败的关键人物,何况她要封印的人中,包括了祁云慕,而祁云慕此人,正是她的心结,虽然此刻的任羽若尚未意识到这些,但封印的关键时刻她全面激发自己的灵力,可能会冲开云晔加诸于她的往事尘封,所以说,能否解开她这个心结,十分要紧,沙罗对此当然不敢怠慢,她肃了肃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你和妲儿,你们本来就来自于龙神亚神族,那里很多人,都曾经是你的亲友,你虽然想不起前事,内心底里对龙神亚神族还是格外关切的。”既然要点醒任羽若,沙罗明白,话说得越白越好,除了那说出来太饶舌费事的部分,她也就知无不言了,“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我想你也该还记得,你是为何才离开龙神亚神族来到灭神族的——你比我更早来到灭神族,据我说知,并不是云族长硬绑了你,而是你心甘情愿,离开亚神族,离开那些亲人,加入了她。”

任羽若心中一动,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沙罗知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中更添了几分把握,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和龙神亚神族动手,我也可以告诉你,正是因为你不愿意记起你和龙神亚神族人之间的激烈战斗,你才让云晔封印了你的前世记忆。”

“是这样的吗?”任羽若双肩颤抖了一下,有些激动地望着沙罗问道。沙罗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当时我就在你们身边,具体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有违你自己的初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不说那些成年旧事了。现在的问题是,我想,如果不是你当局者迷,你应该知道,只有封印了龙神亚神族人,才是不让这发生在你、妲儿和龙神亚神族人之间的悲剧一再重演。”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看任羽若,见任羽若低着头没说话,心猜是自己的话已经有些打动了她,于是语速加快,继续说道,“你要想不再和龙神亚神族人争斗,恐怕只有你放弃或者他们放弃,但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不会放弃,他们、他们——云晔和你都努力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他们有放弃的意思,唉,除此而外,就是封印他们,让他们的灵力不再苏醒,我知道这样封印他们是不道德的,不过,这样做总比迫不得已杀人或者技不如人被人杀要强,何况,若是我们和神族亚神族在这繁华的大唐帝国东都打起来,一定会是生灵涂炭——这样的罪过,我可不愿承担也承担不起,相比之下,封印可是最小的罪过的,两害相权取起轻的道理你总该懂。”

这是一番大道理了,这番大道理是由不得任羽若不懂或者不接受的,任羽若当下也就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懂,我当然懂,”说完,她看着沙罗,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沙罗知道她终于要说出自己心底的心结了,于是鼓励地对她笑了笑,任羽若这才声如蚊吟般地说道,“沙罗姐,你说的我都不懂,我真的都懂,也早就想过了,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我总觉得,我让姑姑封印我的记忆,是跟龙神亚神族——不,是跟龙神亚神族里一个特定的人有关,这个人——我、我、”她说到这里,脸色泛红,“我”了好几声,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让我封印的祁云慕,我记不起到底在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我总觉得,假如封印了他的灵力,我和他之间过去的事情,也就都北封印了。”

沙罗佯做叹息,心里却忍不住高兴,她一直在等的,就是任羽若自己把这些华说出来,好让她去解开任羽若的心结,奈何任羽若一直憋着不说,她心里暗暗着急,终于在决定启程之前,她忍不住说了出来:“也难怪你,不知道是云晔封印的力度不够还是你的感情太痴,那祁云慕,他原本是远古时期,你的爱人,这件事情,我和无生,还有你云晔姑姑,都是知道的,上辈子你要封印记忆,确实也是为了他——至于你说的,封印了他之后,你担心他会永远忘掉你们之间过去的情感,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和纳祁云慕,要想再续前缘,封印了他,是唯一的办法。”

“原来、果然是这样……”心中的怀疑一旦被证实,任羽若只觉得那种本来缠绵不去的感觉却一下子平静了好多,又听沙罗说了后面的话,忍不住有些心头有些惊喜,看着沙罗,说不上话来。

“若不封印祁云慕,他总是记得你们是敌人,便有再深刻的情感,怕也不能相爱,说的伤心些,恐怕还只能彼此一再伤害、痛心,若是封印了他呢,他的确会忘了过去的事情,但是就像云晔封印了你的记忆,你什么也想不起来,还不是一样对他怀有深刻好感,我想他也一样对你怀有好感,过去的就算他过去了,你们不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这一番话,沙罗已思量了很久,说出来的时候,却仿佛毫不经意。而且,恰如她所愿,这一席话,正打中了任羽若的心思,让她打消了对封印龙神亚神族这件事情最后的顾虑。任羽若一直微蹙着的眉终于展开了,可又忍不住脸红了,轻轻说了声:“是。”

沙罗会心地一笑,拍了拍她的面颊:“情之所钟,理所当然,没啥好脸红的——这可该出发了,有件事情还要叮嘱你,到时候,我们多关照妲儿一些,她和龙神亚神族之间,或者没有你这般的情愫,也很有些心事,她又是个孩子,心思太过单纯,有些话也不好多说,怕反倒增加了她的负担,所以只可你我多担待她些了。”

任羽若点了点头,说:“明白,沙罗姐,妲儿就是我的妹妹,我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了她的。”

“胡说,我们每个人都要爱惜自己,”沙罗正色说道,“哪怕是在战场,战胜敌人固然重要,保护自己岂非更要紧?何况只是小小封印事情,我可要你们一个个的都毫发无伤,否则,就是我失职无能。”

一席话说得任羽若无话可说,只得默默点头,沙罗轻抚了一下任羽若的长发,说了句,“是时候出发了。”当下携着她的手来到大厅里,却见各人都已到齐,她放开任羽若的手,对她点了点头,才环视了一下四周,神色凝重地说道:“记住,今晚行动,是许成不许败的,败了,以后和龙神亚神族之间兵祸连接不能免,都是我们的错误。大家按计划行动,多保重,出发吧——”

众人都应了一声“是”,沙罗带头,大家口中念动咒语,顿时身形一起消失了。

……………………

骊山乃是大唐第一皇家御苑,山并不甚高,郁郁葱葱,远看若一匹青骊,故有此名,相传洪荒神话时代,此乃女娲补天之所在——女娲补天这个事儿,在云晔等人眼里当然是荒诞不经的,不过,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往事,却是确确实实发生在这里。

此刻已是傍晚,骊山晚照是长安郊外胜景,夕阳西下,淡金色的光泽笼罩了整个骊山,本来浓绿苍翠的颜色变得温柔起来,一片宁静平和的景象。

今天云晔、无生和何麓三人陪着血族鬼族的四人在骊山中整整逛了一天,那两边是一边各来了两人,血族的除了瑞斯特便是伊琳,那李筱竹大约是身份不便,不曾前来,鬼族那边自然还是佩罗拉女王和诺维尔将军。虽说是逛,陪着这些人,三方不时斗斗心机,却也很费心思。因为说好明天还要去逛,到晚了,便也不回去,一同寓于骊山之下,皇帝赐给云晔的一座行馆之中。

大唐景致虽然繁华,云晔的府邸还是十分简约的,偌大府邸,只有聊聊几个侍者,所以晚宴当然不会十分热闹,当然,食物自然还是十分丰美的,就连一向看不上人类东西的诺维尔都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美味比之鬼族以前的血食,不啻天上地下。

晚宴就摆在花园中一座宽敞的大凉亭中,晚风习习,晚霞满天。

席间宾主畅饮,虽无高谈阔论,也有笑语宴宴,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还真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聚会呢,是时夕阳绚丽,天色甚佳,那血族之王瑞斯特多饮了几杯,眯着眼睛在看着白玉杯中琥珀般的美酒也如火焰燃烧一般,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无生,唇角微微一翘,苍白无血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惑人的笑容:“听闻无生阁下精擅婆罗门舞,今天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致,可否赐于我等一观呢?”

无生听了,心想我又不是你的舞姬,干吗要给你跳舞,有些不快,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婉拒,却听云晔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瑞斯特陛下还真是博闻强记,连这个都知道啊,无生,我也好久没看你跳舞了,怎么样,给我个面子如何?”

听云晔这么说,无生不是十分明白她什么意思,转眼看了看她,也没看出云晔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下意识觉得她或许有什么目的,也就不再拒绝,可是想着那婆罗门舞的来源终究觉得刺心,又想着瑞斯特既然提出这样的提议,也不能让他白看了去,就是云晔既然附议,也不能让她闲着,想了想,心生一计,微笑着说:“那婆罗门舞也没啥好看的,近来我十分喜欢胡旋舞,不如就是这个吧。”

瑞斯特也是因为今日骊山之行收获甚多,他心中高兴,一时兴起,才提了那个建议,其实提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是鲁莽了,没想到无生竟然答应了,这已是喜出望外,当然也不敢再多挑剔,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无生眼珠儿慧黠地一转,看向云晔:“有劳云晔为我演奏,吹笛子或者弹琵琶都可以。”

云晔注意到了无生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也要被算计了——其实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一定要让无生答应瑞斯特什么,只是直觉此刻多答应他一些,对己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点头答道:“我来弹琵琶吧,麻烦何麓吹个笛子。”

何麓呵呵一笑:“云晔所命,敢不从尔?”

这时无生已转向瑞斯特:“嗯,胡旋舞必须要配羯鼓,便请瑞斯特陛下击鼓如何?”

瑞斯特尚未答话,伊琳已抢先说道:“无生姑娘错了,羯鼓并非我族乐器。”

“哦,这么说胡旋也非我族舞蹈呢,难道小小的羯鼓就难倒了惊才绝艳的血族之王吗?”无生说着,眼尾扫过瑞斯特。

瑞斯特轻轻站了起来,他不是个耐不住激的人,不过对无生的特殊好感让他宁愿受激,当下也同样眼尾扫过无生一笑:“这有何难。”

无生含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听到一阵轻轻的鼓掌声,却是佩罗拉盈盈站了起来:“好哇,似乎还缺了竖箜篌一只,这个,就由我来担当了吧,这竖箜篌不就是巴比伦竖琴改的么,只是大家不要笑话才好。”

云晔笑着摇头说:“岂敢,女王深通音律,那天我已经是领教了的。”说完,她暗念咒语,一扬手,手中已多了一把琵琶,佩罗拉和瑞斯特只觉得眼前闪了一下,下意识伸手一接,手中已握着属于他们演奏的乐器,两人都有些诧异,不知道云晔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何麓笑了笑,同样伸手一张,一支玉笛出现在手中。

云晔淡淡一笑说道:“雕虫小技,无足挂齿,无生,我们开始吧。”

说罢无生轻轻一点头,说了声“好”,她话音刚落,第一声鼓声已应声而起。只见无生腰肢柔婉,旋转起来,起初举手抬足尚看得清清楚楚,忽然鼓声一下子急促起来,跟着笛声变得响彻行云,而琵琶声更如骤雨一般,只有竖箜篌清澈柔美的声音,给这样激越的音乐平添了一份温婉。

无生如风般旋转着,白色的身影在红色的夕阳下,甚至看不清楚了,忽然,她猛一拧身一抬足,身如浮絮随风旋转一般,整个人如在云间穿行般。

忽然间,一切都静止了,鼓声在最急促的时候忽然停歇,琵琶声却一下子高出几个音调,幸而笛声虽高亢却圆润,为琵琶声伴奏渐行渐高,而竖箜篌却一声一声更加柔曼起来,这时鼓声这时又响了几下,却和着竖箜篌一样缓慢,节奏越来越慢……琵琶声也变得轻柔了起来,笛声渐渐有了些婉转的意思,终于,一切归于静止,只留下余音袅袅。

无生美丽的身姿在夕阳下,似乎闪着熠熠的光辉,她的身子看起来那么轻盈盈地缓慢旋转着,如飞絮般随风飘落在了地上。

这一局虽是音乐舞蹈,却也暗暗地过了几招,到头来,其实还是云晔、无生和何麓赢了,其实也正常,,他们仨是一心一意,那边两个却是各自为阵。

旁观的伊琳和诺维尔都不通音韵舞蹈,不知道这里面的微妙,伊琳还干巴巴地鼓了几下掌,诺维尔却是根本当作没看见一般。要知道,这般惊艳的舞蹈,这般针锋相对却又天衣无缝的音乐,只有这些超凡的人才能演绎出来的,让这样两个丝毫不懂的观众看来,还真是有些对牛弹琴的味道。

可惜了这样一场惊世的才艺却没有看得懂的观众。

五人当然是明白刚才的过招的,心里明白的输家却也不以为意,淡然一笑归了坐。

………………

曲终宴罢人散。

送走了血族和鬼族的众人,这边三人正想谈谈今日骊山之行有什么发现,却只见人影一晃,已站着一个人。

这人来得太突然,云晔等三人都戒备了起来,定睛看时,却是很就不见的晶占族长丝丽,不由得喜出望外,一起惊呼道:“丝丽?!”

丝丽一扬手,已布了一个结界,她性情冲淡,对旧友重逢这样的事情看得也不是很重,笑了笑说道:“三位高乐啊,我等你们很久了。”

“你一向可好?”云晔握住丝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才笑着说道,“无生你看,丝丽比以前越发漂亮了呢,你隐身的功夫也更好了,我都没发觉呢。”

无生也凑趣地说:“呵呵,那是自然,她们晶占族一向在最得天地灵气的地方修行,熏也熏透了她,灵气足,灵力也就足了。”

“好了,二位别打趣我了,我来找你们实在有很要紧的事情,而且迫在眉睫。”

“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我家门的,”云晔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说吧,到底什么要紧事情。”

丝丽皱了皱眉:“我怀疑我可能来晚了,云晔,你不该让你的客人进入骊山。”

“怎么?”云晔神色凝重的脸上残留的一丝笑意这回彻底荡然无存了,“莫非龙神族真的藏身骊山之中?为什么我没感应到?”

“你没感应到十分正常,连我在今天下午之前也没感应到,”丝丽点了点头,说,“自从血族、鬼族搅局以来,神族似乎都加强了隐藏自己的能力,血族的感应能力比我们晶占族略差一点,却比你们灭神族人要强一些。”

“既然比你们略差一些,那怎么会他感觉到了而你没有?”无生略带疑惑地问道,刚问完就知道是自己考虑欠周到,自己先点了点头说,“是了,瑞斯特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神族,有什么动静,都比我们更能注意到,而且他身在骊山离得比你近那么多,若有神族自然是他先找到了。”

丝丽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失算了,我以为骊山我这么熟悉,应该不会有失误,”云晔蹙着眉,又略有些释然地说,“若是让他们找到了神族,这会儿神族还在沉睡之中,若是能让他们给趁机灭掉,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不过,我没感觉到他们有什么动作啊。”

“他们无法就这么灭掉神族——如果神族是那么容易灭掉的,那也就不叫神族了,”丝丽摇了摇头,说,“神族还在自己布的结界之中,血族也很难隔着结界无声无息地灭掉神族,我猜血族的想法是逼神族离开结界,趁他们立足未稳大举进攻灭掉他们,今天我察觉到的就是一种来自东方、神族结界被悄悄撕破的力量,所以才来找你们。”

“嗯,这么说来,血族是早有打算的了,”无生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刚才,瑞斯特的鼓击得那么自在从容,我当时就觉得那里面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气概,原来是他找到了对付龙神族的办法。”

“你倒像他的一个知己吗?”云晔克制了一下自己心中的忧郁,看着无生说了句笑话,“我当时就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不过就是当时感觉出来,恐怕也迟了。”

无生略有些生气地一挑眉道:“都什么时候你还开这种笑话。”

“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云晔叹了口气,转向丝丽,“他们很有可能趁夜行动,我们现在就赶去骊山,你带了几个人来?”

“我担心你们,来的比较急,除了我自己,还有迪丽和流星,怎么,你们灭神族的人呢?”

“糟糕!”无生叫了一声,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晔,“他们此刻还没回转,如果正在试图封印龙神亚神族人,却是大大不妙了。”

“怎么,你让他们去封印龙神亚神族人?”水晶看着云晔问道。

“是,我让沙罗带他们去的,”云晔又叹了口气,“此刻还没回来,想必还没有封印——若是这会儿神族苏醒了,亚神族人必然立刻苏醒,那封印可就麻烦了,而且只怕沙罗他们立刻会面对一场恶斗——不过以沙罗、雷吉德和雷伊他们的实力,斗那几个龙神亚神族人问题也不大。唉,我们只好先顾了一头,听天由命吧——我们这就过去,嗯,丝丽等会儿麻烦你们三位布个结界,无生,何麓,咱们三个个要把动静弄大一点。”

无生先是一愣,顿时明白了云晔的意思,丝丽却不解地问:“为什么?”

“布个结界是希望不要惊扰了四周的人,”云晔便往外走边解释说,“至于动静弄大一点,你应该感觉到了,这里除了血族还有两个鬼族的人,估计瑞斯特已经把血族在长安附近的人都调集过来了,让鬼族也来参一下,没啥不好。”

丝丽一时还是不十分明白云晔的意思,但见云晔和无生已跨步出屋,也只好紧紧跟上。何麓一边走一边对她说:“你听云晔的吩咐做,这事情越多异能族参与进来,反而越与我们有利。”

丝丽对云晔颇为信任,心想她既然决定了,自己照做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点了点头招呼了自己带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云晔和无生都很熟悉的叫做迪丽的女孩子,另一个修眉俊目,长身玉立的青年却是第一次见,水晶没有仔细介绍,只说他叫做流星,他自己解释道,因为出生的时候恰有一场流星雨降临,便起了这么个名字。

“好久不见,迪丽!”何麓先对迪丽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迪丽曾是埃及亚神族的战士,曾经何麓还在须弥山的战场上救过她。

“荷鲁斯神,好久不见。”迪丽恭敬地行了一礼。

何麓摇了摇头:“呵呵,现在不是神,是人了,叫我何麓就好。”

至于那个叫流星的少年,这真是一个浑身充满了灵气的青年,他只有一世的修为,居然已赶得上晶占族累世修行的天才少女迪丽,这真是非比寻常的天赋呢。

异变在丝丽、迪丽和流星布好结界的瞬间已发生。

按照云晔的吩咐,丝丽等三人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力,最先循之找来的正是瑞斯特所带的血族人,瑞斯特带来长安的血族人虽然只有十名,却一眼看去便明白,这里的个个都是血族中顶尖高手。相比之下,云晔等六人显得相当实力单薄。

随后赶来的是鬼族女王佩罗拉和诺维尔将军,他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感受到灵力震荡,并未来得及着急部众,匆匆就赶过来了。

云晔权衡了一下彼此,幸好瑞斯特亦未调集全部血族,而此刻,结界已经布成,异变即将发生,他也已无法派人出去调集其他血族了。

“到底还是让你们发现了,”瑞斯特颇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唇,“想要瞒住晶占族人做某些事情,还真是不容易啊。”

丝丽淡淡地一笑,并未答话,却有一道温婉而同样不无遗憾的声音从骊山中传来:“就如我们想瞒住血族之王一样困难。”

无生和云晔同时双肩一颤,这正是女娲的声音,丝丽附耳轻声说道:“此刻,所有的神族和亚神族都应该苏醒了。”

云晔默默地点了点头,平静了那么久,动荡终于不可避免的要来了,她何等不忍黎民百姓因着动荡而失去这样繁华安定的盛世,可是,有些事情当真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瑞斯特双眸一转,敏锐地射向正前方:“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赐大家一见呢?”夜色中,他翠绿的双眸亮得如同两颗绿宝石,格外醒目,透着妖异的光,“女娲陛下,我找各位已经很久了。”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面的,既然已经找我等很久了,血族之王陛下又何必心急呢。”

瑞斯特心里明白,这是女娲等神尚未完全恢复,在拖延时间罢了,他可不能给了他们有完全恢复的时间,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抬头一笑,洁白尖利的牙齿在月色中发出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白光:“抱歉,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既然您不愿意出来,我只好请您出来了,伊琳,带你的人同我结阵,筱竹,你带你的人给我们护法。”

无生和何麓同时快捷无比地看了云晔一眼,云晔同样快速地摇了摇头,只这个动作的瞬间,血族的阵法已经结完,云晔瞥了一眼,看出这是血族的血魇阵。

她使了个眼色给无生和何麓,示意他们准备好,二人会意,她又对丝丽做了个手势,丝丽抬手对迪丽和流星挥了一下:晶占族不擅长站阵,不过当此时如果有需要,说不得也只好尽力而为了。

佩罗拉和诺维尔显然是最后才明白状况的,两人交换了一个同样惊疑不定的眼神,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佩罗拉低声说道:“后动吧。”

………………

沙罗等人隐身潜入朝洛书院的时候正是戌初时刻,云晔等刚刚一曲歌罢,宾主尽欢的时候。

洛阳城华灯初上。

他们时刻拿捏得十分好,熟门熟路地找到主厅时,朝洛书院晚饭已毕,此刻偌大的厅中,只有姬成安、姜石年和祁云慕等人,而且大家正在高谈阔论,朝洛书院不同别的书院,并非教师的一言堂,学生可以提问、甚至诘问夫子,所以,厅中气氛十分热闹。

沙罗看了看俞青和雷伊,手向下一指,俞青和雷伊会意,很快便布完了结界,两人一东南一西北,守在结界两角,同时向沙罗伸出拇指,做了一个“好了的手势”,沙罗点了点头,冲雷吉德、杰可布、雷铃三个人做了个手势,三人会意,雷铃有些不情愿地挪到了大门口,而克劳德、杰可布兄弟则身形飞快射出,像两道闪电一般袭过整个大厅。

姬成安等人只觉得忽然之间一股大力袭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行动甚至说话的能力,可是极目四望,却又不见一个敌人,姬成安和姜石年正站在对面,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姬成安甚至看到,姜石年面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往常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莫非真是……但那种紧张恐惧在两人眼里也只是一闪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们心里更担心的是众弟子们,只可恨身不由己,不由得心里急得像猫抓一般。

雷吉德和杰可布退到了大厅的西南和东北角,和俞青、雷伊正好占住大厅四角,加上把手再厅门口的雷铃,这布置已是万无一失。

沙罗满意地微笑了一下,对风舞、任羽若和姬芣苡三人招了招手,用灭神祖传音之法对三人说:“该轮到我们了,千万记住动作要快,手脚要干净,事毕之后,让我和风舞顺便把他们这段记忆消除了,免得将来找我们的麻烦。”

沙罗话说完,屋内几个灭神族人脸上同时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她怎么把大家的行动说得像是做贼似的?虽然心里暗笑,风舞、任羽若和姬芣苡还是忍着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沙罗像一抹青色的影子一样飘向姬成安,沙罗早已决定了拿他先下手,姬成安是这群人中念力最强的,正如俗话说的擒贼先擒王。

任羽若在走到祁云慕面前时,虽然沙罗一席话已经打消掉了她的顾虑,她还是犹豫了一下,祁云慕虽然看不到她,但站在祁云慕面前,看着他一双秋水般深湛眼睛,仿佛依然能看穿她的重重隐藏,直望向她心底似的……她吸了一口,抬起头,勇敢地望向了祁云慕的眼睛,伸出了手。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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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萱上辈子是被自己给蠢死的,这辈子重新来过,一定不能再犯蠢了。不过谁能告诉她,上辈子早该死翘翘的康王世子是哪位?怎么就紧盯住她不放了?昨天不还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今天怎么就一脸邪恶地抱住她,还要她负责?啊呸!她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辈子洁身自好,这辈子可不想嫁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搞不清楚的邪恶男人。谁知道他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将她周围的桃花全都扫光光了。然后笑着对她说,“你不嫁我,还想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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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爱上你,说什么也不会,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重新来过?倘若时光倒流,我再也不会那么傻,那么傻地爱上你。——顾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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