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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油尽灯枯 一眼

摄毒鬼王伸手轻轻拂去衣衫上沾染的灰尘,霎时心中已生怒意,双眼怒视卓青云,心念一动,“五鬼”顿时犹如灵魂附体,比之那黑无常白无常一串铃铛操纵之时不知活泛勇猛几倍。只见得“五鬼”凶神恶煞,直朝卓青云而去,虽仍旧是一步一个台阶拾阶而上,然每一步极为沉重,在那台阶上踩踏出一个个深深脚印!“五鬼”周遭散发出浓烈煞气,哪怕是飓风来袭怕也是难以撼动丝毫。

卓青云双眼之中毫无惧色,仗剑而立,只等“五鬼”上前而来。当此之时,一众武当弟子竟也感受到“五鬼”身上散发而出的浓烈煞气,令诸人心中不寒而栗,诸人心下极是为卓青云而担心,只怕卓青云此番难以应对了。

眼见“五鬼”煞气腾腾而来,卓青云依旧神色淡然,目光如炬,心中暗暗念想,“与其苟且偷生,不若壮烈一回!大不了鱼死网破!十八年后再做武当弟子!”

看着弟弟卓青云身处险境,卓青莲心中万般担心,双眼已噙满眼泪,倔强脸庞楚楚可怜,人见犹怜。逍遥听闻方才卓青云之言,心涌澎湃,心中深深被卓青云侠气感染。转眼间,逍遥瞧见卓青莲一双眼睛,也正盯着自己,眼中满是祈求之色,仿似在对逍遥说着,“求求你,救救他!”

霎时间,一阵清风拂过,几片秋叶缓缓掉落。怦然一声,“五鬼”又踏上一级石阶,身后石阶留下深深脚印,去势猛烈,令人心惊胆寒。幽冥神教诸人心下只道,摄毒鬼王出手,“五鬼”势不可挡,卓青云一人安能为敌?这小子命不久矣!

就在幽冥神教诸人心下窃窃得意之时,只见得一道白影在人群之中闪过,众人只在一眨眼间,却见那道白影宛若清风,从“五鬼”之间穿梭而过,诸人抬眼再看时,卓青云身边已然站立一人。

这人不过与卓青云相仿年纪,脸庞仍有几分稚气未脱,眼中多了几分淡然,正是逍遥。初生朝阳尚未跃出武当山,几道朝霞从云层透射而过,从背后映照着卓青云和逍遥这两个年轻人,幽冥神教诸人抬眼视之,竟觉得有几分刺眼。

破天冷笑道:“又多一个送死的!我知你非武当中人,你确定你也要趟这趟浑水么?”

逍遥淡然一笑,朗声道:“但凡江湖之中的有志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是侠义之为!匡扶正义,义不容辞,岂能袖手旁观!”一番言语,虽是重复方才卓青云之言,逍遥说的同样义正言辞。

逍遥能在此刻上前相助,卓青云转眼看着逍遥,眼中多了几分感激之情,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华如嫣转眼看着逍遥,眼中满是关怀担忧之色,蓝染和花生彼此相视一望,心中几多思虑,却见得逍遥看着蓝染和花生,对二人摇摇头,示意二人不可冲动。逍遥转眼对着华如嫣淡然一笑,华如嫣也对着逍遥淡然一笑,便又复埋头相助父亲救治武当七老。身染摄毒鬼王那两条竹叶青长蛇蛇毒的武当老者盘膝而坐,面色淡然平静,隐隐间似已无多呼吸,华羽神色穆然,片刻之后,华羽只得摇摇头,几缕胡须微微颤抖,竟连说话声音也带有几分颤抖,“在下无能,前辈身中蛇毒已入五脏六腑……”

武当一老沉沉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淡然,双目仍旧闭着,缓缓开口道:“先生不必自责,生死有命,我命在我不在天,一切皆有定数,谢过先生,烦请先生去看看我的六位师兄弟。”说罢,武当一老缓缓伸手,整理衣冠,端然盘膝,神色淡然平常。

华如嫣随华羽一同缓缓起身,俯身鞠躬。而后赶忙去瞧其他武当六老。此情此景,众武当弟子及幽冥神教诸人便已知晓武当一老已是无法救治,众武当弟子心中悲伤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幽冥神教诸人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摄毒鬼王几丝得意,心下暗思道,“这些年来,你终究老眼昏花了,原以为你可救下那个老者,因为七老当中,相较而言,就数他所中之毒算是好医治的!”

方才之时,“五鬼”拾级而上脚步稍缓,此刻间摄毒鬼王阴鸷双眼盯看着卓青云,又看看强出头的逍遥,不知为何,摄毒鬼王眼中竟多了几丝异样。

摄毒鬼王心念一动,“五鬼”蓦地重重向前踏出一步,只见脚下碎石飞溅,留下一个个深深脚印在石阶之上,只瞧得花生心下暗惊,“这些人好是可怕,这‘五鬼’好是可怕!若是被这样踩上一脚,还不把人踩成稀泥么?”

逍遥见了,嘴角却是淡淡一笑,心里却是想起二师傅自在道长教授自己修习“逍遥游步法”,在无名山间二千石阶之上踩出的脚印……任凭“五鬼”踩踏石阶怦然之声不绝于耳,碎石飞溅秋风瑟瑟,逍遥心间竟是分外平静安然。

卓青云毫无惧色,仗剑而立,开口道:“我意已决,你当知晓,你又何必来送死呢?我虽狂妄,却并不无知,这一战,我是毫无胜算的!待会找准时机,你且退下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逍遥淡然一笑,开口道:“我知你心意已决,我也非逞能好强之人,我钦佩你正义凛然,热血心肠,可是你,为何不看看你的姐姐呢?”

卓青云眼神毅然坚定,却未曾如逍遥所想转眼去看看卓青莲,卓青云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不敢再看姐姐一眼,倘若我看了她一眼,我就再难下此等决心了!”

逍遥不再多言,“五鬼”渐进,逍遥从“五鬼”之间空隙依稀可见卓青莲担忧含泪的双眼,四目相接之时,逍遥依稀可见卓青莲双眼之中的感激之意。

眨眼间,“五鬼”已然欺近,逍遥与卓青云相视一望,不由得二人竟都淡然一笑。霎时间,卓青云武当长剑横剑身前,逍遥运息“易筋经”和“三元神功”,右掌抬于身前,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突然间,卓青云长剑前刺,左掌推出,却是推在逍遥胸前,将逍遥向后退去,瞬时间将逍遥向后退去六七步之外。逍遥万没想到卓青云会突然向自己出掌,一时毫无防备,竟被卓青云一掌推后六七步之外。逍遥心中一惊,知晓卓青云此举之意,身法向后越去之时,看着卓青云倔强脸庞毅然决然,挺剑前刺而去,武当长剑一剑刺中“五鬼”之一的“小丑”。

“怦然”一声,卓青云手中武当长剑顿时折断两截,“小丑”毫发无伤,瞬时间,“顺风”、“阿鼻”、“明目”、“乌鸦”身法闪动,将卓青云围在中间。霎时间,卓青云身影已被“五鬼”淹没,一旁卓青莲已看不到卓青云的身影。

摄毒鬼王冷冷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已退出武当非武当中人,还要挡着路么?”卓青云手持半截残剑,神色傲然,朗声道:“不必多言,我已说过,尔等若想进入武当净乐宫,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摄毒鬼王似被火灼烧过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如此甚好!”

逍遥身法落定,当即脚下踏出“逍遥游”步法,身法闪动,宛若一道闪电,霎时已闪至“五鬼”身侧。摄毒鬼王心念一动,“五鬼”三拳两掌直击卓青云,卓青云顿时一跃而起,身在空中,躲过“五鬼”拳掌合击。“五鬼”登时亦一起一跃而起,竟在空中仍将卓青云围困,“五鬼”立时拳掌合击,将卓青云逼落于地,“五鬼”立时坠地,竟在地上踩出踩出几个深深脚印,仍将卓青云围困其中。

逍遥身法闪至,“五鬼”围困住卓青云密不透风,逍遥一时间竟无法突入其中。摄毒鬼王心下只想尽快解决掉卓青云,并非让“五鬼”分兵两处对付逍遥。饶是如此,逍遥屡寻时机,仍旧无数撼动“五鬼”围困之势,卓青云仍处极险境地,苦苦支撑。

当此危急时刻,一旁武当六老盘膝运功疗伤,华羽正为一老诊治之时,只听得一老缓缓开口道:“华先生辛劳……老朽六人所中之毒,乃是五毒神掌五毒之毒,且每个人所中之毒不尽相同,方才我们六人暂以内力压制毒性发作,此刻才能开口说话,先且谢过华先生了。”

华羽心中一惊,摇摇头,怅然道:“晚辈实在无能!”

武当一老缓缓睁开眼,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华先生不必自责,先生心意老朽们心领了……师兄已先走一步,老朽们终有油尽灯枯之时……世间万物皆有尽时。”老者话音停歇,武当六老各自正衣冠,向着虚空击出一掌,而后耽手膝前,双目缓缓闭上。

华羽心间阵痛,眼中已含泪珠,心下暗想这一生四处行医救人,实则极是失败,救治之人远不比死于自己眼前之人之数,念想幼时所立悬壶济世之志,不觉心间唏嘘失望之极。华如嫣知晓父亲心中失落痛楚,伸手扶住了华羽,心中亦是阵阵剧痛。

眼见卓青云被“五鬼”围困,身处险境,“五鬼”合计之下,卓青云实难应对,“五鬼”五掌立时劈下,便要将卓青云毙命掌下之际,登时间,六道强劲内力横冲直撞直超“五鬼”迅疾而来,竟将“五鬼”震退五六步之外。

幽冥神教诸人心中大惊,“何人如斯强悍内力,竟可讲将‘五鬼’逼退五六步之距?”幽冥神教诸人转眼而视,瞧见武当一众残兵败将,瞧见武当七老各个闭目盘膝,华羽已不再救治。幽冥神教诸人心中猜想武当七老已经不治而亡,心中亦是窃喜。

逍遥眼见“五鬼”被震退五六步之外,登时间脚下踏着“逍遥游”步法,身法闪至卓青云身旁,一把拿住卓青云,拉着卓青云退至台阶之上。卓青云不住喘着粗气,极是狼狈。

卓青莲再也按捺不住,双眼之中泪水划过俏丽脸庞,不管不顾便奔向卓青云而去。

摄毒鬼王眼见“五鬼”竟被震退开去,心中恼怒,迁怒于眼前之人,当下心念一动,“五鬼”立时凶神恶煞般冲向卓青云和逍遥而去。

卓青莲急奔而去,眼见弟弟卓青云就要眼前,伸手可及,突然间“五鬼”奔至,瞬时间便擒住了卓青莲。“五鬼”各自一手拿住了卓青莲的头发、双手双脚,将卓青莲托在半空之中。“五鬼”不再前冲,托举卓青莲退下台阶,正面直对着卓青云。

眼见卓青莲被“五鬼”所擒,一众武当中人尽皆惊恐万分,卓青云更是气急,大声呼喊道:“放下我姐姐!”

摄毒鬼王冷冷道:“她是你姐姐,再好不过了!”瞬时间,摄毒鬼王不再多言,心念一动,“五鬼”顿时发作……

卓青莲挣扎转眼寻找着弟弟卓青云,终于看到了弟弟卓青云,卓青云双眼与姐姐卓青莲双眼四目相接之时,往昔姐弟相依为命朝夕相处之景历历在目,卓青云神色平静,对着卓青云淡淡一笑,嘴角轻动,似在对弟弟说着,“弟弟,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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